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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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新传-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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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宗避重就轻地道:“他以为在下掩护那女子逃出南京,是以不死心,一路跟踪。”

公孙令道:“原来如此,但不知那女子是何人?所犯何罪?让那公差不辞辛劳,由京城追到南京,又从南京一路追踪侯老弟?”

朝宗趁机道:“据说那女逃犯之父,于魏忠贤当权时,曾任东厂锦衣卫领班……”

公孙令暗自一怔,只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即恢复了平静。

朝宗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接着又说道:“好像那东厂鹰爪受魏忠贤陷害,犯了灭门之罪,他本人当场遭乱箭射死,两个子女则幸得其父好友通知,得以及时逃生。”

他故意语焉不详,遗露谋刺先皇一节,似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那知公孙令也不动声色道:“哦?如此说来,那女逃犯已逃亡多年了?”

朝宗只好微微点头道:“正是逃亡多年,最近他们兄妹潜返京城,男的被捕,女的逃脱,所以那公差一路追到南京。那夜追到在下住处附近失踪,公差曾率众各处搜索未获,因而怀疑在下窝藏,然后又掩护她逃离南京。”

公孙令沉吟一下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公差一路紧追侯老弟不舍了。”

朝宗故意嗤之以鼻道:“他也真是死心眼儿,即使在下曾暗助那女逃犯,也绝不可能携之同行啊!”

公孙令道:“刚才那公差被小顺子点了穴道,昏倒在马蹄坡,如此一来,反而弄巧成拙,使侯老弟更难脱嫌了。”

朝宗心存侥幸道:“好在他不知道,在下是在公孙先生这里……”

公孙令轻叹道:“没有用,他已风闻今晨马蹄坡之事,只需一打听,即知老朽的住处。”

朝宗忧形于色道:“若让他找来,倒是替公孙先生找了麻烦,如何是好?”

公孙令淡然笑道:“老朽倒不怕麻烦,不过,侯老弟最好明告,是否与那女逃犯之事有关,也好让老朽心里有所准备,知道如何应付。”

朝宗慎重考虑之下,终于当机立断,坦然承认道:“实不相瞒,确有其事!”

公孙令又问道:“侯老弟与那女逃犯系旧识?”

侯朝宗道:“素不相识,他们兄妹二人逃亡多年,曾落草为寇,在下赴南京应考途中,尚被掳回山寨……”

公孙令诧异道:“既是流寇,又曾刧持你们主仆,侯老弟为何助她?”

“公孙先生有所不知,在下与兴儿被押回山寨时,正值米脂流寇李自成,派人邀他们兄妹结拜为义兄,也就是山贼首领加入。他们以此次出山,始获悉新皇登基后,魏忠贤等乱臣贼子已死为由,决心洗手不干,因而发生了内讧,反目成仇。兄妹二人寡不敌众,被擒与在下关在一处。当夜咱们四人合力设法逃出,因此也算共过生死患难。”

公孙令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侯朝宗接着又道:“在下突接家书,因家祖母病重,思孙心切,准备启程回归德的前两日,那夜她又被追捕,逃入在下住处藏身,侥幸未被发现。后来她才说明,兄妹二人潜回京城时,被那山贼首领怀恨报复,派人向官方告密,致其兄入城即被捕,她企图营救未成,突围逃出,赶来南京即是为了找在下……”

公孙令更觉诧然道:“她为何急于找候老弟?”

朝宗道:“为的是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就是当年冒险通知他们兄妹逃命者,也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那……侯老弟想必识得其人吧?”

侯朝宗心知时机已成熟,一面暗自观察对方的反应,一面说道:“那人曾是舍下武术教练,姓程名海山。”

果然不出所料,公孙令神情突然大变,道:“令尊莫非就是曾任户部尚书的侯恂侯大人了?”

“正是家严……”

公孙令脸色霍地一沉,道:“那你早就知道老朽了?”

“曾经听程师父提及您老人家……”

“哼!原来你是有谋而来的!”

“不!事先在下绝不知老人家在此,今晨抵达城里,在茶楼中无意间听人谈起以剑会剑之事,一时心动,才决定前往马蹄坡的。”

公孙令冷冷地笑道:“那女逃犯去南京,为的是要找程海山。而你却来了六合,竟然自告奋勇,愿意为老朽挺身做证,藉此顺理留了下来。若说不是有谋而来,教老朽如何能相信呢?”

侯朝宗坦然地道:“实不相瞒,在下所说绝无半句虚言,而是得知您老人家在此后,才想到老人家或许知程师父的行踪,欲顺便探查一下。若说事先有预谋,特地为此而来,则在下绝不承认!”

公孙令的脸色这才慢慢的转缓下来。

他不禁轻轻地长叹了一声,道:“七八年了,程海山确实来过一趟,仅住了两日即离去,从此不知去向。”

朝宗大失所望道:“那就难找他了……,公孙先生!不知程师父七八年前来此,可曾提及义救纪家兄妹之事?”

公孙令想了想,缓缓地道:“他刚刚说了个开头,就被老朽把话给挡了回去,因为我不愿听纪侠的事。”

“为什么?”

