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浓,胭脂乱(出书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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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浓,胭脂乱(出书版完结)-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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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着凤瑶走出了宅门,两个人漫无目的地沿着大街往前走。此时年关将近,街上尽管冷,然而从早到晚总热闹,店铺门面也是格外地花红柳绿有喜气。凤瑶买了两对浅粉色的小绒花——孝期未满,大红的绒花不能戴,用浅粉色的充充数,也就算是过年了。
  然后,她看到了一家照相馆。
  这是文县唯一的一家照相馆,平时凤瑶偶尔经过它,也不曾留意过,如今见了,却是心中一动。从斗篷中找到了茉喜的手握住,她扭头笑问道:“我们还没有一起照过相片呢。今天就去照一张,好不好?”
  茉喜一路一直噘着嘴,听到这话,她那嘟嘴才略略地收回了些,“照相?”
  下一秒,她的眼睛里有了光,“好哇。”
  茉喜第一次进照相馆,或者说,是第一次看见照相机。
  她解开了她宝贝一样的大红斗篷,和凤瑶并肩坐在一张西洋式的长椅上,背景是一块画着洋楼绿树的粗布。凤瑶自己理了理头发,又把茉喜两鬓的碎头发也尽数掖到了耳后。然后在照相师傅的指挥下,两人微微地歪了脑袋凑近了,又一起抿嘴露出了笑容。
  照过相后,两人继续东走西逛,因为都是年纪轻身体好,所以也并不喊冷喊累。及至觉着天色隐隐地有些暗了,两人才打道回府,一路相携着走回了万嘉桂的宅子。
  茉喜总想勾着凤瑶说说万嘉桂——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然而凤瑶似乎认为万嘉桂是不值一提的。不值一提,不是说他不好,正是因为他处处都很好,所以凤瑶才对他无话可说、无可挑剔。仿佛在凤瑶心中,万嘉桂的好,如同日月星辰的光,理所当然,是真理、是天道。而她在散尽了心中的寒意之后,也便全身心地依靠了这好这光。她不会赞美他,因为他和她将来会是夫妇一体,而她怎好自赞自夸?
  凤瑶越是不说,茉喜心里越是犯嘀咕,怀疑对方是茶壶里煮饺子,嘴上不吐,肚里有数。
  如此溜达到了宅子门口,她们正和万嘉桂走了个顶头碰。万嘉桂刚从门内走了出来,见她二人意态悠然地踱过来了,便抬手摘下军帽合到胸前,风度翩翩地对着她们一躬身,“两位大使回来了?”
  凤瑶一愣,感觉万嘉桂是在拿自己和茉喜开玩笑,“怎么是大使?”
  万嘉桂抬起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微笑着重新戴好了军帽,“马路巡阅使。”
  凤瑶反应过来,忍俊不禁,勉强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得失态。茉喜没听明白,但是笑得很欢,露出了一口小白牙,表示自己也是万嘉桂的知音。而万嘉桂继续含笑说道:“老苏来了,我这就要去见他。晚饭不必等我了,您二位自用吧。”
  说完这话,他龙行虎步地走向前方汽车,一弯腰便钻了进去。
  凤瑶带着茉喜径自进门,想起“马路巡阅使”五个字,她忍不住边走边笑。
  她大笑了,茉喜却是不笑了,“什么是巡阅使?”
  凤瑶告诉她道:“巡阅使是个官职,比一省的督军还大呢。他知道咱们下午在街上走了一下午,故意笑话咱们。”
  茉喜恍然大悟,噢了一声。
  这天夜里,茉喜回了自己的卧室。抱着膝盖蹲在床上,她想万嘉桂已经开始和凤瑶开玩笑了,还把凤瑶逗得咯咯直笑。
  他们的感情,似乎是越来越好了。
  时不我待,自己不能再拖了。
  在黑暗中咬紧牙关攥了拳头,茉喜决定孤注一掷,拿自己这个人做赌注。赌赢了,万嘉桂便能被她霸占一份;赌输了——不,不可能输!
