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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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7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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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白麻布的囚衣,可他浑然不觉,只是叫道妻子和儿子:“娘子晨帆娘子……”

    苏欣晨一见丈夫,泪水顿时迷离了双眼,她忘形地冲向丈夫,却被两个衙役紧紧拦住,情急之下,苏欣晨终于想起了戴裕彬的叮嘱,忙嘶声大呼道:“相公,公公被官兵给杀了,奴家一路乞讨逃到京师,给你鸣冤告状相公,你怎么这般糊涂,受刑不过,屈打成招,咱一家人还有活路么?”

    朱图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咆哮道:“封她的嘴封她的嘴这不合规矩”

    苏欣晨不理,只是嘶声大叫:“相公,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和孩子怎么办相公,堂上坐的是陈青天,你有冤要说、有冤要诉啊,相公,为了咱们一家人能堂堂正正地活着,为了我和孩子……”说到这里,那衙役才抓住她的手臂,封住了她的口。

    陈瑛脸色一沉,那和善的假面已然撕下,他冷冷瞟了一眼脸色青紫、神色惊恐的朱图,沉声道:“朱大人,你今日只是旁证,若依着杨旭的反告,你还是诬告的嫌犯,本官堂上,岂能容你大声咆哮,你眼里还有本官么”

    朱图目眦欲裂,疯狂地吼道:“放屁陈瑛我知道你跟我锦衣卫一向不对付,你这是挟怨报复,你想替肖祖杰报仇,你故意整我,陈瑛我要告你,我……”

    他知道锦衣卫要输了,他们输就输在要对付的人如此难缠,偏偏没有拿到有力的证据。如果他们手中拿到几样物证的话,这案子就不是今天这副局面。可他们动手的时候,实未想到从他们还没去山东时起,夏浔就已叫人盯着他们,当夏浔还在湖州赈灾的时候,就已着手销毁证据了。

    结果他们一俟得了口供,立即去蒲台抓人,本以为十拿九稳必获铁证的事,赶去看到的却只是一片白地。没有拿到得力的证据,却又不肯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误判了皇帝和陈瑛对此案的态度,犯了第二个错误,以致搞得如此被动。

    陈瑛大怒,抓起惊堂木“啪”地一拍,咆哮道:“来人呐,把这咆哮公堂的朱图拿下,剥去官服待审”

    都察院与锦衣卫早就打出仇来了,只因这案子从一开始陈瑛就态度暧昧,手下才不敢有所表现,现在陈瑛表明了态度,那些都察院的差人哪还客气?冲上去就要锁拿朱图,朱图上堂自然是赤手空拳,可他此时已如得了失心疯一般,那莫名的恐惧迫得他只想发泄,哪肯束手就缚。

    亏得堂上衙役众多,手中又持大棍、锁链,一连被踹倒了三个衙役,他们再把朱图扑倒在地上,强行脱了他的官服,将他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徐泽亨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心目中最可怖的恶魔被人剥去官服,押在当场,竟然也有束手待毙的一天,耳边又响起娘子刚刚撕心裂肺的呼喊,心中忽地涌生无穷的勇气,他突然像疯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只听“咔嚓”一声,牢牢抵在他膝弯间的那根水火棍竟然被他这一挺身给折断了,这得多大的力气?骇得那衙役持着半截断棍连退了三步。

    徐泽亨嘶声大吼起来:“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草民是被锦衣卫屈打成招的,证词都是他们写好逼我背下来的,草民本是本份百姓,草民冤枉啊……”

    徐泽亨胸中激荡,竭尽全力地一句话吼出去,“噗”地喷出一口血雾,仰面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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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杀青州 第708章 刹那灵机

    第708章 刹那灵机

    朱棣面前奏章一堆:

    山东府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联名上奏,并附蒲台县的证词,说山东府勤于政事,早年间虽也有些白莲余孽,但是在洪武爷的时候经过严厉清剿,白莲教匪已销声匿迹,确乎多年不曾有所行迹。

    青州府的奏章,说青州府在齐王爷和山东府三司分司的管理下,地方上政务清明,百姓们安居乐业,近年来还多次严厉打击不法之徒,市井间一片祥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境内一向安宁,彭家庄在地方上也从无不法行迹云云……

    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薛禄上书陈情,说据他所知,那裘婆婆、唐赛儿确实是手段高明的戏子,在山东府内很有名,薛禄为父庆寿,还曾请这戏班子过府表演,甚受乡民欢迎,大家都知那是戏法儿,并无人视其如妖术邪法,也未见她们有装神弄鬼,蛊惑乡民之举止。

    御使台多位御使上书,有人说案情大白于天下,朱图、陈郁南立即服毒自尽,其构陷辅国公之动机不明,恐有幕后元凶授意,请求皇上严查。

    又有御使上奏,赤luo裸地指出,湖州知府常英林贪墨府库、鱼肉百姓,是被辅国公杨旭和都察院御使俞吉察办的,此前曾有人弹劾纪纲收受常英林贿赂,且与常英林是姻亲,因此构陷国公一案,纪纲有重大嫌疑,请求皇上彻查。

