《碧落云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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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云殇-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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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幼稚得不配与本宫论什么情爱!沈洛妍,看在亦璃与沈儒信的面子上,本宫频频好言相劝,你若仍旧不识好歹,纠缠不清——”骊姬被洛妍毫不掩饰的敌意激怒,大骊宫里谁也没有这份胆量。是有恃无恐么?凭着年轻貌美,凭着赢得了亦琛的情?

亦琛,亦琛是她的,谁也不能夺去。沈儒信,骊姬心中明白,轩宇槐对沈儒信超乎寻常的信耐,如今更是沈相一人独大。亦琛必须获取沈儒信的支持,或者,亦琛并不爱沈洛妍,毕竟三年情难敌十年爱。骊姬反复思量,只觉今日不该单独来见沈洛妍,什么也求证不到,徒添烦扰。“摆架!”方一出言,才想起为着说话方便,宫人都在远处侯着。

“骊妃娘娘!”洛妍冲上来拉住她的衣袖,意欲阻拦。“骊妃娘娘可曾想过,他日亦琛为帝,骊太妃该搬去何处?冷宫?听闻七年前那里一场大火,不知有多少冤魂在其中,夜里游散在半空,也能驱赶娘娘心中的寂寥。”

骊姬本是骄纵惯了的人,娴静端庄不过人前作秀,此刻被她屡次讥刺,哪里还忍得住:“放肆!”可洛妍得寸进尺,不单手扯衣袖不松,更近前一步,踩住九色凤褂,令骊姬难以动弹。

“骊妃娘娘,你终究不是亦琛的良配,情歌唱到口干,也留不住郎君的去意。”洛妍略显轻佻的笑着,哼着《阿里郎》的曲调。

骊姬怒不可遏,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谁料洛妍立在原地,也不避让,生生受了这一巴掌,惊惧中反手拉扯,将骊姬的半月髻弄得凌乱不堪,险些逮掉右侧的耳环。

“来人!来人!”骊姬气急败坏的嚷着,“沈氏不遵宫规,僭越失仪,冒犯本宫。拖到雪地里跪着!不到酉时,不许起来!”

洛妍毫不畏惧,只阴沉的看着她,煞白的脸,黑色的眸子,被指甲护套划出的一丝血痕。骊姬惊觉记忆中似乎有这样一张面孔,却无从寻觅。她强打精神,维持着大骊宫主人的威严:“沈妃,本宫作为长辈,教你些规矩。你好好悔过,方不枉本宫一片苦心。”

骊姬美轮美奂的脸与另一张画卷上的俏脸交替闪现眼前,洛妍咬着牙忍着寒冷跪在雪地里。漫天的飞雪有意为难她,落在发梢,落在肩头,融化在脸上。

甲申年,同样飘雪的季节,他的屋子,在他离去后犹存他的气息。虽然转世为人,擦肩而过,可洛妍确信,是他的气息。

靠窗的书桌上,用过的长峰狼毫仍泡在笔洗中,水盂中花瓣如新。最后绘就的妙笔丹青是幅仕女图,娇俏的少女折梅嗅香,却侧脸回眸,眼波中流淌着深切的思慕。画中女子有情,画外执笔的男人也是有情的吧,细腻到在少女耳垂点下那粒俏丽的红痣。

洛妍竭力维持清醒,不屈服的直直跪着,梅坞某个窗前,骊姬一定在得意的注视着她。雪的冰凉给了她冷静思考的氛围。平白无故,一个没有背景、不知来历的女人可以在大骊宫平步青云、只手遮天,想来不是一场单纯的男欢女爱。《阿里郎》,怪不得她会吟唱《阿里郎》。她的眼力不差,在那瞬息间,看得明明白白,骊姬的耳垂上分明有颗红痣。

陆续的,各宫嫔妃来到小园,纷纷好奇的打听这趣事。时不时绕到洛妍周围,或嘲讽,或漠视,或假意嘘寒问暖,倒令受罚的人不寂寞。

洛妍犹自勉力支撑,于昏暗中,找到最大的房舍,梅坞!重叠树影挡不住她愤怒的目光,她与骊姬间的怨仇,早已结下,只道是人海茫茫无处寻觅,却不料在这大骊宫撞见。

“依孤王之见,三年之内不宜兴兵,与北漠、东赤该当重修旧好。父皇御极四十载,明年将迎来慎远盛世的新十年,正当举国同庆,邀北漠、东赤使节前来观礼,既彰显我南炎国力,又可示好接谊。”亦琛侃侃而谈,沈儒信虽不附和,却也不反驳,余下文武官员相互逡视,沉默寡言。谁都不敢轻易选定队伍,只想伺机而动,观望为先。抑或,瞧瞧老狐狸沈儒信的态度。按说,他可以是三殿下的老丈人。

亦璃迟迟不言,只把玩着茶碗。包括亦琛在内,所有人都想等着他表明态度。韩赞被小内侍孙海请出去又匆忙回来,附在亦璃耳边说了几句。

“诸位大人,今日父皇宣了赏梅,孤王不敢迟误,明日再议!”亦璃话音未落,人已至殿外。

“三弟!国事岂是儿戏?”亦琛有意训诫。

亦璃步子不停,只回道:“二皇兄,父皇常说治大国若烹小鲜,中规中矩最多做个守成之君,如何开疆扩土、兴我霸业。”他面色阴郁,压低嗓子问韩赞:“所为何事?”

“报信的内侍并不知内情,只说是沈妃歇在桃花溪,后来骊妃娘娘去了,单独聊了一会子——”

韩赞稍一迟疑,只令亦璃愈发不快:“你与孤王说个事,还要思前想后,藏匿不报么?”

