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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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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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琚摇了摇头。皱眉看向孙永:“林太医呢?叫他过来再瞧下。这样如何使得?”

    林太医是太医院正六品的院判,擅妇人之症,宋碧瑶自入宫后,日常安胎诊脉都是他经手的。

    赵琚话问完,见孙永呆立不动,面上露出惶恐之色,心中疑虑,斥道:“怎么回事?朕叫你去把他唤来!”

    孙永小声道:“万岁……林太医他,他数日前,便暴毙于家中了……”

    赵琚一惊,咦了一声,“怎么回事?好好的便暴毙了?”

    孙永看了眼宋碧瑶,踌躇着低头下去。赵琚更增疑心,怒道:“大胆的奴才!如此吞吞吐吐,是想杖笞?”

    孙永一个哆嗦,慌忙下跪,战战兢兢道:“万岁,并非奴有心隐瞒,而是……”

    “住口!大胆!不许胡说!”

    一直躺着的宋碧瑶猛地直挺挺坐了起来,脸色愈发惨白,颤声着道。

    孙永看她一眼,再看脸色显得愈发阴沉的皇帝,忽然扑倒在地,磕头如同捣蒜,流泪道:“万岁!是出了件事,只娘娘宁可自己熬着,也一直压着不让奴禀告。万岁既开口问了,哪怕要掉脑袋,奴也斗胆说出来了!实在是看柔妃娘娘和那夭折了的小皇子可怜不过啊——”

    赵琚眯了下眼睛,冷冷道:“讲!”

    “是,”孙永再磕头,抹了把眼泪,道,“万岁,林太医精于妇人生产之事,先前数次诊断,都说娘娘的产期应在十一月中左右。今日才十一月初十。也就是说,还有数日才算十月满胎。上月二十八那日,娘娘照旧请了孙太医来。林太医看了后,说要开副安胎的汤药,叮嘱娘娘服下。奴当时还多嘴问了句,道都快生产了,何以还要进服安胎汤。林太医却道我多嘴,说他自有分寸,叫奴亲自随他去太医院取药。奴便跟去,接了他的药包,煎了给娘娘服下。不想次日,娘娘却忽然提早发动了,苦熬三天三夜才生出了小皇子,那小皇子又夭折而去。娘娘自然伤心万分一病不起。奴伤心过后,想起林太医那日给的汤药,心中生疑,便去寻他问个究竟。他起先吱吱呜呜,不想到了最后,竟万般抵赖,一口咬定娘娘提早生产与他开的汤剂无干。奴万般无奈只好回来了。不想数日后便得知他暴毙的消息。幸好奴当时多了个心眼。那副汤药煎过之后,药渣并未丢弃,一直留着。奴便携了,去找生药库一个相识的大使请他辨认。他仔细勘验过后,说这汤药里竟有坤草!万岁您自晓得,这坤草活血祛淤,用的都是胎漏难产胞衣不下之症,如何能用在娘娘身上?正是服了这坤草汤剂,娘娘这才提早催产,以致于生产不顺,最最叫奴心痛的是,连小皇子到了最后也没保住……”

    赵琚脸色大变,“此事当真?”

    “万岁,这样的大事,奴岂敢有半句不实?奴早就劝娘娘将实情相告,奈何娘娘生怕多事惹万岁心烦,一直压着不让奴说出去……那副药渣如今奴还妥善保管,万岁可叫人当场来查验。”

    孙永说着,再次伏地嚎啕大哭。

    榻上的宋碧瑶翻身下了榻,颤巍巍跪在赵琚脚前,呜咽流泪道:“万岁息怒,休听这奴才胡言乱语。臣妾只怪自己和那可怜的小皇子命苦,怨不得旁人……”

    赵琚勃然大怒,扶起了宋碧瑶,恨恨道:“怪道爱妃多日来一直水米不进郁郁寡欢,内里原来竟有这般的隐情!你放心,朕必定要替你和小皇子做主!若查出幕后主使,定不轻饶!去把那副药渣取来。让太医院于院使过来。将林太医的家人也拘至大明殿,朕要亲审他的死因!”

    孙永抹了把泪,忙起身匆匆而去。不多时,用白绫帕子包着的药渣便送了来,于院使也匆匆赶来。听到要让自己辨药,便一样样地取出,道出名字,内里果然便有坤草,且分量还不轻。

    宋碧瑶再也忍不住,哭着摇头,落泪纷纷:“万岁,小皇子既殁,那意图害我之人,臣妾便也不想追究了,免得到时因了臣妾,让万岁陷于为难境地……”

    赵琚起先惊怒之下,脱口说出若查出幕后主使便不轻饶的话。此刻真相似乎呼之欲出,倒渐渐冷静了下来。命于院使退出后,追递人出去撤回了方才下的拘拿孙家人的命令,犹豫了下,最后对着宋碧瑶道:“柔妃,朕晓得你此次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又这般体谅朕,朕心实在欣慰……”

    “万岁,你口中不说,只怕心中,已经认定这幕后主使便是臣妾了吧?”

