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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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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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知道了。等我铺好床,陪你睡着我再走吧。”来到这么一个不友善的新环境,陌生感会让人无法入睡。所以,他得满足她一个小愿望。

颜开晨初来康府,言行上得收敛一些,毕竟十几双眼睛盯着。可听他这么一说,又不免动摇了,干脆抛开虚伪的装腔作势。洗过脸,便钻进被窝里,将他地手揽进怀里,陪着睡。康少霆坐在床边,端凝着她的睡脸,笑了起来。

不久,他见她睡熟,便悄悄抽出手,打算离开。不想她还是被惊 醒,坐起身,揉着眼睛指了指那件披肩:“我差点忘了!那个王擎宇说要你留意披肩。你拿回房看看。”

“好,你快睡吧。我走了。”康少霆取走披肩,退了出去。

到了房里,他才翻看着披肩,很快就找出答案。剪刀一划开,夹层里纷纷扬扬掉出许多钞票。其中有一些是马克和法郎,数目颇丰。王擎宇果然够‘义气’,只是这钱如今在他看来,比黄蜂尾后针毒上百倍。更讽刺的是,他确实需要。

原本康少霆还打算第二天向父亲解释,但一想不如解决了当今的困局,再提私事会容易被接纳,于是只好先忙公务。其间他还想去接杜怀璧回来,可又不知如何跟她开口谈颜开晨,干脆走一步是一步。

颜开晨因为初到康府,免不了要作些表面功夫。虽说公开身份是秘书,实则吩咐她的差事和以往在杜府一般无二。一些下人为了迎合康夫人,暗地里也没少苛刻她。每逢康少霆问起,她只是不说。倒不是为了显示大方,无非是对于这等趋炎附势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待到冬至,府上格外开恩,准许她出门添购些必需品。不过她猜,冬至这天杜怀璧必然会回府。所以康夫人才早早打发她出去。即便回来估计也已经在儿媳妇面前‘说明’过了。好在有这个机会,她才能重回东大院地宅子。因为她的坚持,康少霆才没有退掉。

颜开晨进到院内,熟练地将围墙一处,最下面地青砖抽出来。缝隙之间,有一张折成正方形的纸片,里面的内容是用隐形药水记述。即便不知情的人发觉,也会误以为是白纸一张。可当她看完内容后,她忽然希望这真是半个字都没有地白纸。毕竟即将要暗害地人,是康少霆的父亲。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真相。会如何看她?这个不可能猜得出的答 案,竟让她有一丝胆怯。

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很多时候,不是你想撒手不玩,游戏就能够终止。就好比一个人年纪越长,便越没有任性地权利。念及此处。她想起薛云烬,想起他对她犯下的种种

 然而今天她有了另外一种感悟。或许当日薛云烬地冷 是身不由己,一如她现在的处境。

不知是否因为日子久了,人就开始怀旧。那些过去的事,过去的 人。包括过去的恨。转眼间变得让人眷念。在这股力量的鼓动下,颜开晨也来了一次故地重游。时隔多年,又走在常去地胡同。那晚夜合花的 香似乎依稀可闻。总记得他清冷地回答,让她失落了好一阵子。其实当年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揭示的便是他们之间的结局。可惜一场洪水下来,夜合花早已浸死。想再闻一次它的香气,也不能了。这大概就是怀旧地人,为何越来越少。

只是颜开晨想不到,那条小吃街上,卖豆浆地老板居然还在,并且由路边摊发展成一间小店。这可以算是无数失望中,仅存的一点惊喜。怎知当她落座想再喝一碗昔日的豆浆,老板却告知她,如今店里只卖热干面。这是今年武汉才兴起地一种面食,甚为百姓喜爱,转行也是应 景。无奈之下,颜开晨点了一碗热干面,老板还特意多加了几勺芝麻 酱。虽说味道不虚此行,但她最想回味的,仍是当年几个铜板一大碗的豆浆。

离开小吃街,颜开晨继续在街上闲逛。因为冬至,每家每户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归元寺、宝通禅寺以及长春观作为江城最古老的寺院,也自发办起庙会。舞龙、舞狮、划龙船等等行像时才会出现的热闹活动,一时间遍及大街小巷,大伙蜂拥而上,都想在佛爷道爷那里沾点喜气。于此同时,颜开晨留意到一些招兵点,同样人满为患。已是十二月天气,街面上仍滞留十来万难民。政府无法安顿他们又不能驱赶出 城,除了一部分人冻死,一部分被当成乱党被抓,剩下那些饿肚皮的只能去参军。报名后他们便可领到粮食,但要从军饷中扣除,这就是所谓的‘以兵代账’。实行这个政策时,康少霆没少在她面前抱怨,但最后还是顺从这个结果。

颜开晨叹口气,也随着行人追看着龙狮表演。前面有个女学生个头很大,正好把她的视线挡住,几次努力想穿过去,奈何人多根本挤不 动。她费尽气力好容易钻出街边,不想却在对面看见一个人——杜怀 璧。按理今天冬至,杜怀璧应该一早就赶回康府。可如今她非但不在回康府的路上,反而还有心情赶庙会。只是她神色恍惚,连飞过来的龙珠都没有察觉,若不是旁边有人及时接住,否则这龙珠就要砸在她面上。