    纪纲上书请罪,言疏于管理,致使手下胆大妄为,诬告国公,请求处治,同时自辩自己只是纳了常英林的表妹为妾,彼此关系一向疏远,并无亲密往来,更不曾收受贿赂,肯请皇上明查。都察院的奏报、大理寺和刑部的奏报、内阁大学士解缙的弹劾……

    这些奏章有前两天送来的,有今天呈上的,每一份封奏后面都代表着一个人或者一股势力的倾向、意图和利益。

    “徐泽亨病体虚弱,激忿高呼,吐血身亡,朱图、陈郁南见事机败露,当即败服自尽……”

    朱棣轻轻叩着书案,忽然道:“朕喜欢看戏,尤其喜欢看神怪戏,三司会审这出戏,比那神怪戏还要精采,哈哈,哈哈……”

    内侍大太监狗儿就站在他身后,朱棣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些奇怪,朕为什么没等三保回来,听到他的禀报,便勒令陈瑛迅速结案?”

    狗儿欠了欠身,说道:“奴婢的确是糊涂的很”

    朱棣笑了笑,突然问道:“杨旭快到了吧?”

    ※※※※※※※※※※※※※※※※※※※

    都察院三司会审已经有了结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来不及禀报皇上了,因此相关人等依旧押回原处,等着第二天禀报皇帝。今儿一早,陈瑛、薛品、吕端三人上殿,向皇帝复旨,陈述案情经过,并将审理结果奏上,于是仍然待在香林寺的夏浔便接到了圣旨,入宫见驾。

    夏浔走过金水桥的时候,就见前边空地上锦衣卫和宫中太监呈雁翎状排列两旁,中间站定一人,气定神闲,乃是郑和。前边施刑的大汉拉起一匹白布,往空中奋力一扬,向下狠狠一掷,“嗵”地一声闷响,竟然是在施廷杖之刑。

    夏浔怔了怔,举步走过去,只见那锦衣卫已经扒开白布,里边裹着的赫然竟是纪纲,纪纲是锦衣卫的大头目,可是内廷郑公公亲自监刑,这些施刑的锦衣卫可没有人敢循私,纪纲被扒了官服,只着一身小衣,裤子褪到臀下,屁股上血肉模糊一片。

    这一摔差点儿要了他的命,虽然锦衣卫在奋力一摔时,看似用了全力,可是在腕力上巧妙地用了点劲道,使得落地那一下儿卸了点劲儿,但这也够他受的了。

    纪纲脸如金纸,抬起眼来看了看夏浔,似乎有点找不准焦距,过了好半天,眼神才定在夏浔身上,一俟看清了他,纪纲的目芒便攸地一缩,夏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便漠然转向郑和,纪纲的眼神又变得凶狠起来,狠狠地盯在他的背上。

    以前,两个人是同路人,自从纪纲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两个人就开始各行各路、越走越远了,而现在,已经成了对面而行,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有并肩的时候了。

    “抬了你们大人下去,施些药吧”

    郑和淡淡地吩咐了一声,一旁锦衣卫赶紧抢上来,搀起奄奄一息的纪纲,给他提起裤子,两边一架,一溜烟儿地跑开了。施刑、观刑的锦衣卫和内侍太监们纷纷散去,郑和向夏浔迎上来,微微施了一礼,脸上露出些笑意:“辅国公”

    两个人一同谋事时,夏浔一直对他很尊敬,两个人的关系比较融洽。后来,郑和的继子郑恩来,又是夏浔帮忙安排到南镇,做了一个百户,如今已升至副千户,郑和欠了他一个大人情,这关系就更好的多了。

    夏浔也拱拱手,寒喧道:“郑公公,好久不见啊”

    郑和微笑道:“呵呵,是啊,前几天,奉旨到北边走了一趟,查访一些事情,今天刚回来国公可安好啊?”

    夏浔“喔”了一声,说道:“还好,还好,皇上在谨身殿呢?”

    郑和道:“是,皇上在谨身殿,正在等候国公”

    夏浔又“喔”了一声,拱手道:“如此,杨某先去见过皇上,容后有暇,再与公公叙旧。”

    郑和向他微笑着一拱手,夏浔便举步向谨身殿走去,郑和在后面深深望了他一眼,亦自转身离去。

    夏浔到了谨身殿,候得木恩进去通禀完毕,便高声唱名道:“臣杨旭,觐见皇上”

    稍顷,里边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进来吧”

    夏浔罪名洗脱,已然重新穿上官服,这时迈步进了谨身殿,向御书案前一揖到地,恭声再道:“臣杨旭,奉诏见驾”

    “起来吧”

    朱棣淡淡地说了一句,夏浔向侧方迈开一步,直起腰来,瞧见皇上身旁还垂手站着宫里的大太监狗儿,不觉微微一怔。宫里这几个大太监,除了木恩,都是靖难起兵时就追随朱棣左右的,他都认识,这其中,武功深不可测的,只有郑和与狗儿两人。

    这些个太监或有勇、或有谋、或勤勉干练,俱都对朱棣忠心耿耿。他们如今在宫中各有职司,担任着诸如司礼监、御马监都要害内廷衙门的职务,轻易不必随侍于皇帝左右的,难得在这谨身殿里看见狗儿这等大太监,夏浔不免微微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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