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夕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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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夕起相思-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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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么……”多尔衮眼珠子一转,沉下脸。“该是后话了。”海兰珠已经懒得看他们两个爷们儿在这里打太极,抱着已经断气的雌海东青起身上马。

“等下。”多尔衮阻止道。“福晋不要另一只了么?”海兰珠回头怒瞪,他却不痛不痒地继续道:“都说了是夫妻鸟,要死也应该是一起死,不如我现在替福晋杀了另一只,到时候福晋也好向大汗交待。”海兰珠这才想起自己不知该如何对皇太极说清这事儿,转看了眼豪格冷漠的脸,心下忧愁起来。朝多尔衮愤愤道:“如何交待也不劳十四爷费心——”当初送来它们的时候,怕他也没安过什么好心!

多尔衮哈哈大笑:“兰福晋真是变了,真真变得有趣了。”比起只是爱哭娇弱的那个她,他倒是觉得这样的女人更有“味道”。“福晋放心好了,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意味深长地说完,抽鞭朝豪格指去,带着几分霸道。“豪格贝勒说是吧?”豪格铁青着脸,目送他大笑着拍马离去。再回头,已经不见了海兰珠的踪影。

海兰珠骑着马,沿着旗帜插好的路走了很远,怀中的海东青早已冰凉,而另一只不知飞到了哪里。

她感觉前所未有的失落,全身都仿佛没有了力气。远远的看见火把已经升起,燃燃火焰仿佛可以刺伤她的眼,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一身的血,硬是没有流下泪。

有队人马朝自己奔来,她瞧去是正黄旗的,便心知是皇太极派来的人。然而走进了才发现他竟然亲自来了,惊讶之余更觉苦涩。“兰儿!”皇太极跨下马便直直冲了过来。“你担心死我了!”一把将她抱下马拥进怀中。

她安静的不说话,发梢沁凉的露水沾到了他的脸上,惊讶她的冰冷。“发生什么了?”她还是没有回答,皇太极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时间陪她所以在耍小性,指着远处的平原对她说:“今天发生件好事,咱们女真人一向崇尚吉祥的乌鸦,可今儿个祭祀的时候,那里却落满了乌鸦,大贝勒说这是先王的吉兆,真真是一块宝地!”她还是兴致缺缺,皇太极只觉她腰上有湿漉的感觉,皱眉一看,大惊道:“你受伤了!”

她摇头又摇头,眼睛下起了雨。为什么,只要一遇到他,她在他人面前的坚强就全部土崩瓦解?皇太极发现了马背上的海东青,脸色极差。“……是谁干的?”这时有人骑马奔驰而来,直到他扑下马跪地才看清——竟是多尔衮!“大汗,刚才白旗中有人捕获到兰福晋的海东青,臣惟恐福晋担心,特地送还。”

皇太极看到多尔衮献上的海东青正是夫妻中的雄鸟,伸手仔细抚摸着鸟羽,并不着痕迹地朝海兰珠看去。却发现她正以一种惊恐忧虑的眼神和多尔衮对望,心下恼怒,只觉一团怒火无可抑制地上窜,手心汗湿,握住那海东青的灵巧的脖颈,不顾它的挣扎,狠狠地掐了下去!

“大汗!”海兰珠惊叫声唤回了他的神智,低下头,掌心的殷红的汗湿刺入眼中,烦躁不耐。“您杀了它!”

他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她的眼神是询问的,可是、可是——非杀不可,非杀不可!“夫妻鸟,自当同生共死!”皇太极眯细眼,汹涌澎湃的霸气散发全身。“你们说是不是?”冷哼着瞪着四周,被瞪到的人都忙不迭低下头。海兰珠突然开口:“可即使是夫妻,也或许有恩绝缘尽的时候,不是么?”

“你——”气氛僵冷下来,皇太极只觉不耐,扬鞭策马欲走却被海兰珠紧紧抱住大腿。

“走开!”他头一次这样对她这样凶的口气,硬是将她推开。海兰珠还想要抬脚追去,却怎也用不上力气,她只觉周围蓦地暗下来,夜幕来的这样快,她甚至不及准备……

“海兰珠!”

再醒来,已经是关雎宫的红墙绿瓦。她怔怔地望着水晶帘出神,仿佛忘记了时间。地上的铜盆子里有细细的火炭在静静燃烧,时而可以感觉到干糙的热气扑面而来,带着这宫中独有的冷熏香,大殿沉静的仿佛只有她的气息。千群鸟飞绝,万窗人踪灭。海兰珠轻轻地吐着呼吸,抬头便看到乌兰走了进来。乌兰看到主子,只是叹口气,将热好的米粥仔细吹凉。“大汗……”的38

“大汗很生气。”海兰珠咬住唇,眉头皱成了一条平行线。“我说格格,虽然天下没有不吵架的夫妻,可也不兴你们这样的,究竟发生了什么把大汗气成这样?你不知道,大汗把你抱回宫时的模样多骇人!”海兰珠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唇齿之间皆是苦涩。“我再也不气他了,再也不了!”“这话啊,您跟大汗亲自说吧。”“他在哪里?”海兰珠撑起身要下炕。乌兰却撇着嘴,“大汗在清宁宫大福晋那里。”

海兰珠一惊,忘了说话。“格格您别慌,大汗……大汗一时气你,改天说几句软话讨他高兴就行了,宫中谁不知道大汗最宠你。”

她想要让自己大度些,尽量不胡思乱想,可是妒意还是漫天排海地袭来,她觉得自己这样下去就要没顶了!

