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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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成灰-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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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萧瓒拍手大笑:“好一个也须得有三分牛脾气!”说笑间,宫门前候着的几位宫人远远地传话过来:“秦王殿下到!”不远处随风妙曼舞动的翠绿垂柳荫中逐渐走来个高大身影,走到了近处,萧桓也不惊讶,牵起顾含章的手淡淡一笑道:“走罢。”夫妇二人向萧瓒萧瑧二人道了别,并肩出了含元宫去。

杨柳依依,暖风习习,萧瓒长身玉立于湖畔,望着萧桓夫妇远去的背影沉吟半晌,忽地双眸微微一暗,轻声道:“精气神韵都是极好的,偏偏那双耳朵却生反了,此后怕是要平添不少波折。”萧瑧捡起花丛内一块光滑细致的卵石在手中把玩许久,扬臂一抛,卵石在碧波中激起一阵涟漪,水面荡开一圈圈波纹,在暖阳下泛起银光点点。

“既然今日大皇兄开了卦,何不替我也算上一回?”萧瑧转过身负手立在花圃边微微笑着望向萧瓒道,“看看弟弟我日后运势如何?”萧瓒温和地笑了笑,拍着他的肩头道:“骨像之学我只略懂一二,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湖面的风吹上岸来,拂动花圃内的牡丹,绿叶丛中花红似海。萧瓒遥遥凝望许久,瞥一眼身旁立着的萧瑧,淡淡笑道:“花开富贵春,锦绣无双人。这遍地繁盛华美,在天地眼中也不过顷刻之间,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他也不知说与谁听,后半句悄悄地散在了风里。

萧桓难得留在府中一日,顾含章在卧房看书,他在书房内处理军务,刺客一事提刑司尚无头绪,连续几日送来的密函内容都只有提刑官楚大方战战兢兢写的“无线索,急查中”几个字,他皱眉看了几眼,随手搁到了一旁去。

厨娘袖姨熬了些大补汤药送去卧房,顾含章好奇问她是什么汤药,颐儿同翠鹂挤眉弄眼笑了一阵,袖姨这才笑着道:“前几日宫中皇后娘娘身边的琴姑姑送了些药材来,吩咐老奴熬好了给殿下与王妃补补身子,好早些要个小殿下。”

顾含章脸上微微一热,想起了早上再含元殿内皇后语重心长对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又有些不以为意,只是袖姨笑吟吟地望着她,目光殷切期盼,她只好慢慢地将自己的那一碗汤药喝了。袖姨眉开眼笑地收了瓷碗要将另一碗送去书房,顾含章心念一动,忙拦下她:“袖姨,我去送给殿下罢。”袖姨先是大惊,顾含章执意要亲自去送,她这才笑呵呵地将描金朱漆木盘转交顾含章手中,连声对颐儿翠鹂赞道:“咱们这王妃,模样生得又好,心也美,我老婆子活这么大把年纪可是头一回见这么好的主子。”这一番话传开,秦王府上下更是对顾含章服帖爱戴、崇敬有加。

书房内极安静,只有萧桓在案后随意翻动文书的轻微响声,顾含章端了朱漆木盘刚一脚踏入屋内,萧桓便从案后抬起了头,幽深双眸自她含笑的俏脸转到她手中的木盘,浓眉微微一挑:“还不到晚饭的时辰。”

“袖姨熬的补汤。”顾含章只是笑,看着他爽快地单手接过碗去一口喝尽,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不由得有些失望。萧桓看在眼里,狐疑道:“怎么,不高兴?”平日里顾含章总是从容淡然的模样,今天这神情他倒是头一回见。

她笑了笑没作声,萧桓将她拉到身前仔细看了看,嗅到她身上同样的药味,挑眉道:“这药你也喝了?”顾含章点点头:“母后特意让琴姑姑送来府上交代袖姨熬的补药。”话说得这么明,萧桓立时明白过来,嗤地一声笑了:“母后竟然这么急。”顾含章淡淡一笑,将药碗放入朱漆木盘内端了要走,萧桓伸长手臂将她勾回来,接过木盘往案头一放,捉住她柔软的手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问道:“母后今早让你入宫是为了何事?”

顾含章迟疑了片刻,轻声道:“母后让我早些替你产下男丁,秋后父皇立太子时也名正言顺些……”

惊变石榴天

“五弟去年便已行及冠礼,父皇能延到年后,还真有些出人意料。”萧桓略一思索,颔首道。大齐祖制,储君须得在成年皇子中挑选,本朝五位皇子均已成年,顺钦帝特意将立储之期往后延了一年,百官心中都猜测是为了等候北疆胡地战事平定,秦王萧桓还朝。连御史中丞顾弘范也都是如此猜想,其他臣子更是认定了新任储君将是二皇子秦王萧桓。尤其萧桓还朝后,帝后替他置办的这一场隆重盛大的婚礼,是其他两位皇子迎娶王妃时所无法比拟的奢华郑重,如此看,这储君的人选非萧桓莫属。

顾含章猜不透萧桓的心思,低了头笑道:“距秋后立储不过三四个月时间,我如何能给殿下生下男丁来?”萧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说笑道:“立储之事尚未有定论,母后这样可是要伤了大皇兄的心。”

萧瓒萧桓两人均是皇后所出,兄弟二人年岁差了四岁,脾性却是南辕北辙,萧瓒温和儒雅、机敏聪慧,萧桓英武勇猛、沉着冷静,两人一文一武、一动一静,相得益彰。只是萧瓒几房妻妾所生均是女娃娃,至今未有子嗣,因此皇后便偏向了萧桓。

