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夕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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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夕起相思-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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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女真人的媳妇都是自己梳头的,老汗王的福晋们也是一个比一个贤惠,我刚来什么都不会,所以都是乌兰帮我梳,我决定以后要更自立些,不让你操心。”

他只觉突然有种哽咽梗在嗓子眼,酸酸的不是滋味。她说话的声音这样好听,可是不知她有否从自己的眼中看到她此刻故作坚强的表情。

喉结缓缓滚动,皇太极别开首,看到一碗汤药还摆在一旁,不禁皱眉。“这么不趁热喝了?”

她不说话,只是笑道:“好苦的。”

他不知她为什么连说苦的时候都要笑,一股子抑郁纠结于心,怎样也散不去。

他突然烦躁地挥挥手:“让奴才们再熬一碗来。”

海兰珠比了个细声的肢势,慢慢道:“我让丫头们都去睡了,看她们的样子多可怜见——”

“那是她们的本份!”皇太极也不知道怎么了,暴吼一声后踹开被子,下地一把揪起她便往怀里拉。“你该死的不要再装坚强了!我宁愿你哭你闹也不要你这样让我心痛!”

她推开他,双手紧紧抵着他的胸,只是不住摇头。可是越摇越是停不住的心发慌。

“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宁愿你只说假话!”他瞪红着双眼。“孩子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她的嘴唇突然失去了血色般。他这句话、他这句话……

“那么是谁的错?”

他一时也无语,愣愣地坐回了炕上,随手执起一碗东西就灌下去了。

很快意识到,他喝得竟是她的药,心中一阵发紧便喷了出来。

她抽出汗巾,跪下来仔细地为他拭净。

“看你,就像个孩子——”

提到孩子,又看到一地的褐色苦药,皇太极净一脸的失魂落魄。

她不知道,自去年她在察哈尔病得差点没了,他就向天神发誓过——只要心爱的她没事,他爱新觉罗。皇太极一辈子都可以不求医用药,自愿折寿十年!

他胡思乱想之际,海兰珠已经不知何时坐回了绣墩。正往发髻两旁簪着粉红的旗花,那是朵娇艳的牡丹,发梢两边长长的流苏垂在耳际,更衬得她的出水芙蓉。

“皇太极,好看么?”她突然转过首问他,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样,她全身都在闪闪发光,美的那么窒息……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背靠着软塌,半阖双目。大脑一片空白,他暗自好笑——

皇太极啊皇太极,枉你英雄一世,也有这样儿女情长的一天。

再睁开眼,竟然不见了海兰珠的踪影,他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走遍了诺大的关雎宫竟硬是找到她的身影!

“兰儿!你不要吓我!”他几乎一个踉跄追出门槛,恰巧看到一个水蓝色的旗装一角隐没在配殿墙角。

皇太极紧紧追了上去,那人回过头他才发现不过是个奴才,反而吓得那奴才跪地磕头。

“看到兰福晋了么?”他气急败坏。

那奴才不住摇首,皇太极茫然抬起头,想起方才他的冷漠,心疼加上急切使得他一阵阵的发昏。

“海兰珠!”他大吼一声,突然想起她的话,下意识的转首朝降凤楼看去,越发的强烈的感觉到她就在那里,无论如何,他就是知道!

登上这座盛京最高的建筑,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挣扎,风声正紧,他几日未梳的辫子松散在脑后,感觉杂草一般生在了他的心里,挥之不去,除之又长。

怎么样,也无法忘记她对他的话。

(“皇太极,我可以朝你许个愿么?”

他立刻失笑,“我又不是天神,又许愿?”

她红着脸,嘟囔道“你比天神让我喜欢——”然后大声道:“皇太极,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么!”)

“兰儿、兰儿——”他喃喃着,果不其然在一个角壁后的风铃下看到泪流满面的她。

她蹲在角落里像个孩子一般蜷缩紧抱着自己,光着只着白布袜的小脚,连鞋也没有就跑了出来,刚簪上的旗花也不知跑掉在了何处,只是狼狈的流着泪,不说话。

他要上前,她却直往后缩。

“不是你的错。”她抬头看到他突然这样说,“这是你刚来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就在这里……还记得么?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咬牙,“不要说得那么容易!”

他只觉血气直往上涌,忍着怒气喝道:“跟我回去!”

她却一动不动,甚至带着点愤恨看着他,他全身一震。

“很好,这才终于像是真正的你,你也终于发怒、发狂了么?”

“天神!”她大叫。“我甚至来不及知道他的存在——”

他死命地脱起她,这样的粗鲁,仿佛要吞噬她!

她突然喃喃道:“我们还有未来么?”

他目不转睛:“这一次,我不会放手。”

她被他拉着步下了降凤楼,他的手是烫热的,这一次,他是真的不会再放开!

也许一切终将空,可是唯有这双手——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盛京篇:浮舟

——红尘似水,姻缘浮舟。几人摆渡,几人浮沉。从草原的一次浪漫相遇,到跨于战火硝烟的洗礼步入盛京关雎宫成为他生命中最明亮的那颗北极星,眷宠恩重的宸妃。他爱她,从关雎宫的牌匾挂上的那天,就不曾有人怀疑过。她应该是幸运的,但为何前途总是多舛?难道真的如那句话所说,如玉的红颜,终是易碎?当一切已经爱、恨过、嗔过、痴过……似否自古红颜终惘逝,今夕昨夜皆尽梦?

