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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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 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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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推行晒盐法,将已经完全不能使用的盘铁废弃重新熔铸,给予盐商分成三成的保证。
  
  尽管朝中汹涌,但两淮,何文渊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随之而来的释然。灶户之苦,只有亲身进到盐场方才能知;灶户之诚,也只有切身交谈过才能知;而盐商之难,则是亲身跑过码头支过盐,才能稍有领悟。当何文渊看着那些煎盐煎了一辈子的老人泪流满面、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盘铁时,他终于明白少筠所说的敬畏,以及这些人发自内心的痛心。敬畏,因此而生。敬畏之后,方才有资格说一句一方父母之官!
  原来为官多年,要到最后这一刻,才能说摸着了一点为官之道。
  
  不过也正正因为何文渊在公事上的心无旁骛,反而令某些人心中生了一种绝处逢生的错觉——昔日床笫之上,他曾多少次说过想她、要她?说过很多次!或许、经历了磨难,他们反而有了剖心相见的机会!
  樊清漪看着一家人对那日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绝口不提,又对她的饮食起居都如常,每每用那句“荣辱与共”来安慰自己,自然而然的又开始居安思危起来。
  
  相对而言,少筠则难过得多。
  富安冲突之后,桑贵全面接掌大权、侍菊从旁协助,少嘉全面管理各处盐场的晒盐,枝儿管理桑宅内务,而康家因为少筠以康家儿媳的名义沉没五万引盐而肝胆尽摧,从此后再也不敢找上门来说什么三从四德、贞洁守德,只恨不得少筠从未是他康家人。万钱顺势借养病之名禁止少筠再过问桑氏族务,少筠因此入住留碧轩,身边只有小紫相陪。
  仿佛所有的仇恨在万钱的干涉之下嘎然而止,但是手停下来了,心呢?怎么能说停就停得下来?!
  
  那日在万钱怀中痛哭一大场之后,少筠宛如夜里的昙花,竭力盛放之后一朝凋零。此后的日子,她要么噩梦频频,要么沮丧到想以死解脱。
  万钱不能说不烦恼,因为他从没想过与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会有这样多鸡毛蒜皮的事情,尤其少筠此刻心绪大起大落,那脾气,实在不容易忍耐下来。然而这时的君伯却罕有的坚定。作为伺候万钱伺候了一辈子,在万钱面前还能说得上话的老仆人,他坚定的告诉万钱,那么难都熬下来了,这个时候也一定要体谅少筠的丧子之痛和桑亲之痛。
  
  十四日,中元节,少筠怠懒,连饭也提不起力气来吃。万钱千哄万哄,却无计可施,最后唯有打发阿联进城找桑贵,要请侍菊来说说话。
  孰料一个时辰后,桑贵丢下一大摊子的事情,亲自来了留碧轩。
  当万钱把少筠抱至昔日赏海棠的水榭中时,那处,侍菊和桑贵已经一左一右侯在一架绣架上。少筠懒懒抬起头来,只见绣架上是昔日为了备嫁却只绣了一半的烟雨赏梨图。上头的梨花……皑皑挤挤,富丽之极。当时的丝线用得好,这四年下来,这半途而废的绣工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少筠悲从中来,从万钱怀中站起来,又俯身摸着这作品,泪洒当场。
  
  万钱握着少筠的手,笑道:“我知道你提不起精神来,可是,你把这玩意绣完可好?昔日与你共伞赏梨,你记得,我也记得。只是若梨花开过了,就只能在心里记着了,若你把这图绣完了,你我便永远在一处。”
  少筠拈了一枚绣花针,手抖、浑身都抖。她哭着说:“这么多年没有动过针了,要绣坏了……”
  
  万钱双手扶着少筠的肩膀,强令少筠看着他,然后认真说:“你不能再这样放任自己!苦的事很多,发生了,就要认。你怕你绣坏了,就是因为希望你我可以做世间最美满的夫妻。可我并不怕它绣坏了,因为在我,只要你绣,你心里便有我。哪怕你一日只动一针,绣一辈子都绣不完,也没有关系。少筠、振作起来!”
  少筠看着万钱,想起过往那漫长的四年,疼痛呼啸而来,久久不愿离去。她潺潺落泪,又拼命抽气,想缓解那些浓烈,可惜仍是浑身发抖。
  
  一旁桑贵看着不忍,张口说:“竹子……我爹要是知道你为了给他报仇,吃这么多苦,他……只怕不会高兴的!他这辈子,安守本分,没什么求的。如今你为桑家争了一口气,保了一族人的生计,又偿了我爹生前的心愿,就算是功德圆满了!过去的事……侍梅姑娘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如今家里四时祭祀,全把她当成家里的小姐一般,虽不能叫她返生,只怕她也瞑目了。何况咱们家姑爷和少原少爷还在生,虽回不来了,但总有盼头,你便是煎熬自己,实在令死了的、活着的都放心不下!”
  