顾含章忆起在含元宫中遇见的如兄长般温厚和气的萧瓒,笑了笑道:“我却是隐约觉得大殿下未必对这储君的位子有意。”“哦?”萧桓浓眉微微一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顾含章却不往下说了,她淡淡一笑,自他双掌间抽出手道:“殿下军务繁忙,含章先退下了。”

萧桓没让她躲开,扣住她的腰将她猛地拉坐到膝头。顾含章猝不及防,双手连忙抵住了他的宽肩,她听见他在笑,他宽阔的胸膛微微颤着,贴住她掌心的是他温热结实的身躯。“含章,你我夫妻之间不必拘礼,直呼我名讳也无妨。”萧桓伸手将她低垂的脸抬起了,笔直地望入她澄澈的明眸中。顾含章张了张口,迟疑地轻声唤道:“桓……”

他点点头,虎目中带了些难以察觉的笑意:“既然母后盼孙心切……”顾含章一愣,萧桓已将她纳入怀中,她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微红着脸推阻他道:“这还在书房……”萧桓打横抱起她往屏风后的绣榻走去,在她耳旁低声道:“含章,我们要个孩子吧。”她来不及多想,他已沉沉将她压在了绣榻上。

天色逐渐暗下,书房内春意越发地浓。

转眼一个月过去,萧桓伴着顾含章回御史府省亲,大夫人虽仍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倒也不敢随口说话了,家宴上顾家上下齐聚一堂,连四姨娘也被请来了特意安排在顾含章身旁坐着。一朝嫁进皇家门,谁都热络起来,顾含章暗觉好笑,好容易撑得散了席,忙挽着四姨娘的胳膊回了翠泠苑小坐。颐儿也跟着一道回来省亲,与琳琅两人一见面便欢叫着拥在一起又笑又跳。四姨娘拉着她的手絮絮地说了许久,终究忍不住落了泪:“好,好,秦王殿下他待你好就好。”四姨娘是喜极而泣,顾含章却觉心头压了沉沉一块巨石。

两个小丫头不知在角落嘀咕些什么,时而嬉笑时而打闹,忽地琳琅便惊喜地低呼:“当真?那咱家小姐今后可不就是皇后娘娘?”颐儿连忙伸手去掩住她的嘴,已经迟了,顾含章与四姨娘两人都转过头来望向墙角,四姨娘面上神色喜忧参半:“音儿,这可是当真?”顾含章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淡淡笑道:“颐儿随口胡说,娘也信?”

四姨娘看着她不像是说笑,松了口气安慰她道:“做不了皇后也是好事,倒不必同那三宫六院、三千粉黛抢丈夫。”她轻轻抚了抚顾含章略略圆润的双颊,低声道,“音儿,早些给殿下生个男娃娃,正妃的位子也坐得稳些。”顾含章微微一怔,低了头没作声。

琳琅与颐儿在墙角听着,忽地咦一声忿忿嘀咕道:“只要秦王殿下只喜欢咱们家小姐一人,那就不必再娶旁的女子进门了不是?”颐儿面色大变,伸手捅了捅她的腰眼,琳琅毕竟比颐儿年长泼辣,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顾含章含笑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倒是四姨娘赶紧瞪了她一眼,低斥道:“说什么混话!”

此事便就此打住不提。到了傍晚时,顾弘范领着阖府上下送萧桓夫妇二人与一众秦王府随从出府,在门前躬身道:“多谢殿下代为压下刺客一事,老臣才得以保全全家性命。”萧桓也不十分热络,点头淡淡笑道:“泰山大人言重了,若是此事当真与顾氏无关,今后提刑司查明真相必然还顾家一个清白。”他与顾弘范都清楚,没有什么事瞒得过他的父皇,顺钦帝只不过碍着他的脸面,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顾弘范儒雅的面庞上稍稍褪去了一些惭愧与惶恐,咳一声又对顾含章道:“含章,若是有空便回来看看,你的园子还给你留着,房里的摆设都还是从前的那样。”

顾含章望着眼前已显露伛偻老态的父亲,心头百味杂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便转身坐进了软呢小轿中去。

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她在轿中轻轻叹了一声。

五月初,宫中出了惊天大事。平王萧瓒以谋逆之罪被拿下狱,牵连平王府上下数百余人口,禁军查抄平王府搜出帝后冕服各一件,龙首金杖一根,八宝珠玉凤冠一顶,又在府中正北向挖出紫微帝君石像一座,震惊满朝。顺钦帝痛心疾首,亲自下狱审问,待侍儿胆战心惊将冕服等物证呈上,萧瓒只扫了一眼,淡淡一笑便不做声,之后无论顺钦帝如何逼问,他就是不开口说一字半句。顺钦帝大怒,铁青着脸拂袖而去,回了宫中便气得大病一场,一连十数日不曾再上早朝。

皇后在中宫听闻此事,气急攻心,当场晕倒在含元殿内,殿中宫人吓得魂飞天外,急忙寻了太医来灌了汤药掐了人中,皇后这才悠悠转醒,叹着气命宫女搀扶着她到昭元殿中先祖牌位前跪下,一跪便是一整天,滴水不进粒米不食,宫女太监们谁也不敢劝,只得也陪着在殿外跪下,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

琴姑姑悄悄派人出宫接来了顾含章,软轿一进宫,琴姑姑已在御道旁焦急地候着。轿夫落了轿,顾含章掀了轿帘走出来,琴姑姑一手挽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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