“小姐,虽说这龙珠是竹子编的,可这种速度砸过来,一样会让你疼得大哭。所以走路还是得睁大眼睛,小心点好。”说这话的正是接到龙珠的男人,这个人的出现颜开晨不仅意外,更是吃惊。萧云成会这么巧和杜怀璧撞上,还如此好心替她挡下一劫,无论从哪个角度揣测,都是令人深感怀疑。

可眼下萧云成不但主动接近杜怀璧,还将龙珠塞进她手里,附耳笑说:“快将龙珠抛过去,这样不但来年行大运,还能将你今年所有倒霉的衰运全给龙神吃掉!要是再从龙肚子下面穿过去,来年你一定能万事大吉,心想事成。”

杜怀璧尴尬的缩回头,虽知因为噪音大。他才贴那么近说话。可这般亲密。还是让她很不习惯,耳根子都臊红了。她的无动于衷,倒是急坏了对面举龙珠的小伙子,因为他地疏忽将珠子抛飞了,幸亏没坏事。他焦急地挥动膀子,想让她丢过来。怎知又一队舞狮的追上来,挡在中间。萧云成见状,连忙抓住她的膀子,一起跑过狮队,又顺利钻过大龙的肚皮。总算将龙珠物归原主。

尽管颜开晨所处的方位,已经无法看见他们的身影。后来如何,她更是无从知晓。可她期盼,一定得发生点什么,哪怕仅是一厢情愿也 好。 

(行像:亦称为行城或巡城,是用宝车载着佛像巡行城市街衢的一种宗教仪式。)

寻思今日过节。康少霆吩咐完公事便匆匆回府。家里正为庆祝冬至忙得不可开交,怀璧不在。母亲也没有精力去操办,全让管事张罗。他见颜开晨不在,问起吴妈她的去向,不想母亲脸一沉,冷道:“你媳妇没回你不问。一个下人不见了。就问东问西。”

康少霆自知理亏,忙赔笑:“我不过随口问一句。我早上去过杜 府,岳母身体越发不好。怀璧大清早去庙里给她老人家祈福去了。恐怕今日不得空回来,母亲也别怪她。”

“她人孝顺,从来都是最懂事的。否则,不会赖在娘家不肯回 来。”康夫人先前还有些牢骚,闻得这个缘故,宽心许多。转念一想,她又盯住儿子,责备道:“你也先别得意,日子长得很。还有那个女 人,你趁早打发了,别等我亲自开赶。”

“妈,您何必非得跟她过不去。我真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情,让您这般厌嫌。即便有错,那也是错在我!反正这事日后再谈,我先去见父亲。”康少霆转身便走,气得康夫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对颜开晨更加深恶痛绝。

相对女人地斤斤计较,父亲的沉默更容易被康少霆接受。家事于女子,桩桩大如天。而在男人眼里,国事政事才是正经事。所以这点小矛盾在康司令看来,微不足道。在浏览完康少霆送来的批阅文件,康司令疲倦的捏了捏眉心,说:“看来我这个病发的是时候。如今你能独当一面,我也乐得安享晚年。只不过那么一大笔数目,你是怎么弄到的?”看出康少霆面有难色,他也就此打住,随口道:“近日我倒是听说有些帮派规矩了许多,还包揽了所有地运输买卖,干起正经营生。不过世道便该如此,没有人人喊打的耗子,又何来抓耗子地猫。利用得好,倒是互惠互利。只是恐难长久。你懂得怎么放,也别忘了要收得回。”

“我会有分寸的。”康少霆应声。

“以后你也用不着向我汇报,自己拿主意便好。”康肇卿最了解这个儿子,若自己一日不放权,他是不会学会真正的独立。只是最该辅佐少霆的那个人,现在还不知去向。

父亲忽然间的落寞,康少霆也有所察觉。他犹豫再三,轻声说道:“爸,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您,怕您又动气。但如果瞒着不说,我也于心不安。”见父亲没有吱声,他道出实情:“上个月我就收到消 息,在上海找着少 了。但您一直不准大家再提他,所以这事一直没告诉您。母亲我也没敢说。开始我还以为少 势必过些奢华地生活,一直没往底层人群

 访,耽误到现在才有了下落。如今他和怀璧地嫂子日 艰难,那些挟带的钱银都使光了,他就去码头做苦力。所以,我想接他回来。”其实康少霆派去的人一找到康少 就欲带他回武汉,只是康少 坚持不肯。这个心结,还是与父亲有关。

乍听到康少 地消息,康肇卿即便再恨,也不至毫无反应。虽说那时放话不准人去追查,皆因他深觉少 把钱花光了就会老实回来。结果一晃至今,还没个音讯。现在更是宁可做个贱民,也不愿回家当堂堂军阀公子!这点顽固不化,倒是像足了他。尽管心疼,可并不代表原谅,于是冷淡地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万事你拿主意,不需要请示我。”换句话说。康少 回不回来。与他没有关系。

康少霆自然早拿定主意,即刻安排人再前往上海,务必要带他回 汉。恰巧颜开晨也由外面回来,他忙扯她到一边,掏出帕子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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