  少筠听了这话,心里着实好受了些。随后侍菊拿了帕子上来,扶着少筠,给她擦眼泪,又含泪劝道:“小姐,这么多事情都熬过来了,不差在这一件,你可是咱们的主心骨。”
  少筠抿了嘴,心里尝试着放下,身子缓了缓的同时看向万钱,有些不大自信的:“真绣么?一落针,不好了,补不回来了。”
  万钱把人拉进怀里,笑道:“真绣,也不是绣坏了就没饭吃了,计较什么。”
  
  少筠静立了许久,随后慢条斯理的走来,俯身,拈起还留在上面的针线,细细的看了许久,找出了昔日的纹理心思来,落了四年后的第一针。
  
  有了第一针,便有第二针,然后是每天一朵梨花、两朵……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那一幅梨花图,俨然大变样!少筠有昔日又有今日的阅历,落针恍然有了大气象,一幅图虽未最后完成,却足令观者驻足动容。
  万钱回来时,看见少筠低头走线,眼前秋水明亮,只觉得迟到的开怀究竟是来了。他走至少筠身边,身后落在少筠颈项上,又专注的看着少筠走针。渐渐的他的手不甚规矩,开始轻轻细细的揉捏着那细腻的皮肤。
  
  少筠忍不住,弃了针,抬头嗔了万钱一眼:“也是你叫我重新作绣的,这会又来闹我!”
  万钱看见少筠住了手,索性把人抱到了水榭边,悄声耳语:“老胡说过,你月信准了便可行房。”
  少筠一下子红了脸:“青天白日的、你作死!”
  万钱耸眉:“那刚回来那会儿投怀送抱,这一下反倒脸红?”
  
  少筠咬牙,低头,讷讷道:“那时……我以为我死定了。”
  万钱笑笑,接着咬耳朵:“方才康家来人了,说我愿意,你可以改嫁,他们还会备了丰厚的嫁妆。”
  康府点头答应她改嫁?少筠挑眉:“这会想到这出?”
  “呵!”,万钱笑哼一声:“如今你桑少筠是辣子、是刺头货!康家巴不得早早轰出门去!”
  
  “哼!”少筠嘴角一扯:“说什么嫁妆!我桑家没有?怕我连累了他康家,巴不得我扫地出门!巴巴的备嫁妆,不过是叫扬州府的人知道他们不计前嫌仁慈厚道罢了!”
  万钱抿了抿少筠的鬓发,笑道:“有些话心里知道也罢了,说出来,难听。”
  少筠撅了撅嘴。万钱觉得俏皮,伸手捏了捏少筠:“如此,改嫁吧!阿贵虽忙,也会为你准备比康家丰厚得多的嫁妆!”
  少筠微微低了头,那样子,真是一幅好看的画。她兀自挣扎了片刻,蚊子般的声音:“如此、也好。只是,宏泰怎么办?”
  
  万钱皱了皱眉:“我压根也不计较多个懂事听话的儿子,就看康家了。宏泰虽与你亲,但到底姓康。我听康家的意思……昔日青阳原有位妾房,也曾经有孕,落了而已。康家有意扶正,就为了养育宏泰,横竖康家就是想要找个姑娘来替青阳守节的。”
  少筠想了想,叹气:“我记得呢!那位小妾当初就是在我家里流产的,说起来还是梁苑苑造的孽。眼下这情形……怕是与泰儿要生分了……”
  万钱拍了拍少筠的背,轻声安慰:“世间并无十全十美,能得这个结果已是不易。”
  
  “那朝廷那边呢?”少筠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会担心。”
  
  万钱想了想,说道:“何文渊……只怕对当初的事情并不知情,眼下他方才水深火热,这官怕是做到头了。不过这一关再难过,也得过。至于你家里……两淮是无妨的,但北边的生意……阿贵的意思是渐渐的把柴叔撤回来,横竖煎盐的法子南边已经不用了,便是告诉女真人也无妨,就由他们自己折腾吧。唯独程大都督一处棘手!撤,是迟早的事,但上下牵涉太多人,难。不过程大都督心里应该明白,就算眼下日进斗金,不意味着永远。皇帝起疑,就算不拿办,挪个地儿,这笔生意就黄了。再说你们桑家在北边并没有人,管这档子事的侍兰,虽从桑家出去,说到底已经是程家的人,再连累本家,也有限。所以桑贵谨慎着,只让侍菊不时对侍兰敲边鼓而已。还有就是你家里的商天华,这就十分容易办。横竖开中你也不打算再做,所以小七的意思,把人接回来,日后他孝敬着。”
  
  少筠想了想,也不直接评论,只说:“当初从你手上把阿贵要回来还是对了。”
  万钱好笑,复又低声加了一句:“后日就是好日子,咱们拜堂。”
  少筠低头,觉得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释然:“简单些也罢。”
  “再简单,也有亲朋好友。旁的不说,你姑父姑母哥哥侄女都要从富安回来的。”
  说到这儿,少筠又拉着万钱:“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少原?要这么小心?连藏在哪儿了都不肯说。”
  
  万钱拍了拍少筠的脸:“成亲了我领着你去看。”
  ……
                          
作者有话要说:能的这个结果已经不容易。
这件事情……少筠这一局,一定会有人因此牺牲,区别在于牺牲的范围有多大而已。就如moby所说的赌徒,少筠把整个国家的税务收入拿来赌了,她以为她赌得起,但万钱很清楚,她赌不起,不仅皇帝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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