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穷千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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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穷千里目-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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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叶给他驳得无话可回,的确,向来父母为了孩子舍掉性命也会的,可是,乔不遗却是被舍弃的那一方,那他的父母倒真有可能不在世间了。

进行这些对话的时候,阮叶似乎刚满十岁,还不是很习惯本来叫作阿布的这个少年在十四岁这一年,给自己起了个名字,乔不遗。

乔,是桥的谐音。不遗,是不希望再被丢弃的愿望。稚气如阮叶,却也能看懂这个简单明了的名字。

“阿布,你有名字了哦。”十岁的阮叶声音也是娇憨软侬的。其实她还是很喜欢阿布这个名字的。每次三个人一起玩石头剪刀布的时候,只有他总是出布,即便每次都会输,他却依旧如故。

十四岁的乔不遗却不置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石雕一般的清雅眉眼,恍如梦中。

那时的荷谷,已经没有了阿旭。

那天下午,阮叶回家后古诗自然还是不会背的,于是她娘罚她没有晚饭吃,还说要是第二天早上还是不会背的话,就连早饭也没得吃了。

小小的女童一脸痛苦地抱着诗书在外面溜达,却还是一点也记不住。

乔不遗的出现更加给她想崩溃的感觉。

“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笑话给你看。”她没好气地道。

乔不遗摇了摇头:“看来我这么不受欢迎,那我带来的这条鱼也不会受欢迎了。”他说完提起手中还在蹦跳的鱼,一脸可惜地转身就走。

“等等,等等。”嗜鱼如命,被乔不遗和阿旭笑言上辈子是猫的阮叶立刻丢下手中的书,直扑过去,将乔不遗大大地抱了个满怀。

心里虽然把绝对是来看她笑话的乔不遗诅咒了一百遍,阮叶还是很兴奋地伸出了手——诅咒拿鱼来的人和姑娘她吃鱼是不冲突的。

“看你那馋猫样,说你是猫投胎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阿旭忽然也从树丛旁边出现了,笑得一脸戏谑。

阮叶是有鱼当前,男色靠边,撕了书本开开心心地就地烧纸生火烤鱼。

直到吃饱喝足了,她才发现自己把没背会的那首诗也给烧了。

正在哀叹明天早上的早饭也要没了的时候,收拾完东西的乔不遗和阿旭却齐声吟和了起来。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阮叶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你们做什么,刺激我吗?哼,我告诉你们,这是没用的。”

阿旭白了她一眼:“叶子,你真是个小人。”

原来,他们是要帮助她背诗。

那个晚上,三个年少的孩子围着火堆在草地上躺着,看着星空之中繁星点点,夜幕如墨,月色如水。有青草的气息环绕,有露水的气雾降临,面前有篝火跳动,天空有流星划过。

阮叶听着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她总是会忘记的那一句“欲穷千里目”,终于也大声跟着念了起来。

三个人的声音,在空旷而静谧的荷谷之中飘荡着,和着夜风,似乎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背到后来,阮叶在笑,乔不遗在笑,阿旭在笑。跳动的火光,映进一双双年少纯净的眸中,却又多了欢乐的气息。

“欲穷千里目。”是阿旭的声音。

“欲穷千里目。”是乔不遗的声。

“欲穷千里目。”是阮叶的声音。

……

到了快天明的时候,他们这才各自分手回家。

阮叶到家后顺利过关,兴高采烈地吃了早饭,她和乔不遗回自己的房间补眠。

等到他们醒来再去阿旭家找阿旭时,已经是下午。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所没有人在的房子。

阿旭和他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阮叶回去问她娘,她娘却什么也没有说。

于是,十年之前,在这个本来和往日一样的夏日午后,九岁的阿旭突然从七岁的阮叶和十一岁的乔不遗的生活之中,完全消失。

除了那间空荡荡的房子,和房子里面丝毫未动的物事,没有任何东西证明阿旭和他的娘亲曾经存在过。

第三章 出谷前夜

十年是个很漫长的日子,但是对于阮叶来说,却也还是很容易就过去的。首先,她的日子很充实。和娘亲要她学的诗词女红纠结纠结——单方面纠结;跟总是嗤笑她的乔不遗吵闹吵闹——单方面吵闹;去荷月湖抓鱼吃——这个不是单方面的,她每次都会拉着乔不遗一起去跳湖,呃,抓鱼。

没办法,谁叫阮叶就是见不得乔不遗一脸悠然的模样呢。再说,阮叶认为,看一身轻衫袖袂,眉眼温润的乔不遗顿在河边吃烤鱼,是件非常非常养眼的事情。对于能让自己心情愉快的并且可以让乔不遗形象被毁坏的事情,阮叶一向乐此不疲。

出谷的事情,从阮叶七岁那年,阿旭突然从谷中消失之后,她就总是在她娘面前提起。

“娘,过两天我出谷去几天好不好啊?”

“娘,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出谷走走行不行?”

“娘,我今天学会那首什么什么诗了,你奖励我一下,让我出谷吧。”

“娘,我都这么大了,外面的世界一点都没见过,我和乔不遗一起出去开开眼界,您就答应吧,我保证不会惹事生非,我保证绝对速去速回!”

