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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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难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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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后,白瑶娘眼底泛起了一片晶莹的泪光,哽咽着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虽说燕儿忘了自己是谁,却比从前要懂事了许多,也算因祸得福吧。

她想到此,正要举袖去抹抹眼角,忽然听到门外响起几道脚步声。

“许是李大夫来了,娘去看看。”白瑶娘含泪笑着对顾采芙说,折身开门去探个究竟。

然而她还没走到门口,有一把破锣嗓子就在院子里大嚷了起来:“四小姐,三小姐来看你了。”

白瑶娘闻言一愣,还未待她反应,房门便自外被猛力推了开,紧随红喜大脚一跨迈了进来。

红喜进门看都不看白瑶娘一眼,冲屋里鼻孔朝天的高声嚷嚷:“你起了吗,四小姐?这怪冷的天,三小姐可不能在外面多待,要是受冻了可就麻烦了。”

白瑶娘回过神来忙迎了出去,顾采芙听见她在门外说话:“三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屋里没地龙也不太暖和,要不,等燕儿好些后奴婢带她去……”

“白姨,我听红喜说妹妹醒了,就过来看看。”一把温柔动人的嗓音接过了话头,随声一片华贵的白狐毛裘的下摆闪现在门边。

顾采芙已然披着外衫自己坐了起来,定睛朝门口望去。翩翩步入的那个女子约莫十六七岁,樱唇柳眉,肤白塞雪,长得极是秀美。顾采芙对她礼貌的笑了一下,不知是否错觉,四目相对时,她觉得那双漂亮的眸中有一道厉光闪过,可想再看清楚点,对方的脸上又只剩下温婉娇弱的表情。

许是我看错了吧?顾采芙心头想。

那名女子进屋后,对白瑶娘紧张的神情视如不见,启唇柔声对红喜道:“红喜,你去帮白姨把我带来的那些补品搬下车。” 待身后跟进来的那个身穿绿衣的秀气丫鬟帮她褪下了毛裘,女子又加上一句:“你也去吧浅碧,我和四妹说说话。”

“是,小姐。”浅碧丫鬟行礼后退了到门外,对白瑶娘巧笑道:“白姨,小姐带来了好多东西,你随我去拾整一下吧。”

“这……”白瑶娘直觉的要开口婉拒,却看见顾采芙冲自己点头,她怔了片刻道:“多谢三小姐了。”言罢几乎是被红喜推着去的。

房门被浅碧反手阖上。顾采芙看向面前的那位美貌女子,微笑着,指了一下屋内唯一的那把座椅:“请坐,姐姐。”

闻言女子浑身一震,定定地望了她半晌,突然快步冲到床前,二话不说一个耳光扇下!

“啪!”

顾采芙不防,捂住发烫的脸庞,惊诧的看着近处那张怒气满布的秀颜。

“你怎么不死个干净!”三小姐咬着牙一字一字道,“绪然是我陈倩芸的夫君,你个贱奴的野种也配来争!别以为有大夫人在你就真成陈家小姐了。”恨声说着,她扬起手又要用力掴下来,“陈雨燕,你也就配给那些老头当小妾……”

“啪——!”的脆响,回荡在瞬间安静了的小屋内。

这一次换陈倩芸举着被拍开的右手呆住了,她手背上升起一片火烧火燎的痛,连着手腕都麻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 

“三小姐,我不记得你是谁,还有你那位夫君,我也没兴致去争!”顾采芙看向她的眸中结了冰,语气冷淡至极地说。

陈倩芸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瞧怪物一样的眼神瞧着她:“你,难道你……”

“不错,正如三小姐所想,我全部都忘记了。”顾采芙幽黑的眼睛仿佛暗夜里的琉璃,璀璨晶亮。

陈倩芸用帽檐遮住大半张脸,拢着双手,行色匆匆的带浅碧和红喜离开了。对于这位三小姐今日来的目的,白瑶娘心头存着狐疑,她连忙搁下手里那些东西跑回了屋内。

“燕儿,三小姐和你聊……燕儿,你的脸怎么了?!” 白瑶娘惊问。瞅到顾采芙光洁的左颊上赫然醒目的数道红痕,连脸都有些肿了起来,她突然明白过来。是呀,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燕儿昏迷的三天,这三小姐不闻不问,怎么可能真是关心燕儿来探病的?白瑶娘欠身,颤抖着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女儿的伤处,哽住了嗓子,心疼的就像这一掌是扇到了自己心口上。

“我没事的,娘。”顾采芙忍住痛,勾起唇角轻笑:“那三小姐也没占什么便宜。”要不是顾虑着白瑶娘,她对那个虚伪又无礼的三小姐,可不会这般客气。不过,这陈雨燕倒真有几分力气,身子还虚着一巴掌就能挥得那么结实。

白瑶娘看见她强作起笑颜更觉心痛。想到燕儿以前去陈家大院时指不定被怎么欺负,却倔强的从未对她提起过,若不是那个多话的红喜有次说漏了嘴,只怕她至今还蒙在鼓里,还以为让燕儿认祖归宗是她这辈子作得最对的一件事。白瑶娘伸臂将顾采芙揽在怀里,下巴靠在她发顶,哑声道:“是娘没用,护不住你。”猛然间她想起一件事,“娘马上去把那些东西送回去!我们不要……”