唯愿相思无尽,佳期终须还梦。



天聪八年十月十五日雄壮浑河滔滔滚过直直的河道,一个天然屏障环绕着天聪盛京的眷盛繁荣。

城外不远的四合院住满了近日从蒙古科尔沁部新来嫁的群伍,白日长长的送嫁队伍排至了数十里地,直让盛京的老百姓叹为观止。天聪大汗皇太极娶外部新福晋这也不是第一次,可这样的礼节这样的排场,那可是盛京几十年内的首次!

在人们猜测中,一个红色的马车滚滚而至,车旁策马笑意正浓的中年男子正是几年来人们早已熟悉的科尔沁部台吉吴克善。人们纷纷猜测中,新嫁娘微笑着走进下车。精致的风情,惊艳了所有人……

月色正浓,盛京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一字排开的红色烛泪滩滚在床头的案台上,有点风华正茂的干涸叹息。海兰珠独坐在榻上,想起明日即将举行的婚礼,不由得眉开眼笑。据天聪七天离开盛京,已经过了大半年的光景。流掉了孩子,她为此和他冷战了数日,后来因为前线的征战,他不得已将她送回科尔沁,约定了婚期便依依惜别。其实现在想来,还觉得这都是戏文中才有的百转千徊,可是她和他偏偏就碰上了。

天知道她此刻多么想要飞扑到他的身边,可按照女真人婚礼习俗,头一天称“柜箱日”,也叫“过柜箱”。清晨,需要女方送亲的喜车载着新妇和嫁妆前往夫家。途中遇到夫方迎亲喜车时,将嫁妆搬到夫方车上,并由夫方一人将妇方驾车马鞭接过,赶至夫家,俗称“接鞭”。车行到离夫家不远处,便有一处预先借好的房子,供新妇陪亲暂住一宿,俗称“打下墅”。这些和家乡蒙古相异的婚俗,她因为嫁他,早已经背的混瓜烂熟。她突然想起来的时候,在滚滚尘嚣中回首望去的最后一眼,远远的氤氲升腾的草原高野,时风正爽,细细传来那如泣如诉的马头琴声还有着一股子温馨的马奶子香味,她是草原的女儿,只是她心里是真的明白,这一次,真的是最后的别离了。何必伤逝,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海兰珠睡下的很晚,第二日一早乌兰就带着一大群的嬷嬷命妇端着衣饰鱼贯走入。

纷纷朝她请了安后,便开始大肆摆弄起来。海兰珠只是笑着不言语,看了眼乌兰,被那双调侃的眼睛瞪得不知往哪里瞅。

“新福晋害羞了——”不只是哪个嬷嬷喜声叫唤起来,原本严肃的气氛霎时热闹起来。恰巧院外敲锣打鼓的丝竹声传了进屋,更添喜气。费了很大劲换好礼服,红红的盖头正要扑面而下,只听吴克善站在门槛唤了声:“且慢。”

众人立刻端正站好,唯有海兰珠还端坐在正中,笑着看向哥哥。吴克善快步走上来,执起红盖头,仔细端详了海兰珠半晌,才低道:“真是好看。”

乌兰大胆调笑道:“台吉,难道咱家格格只是好看么?”吴克善哈哈一笑,“好不好看,以后咱说了不算。”乌兰故意暧昧地接到:“当然不算——大汗说得才作数!”众人听到了这句,都低下头笑了起来。

海兰珠不看也知道自己的脸早烧红了。“别闹了、别闹了。”嬷嬷朝吴克善道:“还是快下盖头吧,新娘子没捧锡壶前让人看多了不吉利的。”

吴克善点点头,红红的盖头落下前,海兰珠抬起头,模糊间,仿佛看到哥哥的眼睛竟是从未见过的慈爱。想到从此以后就又是天涯两隔,她这才有了新嫁娘的伤感。然而很快迎亲的队伍就到了大门,喜乐仿佛震耳欲聋般,她紧张地几乎要心跳出来。

吴克善立刻带人迎到门口,只见打灯笼的以及吹鼓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是12匹对子马,马上坐着年轻的伴郎。以及随后的新郎皇太极,再后面就是接新娘所用的花轿了。女真人迎娶新娘时多用轿,但这花轿不是用人抬的,而是用马拉的。花轿是在马车上扎成的,先固定好四框,然后用红绫子围上,上面也用红绫拉成翼状轿顶,轿门有红绫档帘。在轿顶上是有木刻的“麒麟送子”。原本娶亲的队伍沿途每到一个亲友家,亲友都要给新郎送礼披红,但因为新郎身份之特殊,所以沿途除了嫡系亲戚,并没有太多人送上披红,送上的也是小心翼翼,心惊肉跳。但汗王一脸毫不掩饰的喜色,仿佛就算被铺天盖地的红色淹满了也没关系。吴克善虽不是女真人,但也知道汗王这等尊贵身份,能够亲自迎亲那是多么超乎礼仪和情理,同时也明白这给了新嫁娘和科尔沁莫大的荣耀。深吸口气,本想向大金国汗皇太极行跪礼,哪知马上人却一跃而下,与吴克善行了抱礼。

这是国宾级的待遇,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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