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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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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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待会坐马车回来便是。”出了殿,晏珣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急匆匆地离开。

晏倾君百般不愿地随着晏倾云到了栖云殿,敷衍地拿了几套衣裳,再出来时天已擦黑。

冬日的寒风,一阵接着一阵地袭来,又是夜间,晏倾君更是觉得冷了。入宫前晏珣让祁燕留在马车内,此刻她身后跟了两名栖云殿的宫女送她出宫。

夜晚的东昭皇宫仍旧是一片安静怡然,却让晏倾君没由来地觉得凄凉。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她熟识这里的每一个人,而如今,认得她的恐怕只有这里的砖砖瓦瓦。

感触不过是在瞬间闪过,晏倾君马上凝好神思,加快步子向宫门走去。她有些后悔未坚持带着祁燕了,毕竟那晏倾云往日与晏珣的关系也算不上好,接近她这个太子妃的目的着实可疑。况且之前奕子轩还曾派人杀她,虽说现在她已是举国皆知的太子妃,可奕子轩出于什么目的要杀她她都无从知晓,更是无法判断他是否放弃了,若他与晏倾云合谋,而她此时又落单……

思及此,晏倾君更觉得今夜的风格外冷,连身后跟着的两名宫女也让她觉得不安全了,唯有加快步子,早些出宫,到了祁燕身边便好了。

“娘娘,出了这个宫门便是了,奴婢们只能送到此处。”

晏倾君身后的宫女屈身行礼。晏倾君忙回头笑着,柔声道:“你们回去便是。”

“奴婢们目送娘娘出宫。”两名宫女齐声回答。

晏倾君不多说什么,尽快出了东直门。

东直门两边皆有侍卫看守。皇宫内的守卫向来是奕家负责,晏倾君对他们亦不放心,好不容易提心吊胆地走了出来,见到前方太子府的马车,匆匆走过去,松了口气,一声“落霞”还未唤出口,颈间酸疼,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

迷迷糊糊中,晏倾君见到晏卿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讥诮道:“早便与你说过莫要太过自负,莫要急于求成。自以为了解晏珣了解奕子轩了解晏倾云,以为奕子轩不屑勾结晏倾云,以为晏珣不会屈尊回头找奕子轩合作,以为晏倾云的笨蛋脑袋设计不到你,狗被逼急了都会跳墙,你在晏珣面前气焰太盛,奕子轩亦早不是你曾经了解的奕子轩,晏倾云只需在其中推波助澜便可拉倒你。我还未回去你便死了,真是没用。”

晏倾君来不及疑惑他说出来的话为何会与自己心中所想一样,只看到他那张欠扁的脸就恨得牙痒,想要怒吼一句“是生是死关你何事”,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声,心中一急,便去踩晏卿的脚,哪知晏卿突然变作透明人,越飘越远。晏倾君追了过去,一脚踩空,惊得睁了眼。

刺鼻的药味,夹杂着诡异的兰花香……

晏倾君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在奕家。冬日还能嗅到兰花香,东昭内只有奕家能使得兰花在冬日盛开。她眨了眨眼,才在昏黄的烛光下找到一个人的身影,苍白的胡须,半面伤疤的脸,鹰般阴鸷的眸子,冷冰冰地盯着她。

“你取下东西之后,放在这药盆里,然后迅速带着她出去,三日后再过来。”那人开口说话,声音尖锐,虽说他盯着晏倾君,却显然不是在与她说话。

晏倾君全身虚软,极为费力地转动脑袋,才在左面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穿着兰花暗纹的淡蓝长袍的奕子轩。

“出剑要快,火速剥下,皮不滴血,才不会影响我的药效。”那人的声音继续,听起来格外阴凉。

晏倾君再眨了眨眼,看清房内的布局。简单的一桌两椅,桌上放了木盆,应该是那药味的来源,那白发苍苍的怪人就坐在木盆边,一边说话,一边往里面倒着什么。奕子轩站在她的左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房间的最左侧有一张榻,榻上躺了一人,晏倾君看清那人时,吓地心头抖了抖。

那张脸……坑坑洼洼,狰狞可怖,只看到红色的血丝,完全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是封阮疏。

当日她与封阮疏谈的条件,便是让她开口说话,假意顺从奕子轩,并教她一些“倾君公主”的习惯。而她拿着这个条件,再与奕子轩做交易,换来御医院的十几本医册,如今医册里的内容她还未研究透彻,回到东昭的第二步棋才刚刚落下,她却失足于此。

出剑要快,火速剥下,皮不滴血……

想到刚刚那怪人说出来的话,再看着封阮疏面目全非的脸,晏倾君瞬时明白奕子轩要抓她来做什么,她无力地向后躲了躲,身子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

奕子轩。

晏倾君想喊,却出不了声。只看着他抽出腰侧的长剑,银白的剑光刺疼她的眼。

奕子轩注视着眼前的“封阮疏”,看着那张取下人皮面具后与晏倾君极为相似的脸,对上她的眼,有那么一瞬,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是如此熟悉,连眸子里的光,都与那女子曾经看着他时的一模一样。

但是,他的阿倾被他亲手推入地狱,毁了。

现在,他要把她拉回来。眼前这女子让她肯开口说话,让她愿意回到奕家,也必然可以让她的脸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只要他剥去她的面皮。

只要他剥去她与阿倾一模一样的面皮,鬼釜神医便能恢复阿倾的容貌,这是唯一的机会。

奕子轩举剑,逼近。

晏倾君睁大了眼,眼底的泪执拗地不肯流下来,因为惧怕而哭?她晏倾君不该如此胆小。因为眼前的男子而哭?从头到尾,不值得!