  翌日上午,万嘉桂没露面,因为据说他和那位“老苏”喝了小半夜的酒,被“老苏”灌了个烂醉如泥。至于这“老苏”是何方神圣,凤瑶和茉喜是全不知晓,只依稀听闻似乎也是团长阶级——要么是团长,要么就比团长的级别更高,并且和万嘉桂很有交情,不是普通朋友。
  中午时分,万嘉桂来了。双手插兜靠墙站了,他的酒意似乎还没醒透。笑眯眯地看着凤瑶和茉喜。他短发凌乱,唇红齿白,眼神相当迷离,虽然自称彻底清醒了,但是舌头明显地还有些发硬。茉喜看了他一眼就不看了——不敢看了,怕自己的眼睛会泄密。半醉半醒的万嘉桂看着更漂亮、更招人爱了,她真想给他拧把热毛巾,给他倒一杯热茶,当他是位了不得的大爷,好好地伺候伺候他。
  未等万嘉桂在这屋子里站够,一名副官隔着房门和他对了话,说是“老苏”又来了。万嘉桂听闻此言,也没向凤瑶和茉喜告别,直接就仰着脸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他一踉跄,还在门槛子上绊了一跤。扶着副官站稳当了,他依然梦游似的仰着脸,一路晃了个无影无踪。
  凤瑶隔着玻璃窗去看他的背影,看过之后对茉喜笑道:“原来他喝醉了是这个滑稽相,傻头傻脑的。”
  茉喜也笑,“是呢。”
  万嘉桂并不知晓凤瑶与茉喜对自己的评论,单是陪着他的苏姓朋友痛饮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直到老苏醉得溜进了桌子底下,这一场豪饮才算是告一段落。
  老苏被勤务兵运送到客房安歇去了,万嘉桂一步三摇地也回了屋子,因为方才已经吐过了一次酒,所以现在昏昏沉沉地就只是醉。夜深了,勤务兵把他搀上床后见他不言不动,像是已经睡熟了,便自行地撤了退,也回房睡大觉去了。
  然而万嘉桂并没有入睡,他只是说不出动不得,脑子里轰轰地直响,隔着玻璃窗,外面一轮大月亮把房内照得影影绰绰,他视野模糊摇晃,伏在枕上一声一声地微喘。
  正当此时,房门忽然轻轻地开了。一个黑影子无声无息地闪入房内,随即轻轻地关闭房门上了锁。
  茉喜来了。
  茉喜披着她的大红斗篷,赤脚穿着一双薄底软鞋,从门口到床前短短的一段路,被她走成了袅袅娜娜的水上飘。一双眼睛盯着床上的万嘉桂,她的心在狂跳,热血也一阵一阵地涌上了头脸。她没喝酒,却也有了几分醉意,因为干的是撒野发疯的事情,非得是醉了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轻轻地,她停在了床前。抬手解开大红斗篷,她破天荒地没有珍惜它,由着它滑落在地,落成一片锦绣殷红,黑暗之中,血泊一样。
  大红斗篷下面,是一套贴身的裤褂,月色之中,裤褂单薄洁白,隐隐约约透出肉体的颜色和轮廓。茉喜的气息乱了,没人知道此刻她的脸有多红,她一生中所有的羞耻心,在此时此刻做了个总爆发。像一个真正的十六岁小姑娘一样,她几乎怕了,抱着肩膀想要逃。可是,机不可失,时不我待,不能逃!
  战栗着抬起两只手,纽扣被她从上到下,一粒一粒地全解开了。小褂前襟敞了开来,温暖的肉体气息随之升腾。背过手彻底脱了小褂,她没犹豫,弯腰又脱了裤子。雪白的赤脚从裤管与软鞋中抽出,她抬起笔直纤细的腿,无声无息地踩上了床沿。
  “我是自己愿意。”在黑暗中,她冷漠地告诉自己,“给他,我愿意。”
  然后如同幽灵或者走兽一般,她爬上了床。
  万嘉桂姿态扭曲地趴伏在她面前,眼睛半睁着,然而怔怔地看着她,是个无知无觉的睁眼瞎。茉喜在他身边跪坐下来,欠身伸手,摸了摸他滚烫的脸。
  皮肤冰凉,身体干涩,茉喜此刻毫无欲望,只想:“过了这一关,以后就能永远都和他在一起了。”
  想过之后,她咬紧了牙关。
  很遗憾,有洞房,没花烛。没有就没有,反正她本来就是一无所有。两只手伸向了万嘉桂的腰间皮带,她像要杀人行凶一般,三下五除二地扯开了它。
  然后一头滚进了万嘉桂的怀里,她把自己仅有的所有的好玩意儿,一股脑地全贴向了他。
  万嘉桂起初是懵懂的,茉喜亲他的嘴,他动僵硬的唇舌,做笨拙的回应。回应了片刻,他渐渐活了。
  恍恍惚惚地,他意识到自己怀里多了具光滑冰凉的女体。是梦,他想,一定是梦,多么好的梦。火热嘴唇顺着茉喜纤细的脖子向下移,他疯狂地吻和嗅,几乎要溺死在她汹涌柔软的胸怀中。冲击一次比一次有力,他在梦里发了疯,疯得酣畅淋漓,几乎想哭。
  茉喜没有疯,茉喜咬着嘴唇,在刀割火烧一般的剧痛之中越来越冷静。双臂搂住了万嘉桂的脖子,她想原来这就是刀山火海,这就是心甘情愿。疼啊,真疼啊,当女人真是受罪啊!
  可是疼也愿意,死都愿意,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在他身边占个一席之地。想看看他的时候,能看到他;想摸摸他的时候,能摸到他。十六岁的茉喜,想象不出没了万嘉桂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午夜时分,万嘉桂终于安静了。
  他巨大而又沉重地压在茉喜身上,脊梁与额头湿漉漉的,短头发也是汗津津的。微微地张开嘴喘息,他的热血在一点一点地冷,他的头脑也在一点一点地醒。
  醒不是一瞬间的事情,其实他早有了朦朦胧胧的意识。他感觉到了这场春梦的美好与险恶,他简直像是策马狂奔直冲悬崖。明知道太不对劲,明知道要出大事,然而策马扬鞭逆风而行,他太兴奋了、太痛快了,全身心一起失了控,不肯醒、也不敢醒。
  然而,他终究是要醒的。
  两只手慢慢放开了茉喜的肩膀,转而迟疑着撑在了床上。他睁开眼睛慢慢起身,在银白月光之中,看清了茉喜苍白的面孔。
  茉喜的刘海与鬓发全被汗水打湿了,一绺一绺贴在额上脸上,像漆黑的墨画。大睁着眼睛向上凝视着万嘉桂,她忽然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惨笑,在熬过这样惨烈的一场洞房之后,她只能够惨笑。然而惨笑也是笑。
  万嘉桂像是被她的惨笑魇住了,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他慢慢地直起了身。最后跪坐到了茉喜身边,他缓缓地收回目光,从茉喜的头,一直看到了茉喜的脚。
  然后,他哆嗦了一下,因为发现茉喜正躺在一片黑暗的血泊之中。
  慌忙一步迈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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