“娘,别还了,送一些给邻居,剩下的都换成粮食和柴火吧。”顾采芙拉起她的手说,触手的粗糙皮肤和手心厚厚的老茧,让顾采芙心里难受。“娘,你为什么会住在这儿,我和陈家又有什么关系,还有以前的那些事,都说给我听吧。”既然进了这个身体,她必须开始为今后打算,首要的就是尽快摸清楚陈雨燕各方的关系。她仰头望向白瑶娘,坚定地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您委屈。”

这一世,我会护住爱我的人,尽己所能。

***

白瑶娘靠坐在床头,让顾采芙舒舒服服的将头枕在她身上躺着,抚着她乌黑顺滑的头发,将过去的时光娓娓道来。

顾采芙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身处齐蒙皇都蒙宜,而白瑶娘的身份,竟然是齐蒙民众里最低贱的——‘奴’。入奴籍者,男不得科试为官,女不得嫁作正妻。除非朝廷公文批示,终生不得自由身,生杀予夺全在主人一念之间。而白瑶娘的主人,便是那陈家老爷陈西滨,也就是陈雨燕的生父。

白瑶娘从一出生就和她父母、祖父一样是陈家的世奴。至于陈家,经她一提顾采芙记了起来,陈家是齐蒙有名的绸缎商家,在全国设有十几处分店,虽算不上富可敌国却也是家底殷实。而在齐蒙,像陈家这种人家,都有豢养世奴的风俗,并且有一段时间国内还兴起攀比之风,富贵人家都以谁拥有世奴最多为荣。就因为此,顾采芙的父亲顾信不止一次上书力陈个中弊端,只不过官微言轻,所有奏言都如石沉大海,了无回音。作为女子,这本不是该她多虑的事,然而父亲从小的教导,让顾采芙对这些国事也略闻一二。想到前世的事情,顾采芙不禁一叹,伏在白瑶娘温暖柔软的怀里,听她继续说下去。

白瑶娘手巧,十四岁做了陈记绣庄的绣娘,一直到十年前的一次意外,她的左眼受创再也看不清那么细的针脚,于是她带着当时年仅九岁的雨燕搬出了绣庄,住进了这座被陈家废弃多年的偏院。从那时起,白瑶娘只能做些月钱少又粗重的活儿。

对自己与陈西滨的感情纠葛,白瑶娘只字未提,顾采芙也没多问。事实就摆在眼前再清楚不过:陈雨燕母女住在这种阴暗破败的院子里,红喜丫鬟肆意的白眼冷语,同为陈家女儿的陈倩芸的辱骂蔑视,都是最好的说明。

母女两人就这样蜷居在这个被人遗忘的阴暗角落,直到,陈雨燕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甚至惊动了陈府上下,包括陈老爷与他夫人,雨燕的命运才因此被改变。至于是何事?

白瑶娘说到这儿,轻笑出了声,“那天你一时兴起随我去了陈府洗衣坊,趁我忙着的时候自己溜了出去。陈府那么大,你自然迷了路,我正急得要去找你时,大少爷却把你送了回来。”白瑶娘的眸子望着前方,带着陷入回忆里的茫然,“大少爷牵着你跨进洗衣坊,见到我后,只问了一句:‘您是她母亲吗?’,我回答‘是’,少爷竟然屈膝就跪了下去,当着在场所有丫鬟仆人的面,认真的对我说:‘请您将雨燕许配给我。’”

白瑶娘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许久,叹出声:“真是个傻少爷啊。就算你俩不是兄妹,你们也不可能……”她低下头,对上顾采芙黑亮的美眸,不自禁的垂手爱怜的摩挲着她的额头,接着说:“那天,大少爷怎么也不肯放你出府,眼见事情闹大了,大夫人知道后赶了过来,可少爷这次连他娘亲的话也不听了,到最后逼得没了办法,我只好说出了你的身世,而陈老爷也不得不认回你这个女儿。”

大夫人是正室,大少爷的娘亲,“那陈倩芸的娘呢?”顾采芙昂起头问道。

白瑶娘顿了一下回答:“三小姐和二少爷均是陈……老爷妾室沈氏所出。”

果真如此。难怪陈倩芸张口闭口‘大夫人’。顾采芙又问:“娘,我从那时就离开了你,住在陈府?”

“嗯。”白瑶娘有些哀伤的点头。

“那,那位大少爷,他后来怎么样了?”对这种事,女子都有着天生的好奇。更何况顾采芙以前就对陈家的这位大少爷,‘仁商’陈明逸便略有耳闻。

白瑶娘会心的笑道:“大少爷常年在外忙生意,很少回府。特别是今年,由于打仗好些地方的分店都损失惨重,少爷东南西北的跑,从年前出去后就再没得空回来过。”说到这里,她叹着气话头骤转,“唉,这仗一打,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归月国那个叫段什么杨的将军,听说还是我们齐蒙人,最后竟然帮着外人……”白瑶娘察觉到顾采芙异样的眼神,还以为她在好奇自己从哪儿听说的这些,不禁冲顾采芙眨了眨眼睛,眉目间奇异的透出一抹动人的妩媚,“这些都是娘听李大夫……”

“娘,好像有人来了。”顾采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白瑶娘凝神一听,还真是有马嘶声响在院外,她只得起身穿好鞋袜,嘱咐道:“娘去看看,你躺好。”

“嗯。”顾采芙在她身后应了声。

“咚咚咚!”

有人猛力敲打院门,白瑶娘连忙几步跑出去。“哐当!”门插坠地的声响。屋外顿时间一片嘈杂,混乱中隐约传来白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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