“属下岂敢?实在不知是何缘故。”

亦璃忽然顿住脚步,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王妃呢?还没入宫?林妃呢?”

“属下一直在殿外伺候,不得而知。想来二位娘娘该申时才入宫。”韩赞倒觉自己更心急,小心翼翼道,“王爷,属下在想,沈妃娘娘身子单薄,这才好了两日——”

亦璃咬咬牙,再次往小园而去。“不可莽撞,别在这时候得罪骊妃。”

“属下明白!”

才进园子,就瞧见一群人凑在一起嬉笑,当中在冰雪中跪着的正是洛妍。恰这时,梅坞里跑出个宫女:“骊妃娘娘有旨!瞧稀罕不知道站远点儿?沈妃侯着凉风提神悔过呢,都给挪开点儿,别挡着风!”

众人嬉笑着散开,有那眼尖的先叫嚷起来:“哟!是亦璃来了!亦璃,你的小媳妇儿不乖,母妃们替你开导呢!”

洛妍回头瞧着亦璃,感激的一笑,情不自禁伸出手:“亦璃!”

亦璃奔过去,握住那几乎冻成冰块儿的手,只觉得浑身热量都被吸走。他脱下裘袍将洛妍裹住,轻轻抱起,搂在怀中。

“亦璃,皇上许本宫代行皇后之责,管教一个从二品命妇,原是本宫职责所在。内廷事宜,皇子岂可干涉?”骊妃听闻声息,已来到园中。

“骊母妃,儿臣的妻妾,儿臣自知管束,不敢劳动母妃!”亦璃抱着洛妍疾步而去,任谁也不敢阻拦。

“亦璃!”洛妍轻声唤道。

亦璃安抚的一笑:“我说过,一切有我!天大的事,我都会护住洛儿!”

隐秘

《易》归妹——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

熟悉的脚步声临近,骊姬失了往日喜悦期盼的心情,忐忑不安的低头瞧着帘帷一角。藏青色靴子、赤黄色袍服,停驻在远处,缀在衣角仰视苍龙的独角兽纹丝不动。她明白,他一旦怒极便是若此。只是这怒火凭什么冲着她而来?抬起头,只一眼,亦琛眼中的冷漠与怨恨便令她无法自持,积压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你也觉着是我欺负了她?你可知她如何挑衅我?”从严氏、宁安到卓丽姿,哪怕家世再显赫,背地里如何议论是一回事,可在她面前,都得服贴的虚以委蛇、殷勤应对。沈洛妍,偏偏是这个最令她嫉恨的沈洛妍,如此张狂放肆。“亦琛!”

亦琛的眼中是寒冰的凛冽,看着她犹如陌路过客。

“亦琛,你听我解释!”骊姬急切的要挽回他的心。

他的嗓音低沉:“要说的自东赤回来我就已说了,此刻只赠你最后一句。别再动洛妍一丝一毫!言尽于此!”

骊姬抢在亦琛之前挡住去路,她包裹于人前的高傲在他面前一无是处。“亦琛,你曾说过你心里只有我!为了她值得么,你们不过相识三年。”

“是,不过三年,却已值得将性命交托!”亦琛闭上眼,沉浸于记忆,紫燕门,他交托的岂止性命,是轩亦琛的三魂七魄,是余生无法再减退的爱。

“可她是亦璃的!”骊姬狠狠说道,冒着激怒他的危险,“亦璃在宫里素来谨慎小心,谁都不得罪,今日为了沈洛妍,恶语相向。沈洛妍是轩亦璃的!”

亦琛反唇相讥:“你是父皇的!”

骊姬几欲落泪:“亦琛,你说你不在意的,你还记得么?”

亦琛自嘲的笑着,继而眼中阴霾更甚:“记得!”利剑般的目光刺向她的心,他却笑得阴冷,“我记得很多。这话不止一次说过。不止这些,我还记得当初有人说过,等到我十五岁,要做我轩亦琛的妻子,要相守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征询的眼神,提醒她早已尘封的往事。

骊姬不服气的反驳道:“你明知是你母后从中阻挠,她一心要给你联姻宁家。”

亦琛冷哼一声:“多少年,我从未与你细究错谬,你竟将责任推诿于母后。父皇曾许你一个心愿,上至皇子,下至黎民,但凡是我南炎的男子,你中意何人,便指给你做夫婿。可有此事?”

骊姬瞠目结舌,多年来只道他不知晓:“是,皇上是说过。可你母后嫌弃我,只怕等不到成婚之日,我就做了这大骊宫的冤魂。”

亦琛敛了笑意,更多是嘲讽与蔑视:“因而你要做大骊宫最得意的女人,你要攀附南炎最有权势的男人。等一个未成年、前途未卜的皇子是危险的交易,一本万利的买卖是抓住正当盛年的皇帝。”

“我只是想活下来,只是不想被人随意踩在脚下。难道这也算错?”泪水已花了妆容,她不顾一切扑到他怀中,希冀着寻求往日的慰藉。

他轻拍她的肩,话语中带着酸楚:“你没错,谁都没错。可惜我那时候太过蒙昧,不懂得承诺最不可靠。昭阳殿里的皇子庇护不了你,自然得心甘情愿的唤你一声母妃。”

“亦琛!”她自然记得少年眼中的伤痛,背叛,无耻的背叛。

“母后说,她感激你,感激你助轩亦琛提前认知了人性的丑陋。书中的尔虞我诈终不及亲身体会来得直接。”他干涩的空笑几声,“骊姬,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你教会我许多,比母后所知道的更多。如何亲吻,如何做一个男人。终我一生,怎么可能忘了?”亦琛握住骊姬双肩,将她推开,这梨花带雨的娇弱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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