“娘,我想出谷!”

……

在这十年之中,经历了无数次她娘的否决,阮叶只是把它当习惯来提议了。

在她十七岁生日的晚上,她也不过是习惯性地去提议而已,可是,她娘居然同意了。

“娘,我没听错吧?”阮叶睁大了眼睛。

她娘只是婉眼看了看她,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想要出谷,那明天就和不遗一起出去吧。”

“明天!”双重惊讶来得太猛烈,阮叶的眼睛睁得更加大了。

乔不遗弹了弹阮叶烤完鱼随手抹在他衣袖上的尘灰,一本正经地道:“哎,叶子,说了今天过生日,就放过荷月湖的鱼一次,吃点别的什么庆生你偏不听,好了吧,那条鱼翻着死鱼眼给你捉住吃下肚,现在换你翻着死鱼眼了。可惜了,好好一个小姑娘。”

阮叶双手拍拍面颊,皮笑肉不笑地娇滴滴地对着乔不遗道:“阿布,我十七岁了哦,美不美?”

乔不遗不由哆嗦了两下:“美,叶子你怎么样都美,即使翻着死鱼眼,你也是美美的叶子,美得这荷谷所有的树上的叶子都不叹弗如地掉下来。”

乔不遗这句话实在长了点,阮叶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消化完毕。话说她听过沉鱼落雁,没听说过美得落叶,感觉这树跟中了毒似的,尤其瞧着乔不遗那正正经经的样子,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显然不是称赞的话。

知道他不过是戏谑,阮叶也没有真动怒,只是捏了拳要去捶他:“乔不遗你个白眼狼,这么些年是谁陪着你度过山中这无聊的岁月的。”她面不改色地随口而言,把事情给颠倒了个个儿。

乔不遗淡淡地一笑,大手拂过阮叶的脑袋:“叶子,不闹了,既然义母同意你明日出谷,还不快去和她再说说话?”

“搞清楚,不是我出谷,是‘我们’!”阮叶强调道。

“是的,是‘我们’。”乔不遗笑着颔首。

阮叶一回头,娘亲不知何时已然回房去了。

“我去找我娘,回头再去找你。”

看着阮叶横冲直撞地跑去找她娘,乔不遗含笑点了点头。

“娘!”阮叶敲了敲门,听见她娘在里面轻轻地应了一声,这才推了门进去。

阮叶虽然活泼调皮,在她娘面前倒也不敢太过放肆,但是女儿跟娘撒娇是天性。她蹭啊蹭地坐到娘亲身边:“娘。”

她娘朝她笑了笑:“怎么了?”

“明天你真的肯我出谷?”阮叶问道。

“你不是整日里吵着要出去吗?”娘亲摸了摸她的头。

阮叶有些疑惑:“可是,之前你从来都不答应啊。”

“那是因为你还太小。现在你也这么大了,娘不能一辈子让你困守在这荷谷里。”她娘淡淡地道,“再说,不遗那孩子也该出去了。”

“嗯?”阮叶不懂乔不遗为什么该要出去了。

只听她娘话锋一转,从枕下拿出了一样东西。

阮叶不由眼前一亮。她娘手里拿着的,是条项链,链子有如白银一般的色泽质地,却比白银要光亮得多,坠子是一颗透明的宝石,在灯光的映射下散发出七彩的光芒。“娘,这是……”虽然在荷谷生活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是吃穿不愁,但阮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首饰。

她娘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这是护身符,你出谷,我便把它给你戴上,希望能保你平安。”

阮叶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了,娘,我不会惹事的。”

她娘帮她把链子戴好之后便道:“好了,你去叫不遗过来。”

阮叶眨了眨眼睛:“娘,你不会是要叫他监视我吧。”

她娘垂下眼睑,似是被阮叶的话逗得笑了笑,却又好像没有笑,她模棱两可地道:“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他。”

阮叶去叫来乔不遗,立刻很兴奋地回房去收拾了。哎呀呀,想带出去的东西那么多,看来她要好好考虑一下。

等到半夜,许是第二天要出谷的事实太让人激动了,阮叶居然失眠了。啊啊啊啊啊,她不要第二天眼圈发黑地出谷去吓人哪!尤其是,想到自己明天铁定又要受乔不遗的奚落,她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她决定了,要去找乔不遗!她睡不着也要拉着他杜绝他睡觉的可能,这样第二天看他拿什么立场笑她!

出了房门,阮叶却听见不远处刀剑破空的声音,她悄悄地循声靠近。

原来,舞剑的是乔不遗。

这家伙,得知要出谷表面那么平静,看来也睡不着嘛。躲在暗处暗自窃笑的阮叶却在触及乔不遗目光的那一刻,怔住。

平静的荷月湖前,月光盈盈,洒满这个凝眉舞剑的年轻男子全身。仿佛有万千心事都在他心中,只有那峰回路转的剑锋才能斩断。然而,就在他收剑的那一刻,那纠结在眸的所有的隐忍和痛楚却凝成了眉间的一抹淡然。

他声音如常地开口:“叶子,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偷看男子?”开了口,依旧是往日的调侃语气。

呃,一定是自己太兴奋了看花了眼,他哪里有什么心事。阮叶想着,很大方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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