用力推开乌兰递过来的粥,她几乎失态的大喊道:“出去!都出去!”她不要任何人看到这样难堪的她。

而爱上他,究竟还要多少的代价?

海兰珠在炕上辗转反侧,怎样也无法入睡,想着皇太极白日的眼神和语气,还有那对儿海东青,越发的心烦。

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年少时候,那时的她,想要的那样少,不过是他的一个笑容一个回首,她便可以思之入骨,念之深切。是她贪心了么?还是她变了?为什么越是深爱,越是痛苦?泪水不自觉的湿濡了被角,没有他温暖的体温,大殿空荡荡的,越发的清冷,她的身子差总是气血不畅,夜里有他帮着捂着脚,那透过体温的热气一直暖到心里,是此生唯一的热度。

可是她忘了,他怀中的女人,从来不是只有她一个。炕桌上放着他常看的《金史》和《三国》,他喜欢的马头琴挂在墙壁上,伸手可触。

海兰珠想着,朝那琴抬起了手,白色单衣长长的袖子倏地滑下手臂,裸露出她略显苍白的胳膊,上面静静挂着一只掐丝镏金镯子,玛瑙像是赤红色的眼珠子,镶嵌在金银和繁复的花纹中仿佛正看着此刻的她。

她只觉憋闷的透不过气来,推开窗。趴伏在微凉的砌台上,抬头望了望天,乌蓝乌蓝的一片,偏西的穹幕上,挂着半轮淡青的月亮,没有云,所以不朦胧。不知不觉地唱起了家乡的民歌《乌尤黛》:“想念你呀的

多么想念你呀

想念你呀

多么想念你呀

啊乌尤黛呼

檀香佛珠里

渗进了我的情和意呀呼想念你呀

多么想念你呀

啊乌尤黛呼的

檀香佛珠里的

渗进了我的情和意呀呼

可惜我不是翩翩飞舞的蝴蝶

啊乌尤黛呼

泪水涟涟满衣衫

孤孤单单在这里呀呼

可惜我不是翩翩飞舞的蝴蝶

啊乌尤黛呼

……

曲声方落,便听得一阵杂嚷声自清宁宫传来,声音之大竟惊动了高台上的后宫。

海兰珠心中激颤,忙不迭光着脚奔到关雎宫门坎,不顾秋季冰凉的砖地,也不顾自己单薄的长衣。长发披散在她的身后,仿佛一道黑色的瀑帘,发尾缀饰着玲珑小巧的珠玉。

“大汗!等一下!”只听哲哲的声音带着惊恐和哀怨,却止不住那人的脚步。

嘎吱一声,清宁宫的口袋房的大门被人打开,皇太极在宫灯的照耀下踏出了门槛,远远与海兰珠对视着。

然而,出乎意料的,身后宫女的惊叫却打破了沉寂。“大汗不好了,大妃昏过去了!”皇太极一怔,硬生生的又走回了清宁宫,没有来得及看她一眼。海兰珠只觉心都要被他撕碎了,扑簌扑簌地,手背一阵冰凉,她低下头,才发现是自己的泪。

早被惊醒的乌兰这时给主子披上外衣,轻轻地拍着她的肩。“主子,夜深了。大妃——”想说什么又不妥,终于还是改了口。“咱有什么都明儿个再说吧。”

海兰珠擦去眼泪,发觉有人正盯着自己,向左转过头,便看到一个静静隐藏在月亮阴影中的人正依着窗子。

她静的好似没有呼吸,如一阵风,发现海兰珠看到自己,便转身进了屋。

那背影很是萧条,让人难忘。抬起头,看到屋子上面挂着三个烫金大字:衍庆宫。

第二天一大早,海兰珠强忍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带着乌兰去清宁宫探病。

哲哲正微合着双目,支头半卧在炕上。平素里高盘的发髻散落下来,整齐地贴在肩后,素色单衣的马蹄袖口仔细地绣排着金色压花暗纹,素指上的精致鎏金义甲尖细弯长……

海兰珠顺着看去,不由叹息。她的姑姑,也是美的,而且雍容华贵无人能及。突然之间想起自己还未见礼,便恭敬行了个万福礼。低着头等了许久,也未见回应。

于是抬头探去,只见哲哲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她感觉到那目光带着刺骨的冰冷,隔着空气直直射来。转念想起昨夜的种种,海兰珠不由气闷,她不是傻子,突然间深刻的明白眼前的人早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争宠的情敌!原先刚入宫的那一点点对亲情念想,早在去年孩子流掉的时候便灰飞湮灭。

她不过一直在自欺欺人,扎鲁特和乌拉纳拉氏还有豪格的福晋哈达纳拉氏,她不相信只是当初的一口“阿芙蓉”流掉了她的孩子!这里是后宫,是的女人的天下!“姑姑的病好些了么?”海兰珠自动自发地起了身,不着痕迹地坐到了一旁。

哲哲所答非所问:“大汗早朝去了。”海兰珠握着茶碗的手僵硬,沉默了半晌。“姑姑——”海兰珠刚想说什么,只听门外传来嗒嗒的花盆底子踩地的声音,哲哲的侍女诺恩吉雅走上来跪礼恭敬道。“大妃,是永福宫和衍庆宫福晋来见。”海兰珠乍听到“衍庆宫”三个字不由得想起昨夜匆匆一瞥的倩影,明明就住近邻,她却从未见过的女子……

就在这时,布木布泰拉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前者一身淡绿色旗装,后者身材较之纤细,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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