银白的长剑在昏黄的烛光下挽出漂亮的剑花,在晏倾君眼前闪过,随即,由额头到下颚,冰冷入侵。

第二十九章

晏倾君几乎是本能地闭眼,沿着发际线的半边脸是冰冷的刺疼,但接下来,预料中剥皮撕骨的疼痛并未到来,而是听到“叮”的一声,冰凉锐利的剑尖离开脸颊。

“老徒弟,到了东昭来,居然不通知师父一声。不通知师父便罢了……”静谧的屋内响起略略扬起的圆润声音,带着揶揄的笑意,随即音调一转,带着冷意的低笑,“居然敢动师父的人?”

晏倾君如同沉溺在深水里的心猛地透了一口气,冰冷的心尖蓦然被那熟悉的语调温软地触到。她睁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人。

晏卿。

仍是一身墨绿色的长袍,如同水草一般在夜色中漂游,俊朗的脸棱廓分明,眸子里依旧是温煦的笑,如二月初开的蔷薇花蕊,带着别样的清新。尽管隔着一层破碎的纸窗,只是在他刚刚打破的缝隙里见到他的身形,晏倾君仍是清楚地看着他仿佛从天而降,随风而来,踏月而至。

本来坐在桌边满面阴沉的“鬼釜神医”面上大惊,张大了嘴巴,忙站起身,拍了拍两手,嘟哝道:“我……我先走了!跟你师兄说他看错人了!我可没到东昭来!”

那人说着,匆忙收拾好药箱,连蹦带跳地从正门跑了。而晏卿刚好破窗而入,奕子轩冷睨着他,扔下手里的断剑。

“师弟你若看中这张脸,师兄下次多送几张来。”屋内药味太重,晏卿嫌弃地拿手扇了扇,迅速地抱起瘫坐在地上的晏倾君,“我的人师弟还是少动为妙,否则……小心悔不当初。”

晏卿动作虽快,语调里仍是慵懒的笑意,抱起晏倾君便离开小屋,消失在夜色中。

奕子轩略有失神地踱步到榻上女子身侧,坐下,疼惜地抚上她的面颊。

***

晏倾君窝在晏卿怀里,又嗅到熟悉的淡淡墨香,紧绷的神经猝然放松,双手却是紧紧地反抱住温暖的身子,双眼蹭过晏卿的胸口,擦去刚刚强忍着不曾流出的眼泪。

抱着她的人,尽管身份成谜,目的不明,尽管从一开始与她就是互相利用,或许哪一日便分道扬镳反目为敌,尽管狡猾成性,卑鄙无耻下流还无赖,可比起那些口口声声爱她却无时无刻不在伤害她、虚情假意道貌岸然的“君子”要安全得多。

“真没用。”晏卿讥诮,竟与晏倾君梦里的语调一模一样。

晏倾君一手抓住晏卿的手臂,用尽全身剩下的力气掐了下去,这次他未再变作透明飘然远去。

“无良!”晏卿吃痛,低骂了一句,不客气地将晏倾君扔在一棵树下。晏倾君靠在树干上突然笑了起来,一面擦掉眼泪一面笑看着晏卿,笑容是甚为少见的干净,双眼更是从未有过的透亮,“你会疼?看来不是做梦。”

晏卿的嘴角抽了抽,斜睨着她,扬眉道:“这次哥哥我可是特地从祁国赶过来救你,你说,你该拿什么回报我?”

“诶?我可以说话了!”晏倾君猛然回神,发现自己可以出声了。

晏卿鄙夷地扫了一眼她的兴奋模样,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道:“回了东昭,染了东昭的傻气。”

“你给我用过解药了?”晏倾君虽是可以说话,却发现身上仍是无力。晏卿继续无奈道:“奕子轩点的哑穴,过了时辰自然便解了。身上的软骨散,还需半个时辰方才好。”

晏卿说着,到晏倾君身边坐下,捡了根树枝无趣地挑拨地上的积雪。

冬日雪后,入眼处尽是一片雪白,刚刚晏卿走过的雪地里,留下一串整齐的足迹。晏倾君坐在雪地上,觉得有些冷,晏卿身上倒是暖和,便往他那边靠了靠。

晏卿无视晏倾君的友好举动,往旁边挪了挪,晏倾君不甘心地再靠过去,晏卿又挪了挪。

“哥哥……”晏倾君突然一声叫唤,柔肠百转,她扯了扯晏卿的袖角,可怜兮兮地道,“妹妹知道错了,这次定然吸取教训。”

晏卿转眸看她,微肿的双眼通红的鼻子,眼角还有残余的泪渍。他轻笑,“哦?哪里错了?”

“不该自以为是,不该急功近利,不该自大轻敌。”晏倾君诚恳而严肃地答道。明知奕子轩对她有杀意,却仗着自己真实的“晏倾君”身份不放在眼里,却不知也有“有口难言”的时候。明知太过刺激晏珣,会让她怀疑自己的身份,却仗着计划顺利,任由他疑心陡生,到了要除她以免后患的地步,却不知计划一日未真正开始,便有无数的横生枝节。自以为是地认为晏珣与奕子轩二人同样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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