    赵琚话还没说完,正这时,寝殿口的垂地帐幕被宫人撩开,皇后萧荣面带冷意,出现在了殿中,朝着赵琚和宋碧瑶缓步而来。

    宋碧瑶脸色微变,看了眼赵琚,见他定定望着萧荣,强忍住面上的委屈之意,慢慢矮身,似要朝她下跪见礼。

    萧荣冷冷看着她,并不阻拦。赵琚犹豫了下,叹了口气,望着萧荣道:“梓童,柔妃产后不久,需要清静,有什么话,朕去你坤宁宫说吧。”

    萧荣凝视他片刻,开口道:“万岁,臣妾方才在自己宫里时,忽觉一阵心惊肉跳。想到近日宫中糟心事多,臣妾怕柔妃这里出事,便赶了过来。没想到如此巧,竟叫臣妾在外头听到了些话。”她的目光掠过案头那方绫帕里的黑色药渣,最后落在宋碧瑶的脸上,冷冷一笑,“后宫主宫,就只臣妾与柔妃二人。如今柔妃遭人陷害,证据又确凿,这幕后主使,不必说便是臣妾了,是也不是?”

    宋碧瑶万万没想到,萧荣竟会这样出现在这里主动揽罪上身,心惊不已。方才还只做出下跪姿势,此刻被萧荣威严目光扫射,身子微微一抖,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

    赵琚眉头紧锁,迟疑了下,道:“朕并无此意……梓童勿要多心……”

    萧荣凝视着他。

    “万岁,你在骗我,也在骗你自己……”她悠悠地长叹了一声,“万岁,萧荣与你少年结发,至今晃眼已近二十年了。万岁重情,萧荣这才蒙万岁之恩忝登后位。二十年来,虽离多聚少,只萧荣以为,臣妾与万岁之间,彼此早就心意互通,当深知对方所想了。如今看来,倒是臣妾自视过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后宫也是一样。倘若万岁心中真认定害那柔妃母子之人便是臣妾,即便万岁顾念旧情不予追究,臣妾又有何颜面再居中宫?臣妾甘愿自请辞位,以正规矩!”

    宋碧瑶惊讶地盯着萧荣,被她这一番自己先前做梦也没想到的做派所惊。一动不动。

    赵琚却仿似被萧荣的这一番话敲醒了,心头忽地一跳。有些尴尬地道:“眉儿,快快收回这话!朕何时说过是你害了柔妃母子?你休要胡思乱想。”

    萧荣侧头看向他,“万岁真的信我?”

    赵琚点头,道:“朕与梓童夫妻多年,风雨同舟。不信你还信谁?”

    萧荣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僵在地上的宋碧瑶,脸色渐渐冰冷了下来。

    “万岁,您既然信我,臣妾也仍是中宫皇后。若叫臣妾晓得后宫存有佞邪,该当如何?”

    赵琚顺她视线看向宋碧瑶,略一踌躇,道:“梓童所言何意?”

    萧荣回头,对着寝殿外道:“把人带进来吧。”

    两名力士押着个中年白面山羊须的男子进来,那男子脸色苍白,被力士一松手,整个人便软在了地上。

    “林太医!”

    赵琚出声。宋碧瑶脸色蓦然大变,目中满是惊骇之色,死死盯着林太医,脸色白得真正成了纸片儿。

    萧荣道:“万岁,这催产汤到底是怎么开出来的,想来林太医最是清楚不过。让他道给您听。”

    林太医抖抖索索地朝赵琚的方向磕头,趴在地上闭了眼睛,颤声道:“万岁,罪臣罪该万死——”

    原来,自数月前柔妃入宫,林太医替她安胎以来,把脉之时,便发觉胎相似乎有异,推测此胎病弱。他不敢隐瞒,确定之后,据实告知。宋碧瑶心惊之余,一边命他极力保胎,一边赐他重金,严令他不许透漏出去。到了上月底,眼见临盆在即,林太医虽也极力保胎,只情况似乎并未有多大起色。宋碧瑶心知这一胎生下来,即便能养活,怕也是夭折的命,正逢月底皇帝下令替皇后大庆千秋之喜,此等荣耀,大楚开国以来,也就皇太后逢整寿才有。如鲠在喉。思量了一番过后,便设出了这一个连环计。命林太医开出一副催产之药,拟在皇后寿日当天发动生产。倘若产下的婴儿无碍,也算夺了皇后风头。倘若出了意外,那便用这一副催产药来做文章。

    林太医精于妇科医道,开出的药剂自然恰如其分。果然在二十九那日,宋碧瑶如愿开始腹痛生产。没想到生了三天才生出来,小皇子果然夭折,自己命也差点去了半条。不忿之下,自然照了原先计策行事,这才有了先前在赵琚面前的一幕。

    “万岁……微臣被迫做了这等违心之事,自知难逃一死。数日前在家中时,深夜得一不明身份之人赐下的赏,内里便有一壶美酒。微臣晓得此为鸩酒,为求家人得活路,一横心便喝了下去,当场便失了知觉。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过后又醒了过来,茫然不知身处何处,方才才被带到了此处。微臣所言,句句是实。求万岁开恩,饶我一命!”

    林太医说完,涕泪交加,不住磕头。

    赵琚脸色越来越青,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宋碧瑶。

    “万岁——臣妾冤枉——”

    宋碧瑶已经不顾自己产后体虚,爬着到了赵琚脚前,一把抓住他的龙袍袂角,哀哀痛哭,“臣妾入宫方数月,与皇后娘娘相处亦不过数月,从来恭恭敬敬,如何敢这样计谋于她?是这太医被人指使了诬陷于我的……”

    赵琚怒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狡辩!你倒是说说,这太医是被谁指使诬陷你的?朕之后宫,就只萧后与你二人。莫非你到此刻还指着她不放?”说罢一把拂开她手,对着萧荣道:“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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