公孙令犹豫了一下,始从容不迫地道:“程海山既提及老朽,侯老弟大概也知道老朽曾艺出少林。因为老朽是俗家弟子,艺成即下山,打算自立门户。行走江湖多年,曾收了不少弟子,程海山即是其中之一。少林分南北两脉,老朽属南少林,纪侠则属北派,论辈份,他比老朽晚了一辈,但他却是从小剃渡,六根已净,立志终身依钵佛门的正宗少林弟子!”

侯朝宗听得一怔!

他被搞得满头雾水,纪侠既是出家人,怎会娶妻,且生儿育女呢?

公孙令却为他解开了这个谜。

他顿了顿,又道:“他早年犯了清规,被逐出了师门,后来索性娶了那女子为妻。这倒也罢了,在魏忠贤当权时,为扩张东厂的势力,广罗天下各派的高手,纪侠竟然不惜卖身求荣,投靠了东厂,仗着他一身的武功,不久便升为锦衣卫领班,成为魏忠贤的亲信。甚至将老朽的弟子多人,拉去充当东厂的爪牙!”

侯朝宗这才明白,公孙令为何对纪侠成见如此之深了。

公孙令却愈说愈为生气。

他愤愤地又说道:“老朽就是为此心灰意冷,决心从此不收弟子,封剑来此隐居,所以程海山一提到了纪侠,老朽就怒从心起,根本不容他说下去!”

朝宗婉转地道:“据在下所知,纪侠后来已觉悟,为了妻子儿女,无法脱离东厂,只得委屈求全。结果因断然拒绝魏忠贤密令,去杀害忠良,致遭魏老贼陷害奇Qisuu。com书,蒙上了谋刺先皇之罪,当场为乱箭射死。若非程师父跟纪侠素有往来,交情甚深,冒险赶去通知那两兄妹连夜逃命,纪家已灭门了,断了香烟了!”

公孙令冷哼了一声,道:“他是咎由自取,不足同情!”

侯朝宗却不以为然道:“纪侠虽曾误入歧途,但他毕竟及时悬崖勒马,不失为明辨是非者。何况,他人已死……”

公孙令霍地站了起来,面上一片怒色,沉声地道:“不必再谈他了!侯老弟,你若是为打探程海山去向而来,恕老朽无法奉告,如果仍愿意留下为老朽做证,非常的感激,否则绝不勉强!”

侯朝宗不禁一怔!

随即,他若有所思地道:“您老人家若是有所不便,在下可去城里住客栈,但在未替老人家做证之前,绝不离开六合。”

公孙令敞声大笑道:“哈哈哈!既然把话说开了,侯老弟要是不留在寒舍,那就是看不起老朽了。”

侯朝宗也洒然地笑了一笑,道:“公孙先生言重了,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要不嫌弃打扰,在下极愿意多留些时日,享受您老人家的佳肴美酒,欣赏这一片恰人的湖中景色呢。”

二人彼此相对着,哈哈大笑起来了。

侯朝宗决心留在水榭了。

第十六章

侯朝宗留下不是为了替公孙令做证,更不是为了替红姑追查程海山的去向和下落,而是为了那一对孪生姐妹。

这话怎么说呢?当他在茶楼,无意间听人提到公孙先生,突然想到此人曾传授过程海山武功,或许知道程师父的下落,所以临时决定跟那五人去了马蹄坡。

然后跟着大伙儿去水榭,自然是想伺机向公孙令打探程海山的消息。

等到大家想到要他这“外人”做证,他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则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留下来。

所以,这两件事是有连带关系的,但他可以接受为公孙令做证,也可以不接受。尤其当公孙令已说明,如今并不知道程海山的去向和下落后qi书…奇书…齐书,他大可不必在此耽搁,误了归期。但是,那一对绝色的孪生姐妹,使他舍不得就此离去。

邻厅两间耳房,左边一间温婆婆病故后,至今仍空着,右边就是住着金妞银妞两姐妹。

略加收拾,朝宗被安排在左边耳房,兴儿则跟小顺子睡到后面小房间去。一切安排妥当,已是日落时分。

夕阳余辉映在湖面,染成了一片金黄。晚风微起,湖波荡漾,映出了万道霞光,更是灿烂壮观。

天际归雁成行,湖中鱼群跳跃,衬以湖畔翠树垂荫,构成了一幅诗情画意的景色。朝宗独自负手立于水榭环廊上,眺望湖光山色,默默若有所思。

公孙令每日黄昏至傍晚前,这一段时间是他打坐运气练功时间。数十年如一日,从无间断,是以无法陪朝宗。

金妞银妞忙完之后,就一直在房里未出来,而兴儿则跟着小顺子在湖边垂钓,使得朝宗倍觉孤寂无聊。

朝宗面对此情此景,不禁思潮汹涌,又回想起南京的一切,尤其是那几个红粉知己,令他难以忘怀的李香君、郑妥娘……她们的倩影,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灵,甚至生命里,也充实了他的一生。

此次归去,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见,重温那旖旎甜美的旧梦。朝宗有些迷惘、感伤和惆怅。

然而,当金妞和银妞的影子,突然浮现在眼前,犹如旭日之东升,顿使星月无光,黯然失色。

这两个全然陌生的少女,竟然闯进了他的生命里?

侯朝宗正感错愕,突闻一个娇柔甜美的声音,自身后轻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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