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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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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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盘除了小金堂的敢惹事,还能有谁?他们肯定是冲我来的。却把你给牵连进来!我要不去收拾他们。日后还得来骚扰你!”

“你想哪里去了!不是这么回事!”颜开晨不肯放手,将他往回 拽,“没错,那些人确实和你上次教训地流氓是一伙地。他们找我也原是问你的下落,可我一说你是部队的,还说赈灾的米粮都是你派发的,他们就不敢乱来了,想来家里人也是吃过你救济的,所以一时良心过意不去,就让我走了。其实这些人无非是逼到这份上。倘若是太平盛世,谁又愿意在刀口上讨生活。算了吧!”

“如此下去,流寇也能成了气候!到头来受苦的还不是你们?”康少霆还是不肯姑息纵容。

颜开晨知他口硬心软,就是有点认死理,忙一摸肚子,苦笑。“大少爷——我们能不能进屋再说?我可是饿得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再说,我还有事问你呢!”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他拉进了屋。

康少霆寻思她好容易虎口脱险,不忍再分她心,只好吩咐警卫员先回去,。

颜开晨请他进屋,顺手将洋油灯点燃。取过灯架上的木签。一点点把棉线拨进油里。火苗渐小。屋内的光线格外暗沉,令人昏昏欲睡。

她拨好灶火,把剩饭剩菜全倒进锅里煮。一回头。见他望得自己出神,便问:

“看什么看得这么专心呀?”

康少霆浅笑,灭了洋油灯,搁到桌上。

他扫了眼四周,好奇地说:

“把火掐得这么小,能看得清吗?”

“没法子。现在物资短缺得厉害,再不省点用,后面的日子可怎么熬。你家境好,当然不愁费心。”颜开晨无意一句话,却不想听者有 心。 

“出生贫寒或富贵,这不是人为可以选择地。我虽生活优渥,可与你相比,我更羡慕你。因为,你的天空更广阔。”他感慨。显赫的家世造就了他,却也剥夺了他的自由。

或许,这正是他们特别投缘的原因吧。

她的古灵精怪,她地乐天精神,还有那么一点点,猜不透的神秘。

让他好奇。

可一瞅她这身男子打扮,他更加好奇。

“差点问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呀?”

“难看吗?”颜开晨倏地站直身,拽拽背带,拉拉帽子,自顾打量一番,嬉皮笑脸地看着他,“像不像大上海地纨绔子弟?摩登青年?”

康少霆摸着下巴,状若沉思,

“像是像……就是难看!”

本还洋洋得意的颜开晨乍听这话,立马泄了气,噘起嘴冷哼:“什么叫难看!是你不懂鉴赏!”

“只能说穿在你身上,那不叫摩登——叫奇装异服。”康少霆其实是故意逗她,每次都被她戏弄,怎么也要扳回一居。

忽然他闻到一股焦味,刚纳闷,只见她人已扑向炉灶。

原来,饭焦了。

“这下可好!吃锅巴了!”颜开晨甚是愤慨,不甘心的

 的汤饭盛进大碗里。刚往后一转,不料康少霆正好过 个满怀。虽有只碗挡在中间,两人的脸却只隔分寸,眼眉间刹那地慌 乱、错愕、羞涩,一览无遗。

康少霆尴尬地退开身,左顾右盼,不知如何应对。

颜开晨则一声不吭的跑回桌前,赶忙将碗放下,扬起脸也是一脸酡红。 

“你饿吗?要饿的话……”她不自然地搓着裤腿,朝桌一努,“饿了的话,就一起吃吧。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下。”

她端端正正坐好,盛好两碗饭,埋头先吃起来。

康少霆捂嘴干咳一声,也慢慢走过来,端起碗笑了笑,

“本来还不饿,可一闻这香气,倒真饿了。”

“饿了就吃呗!不过,你要吃不下也别勉强。”

“你太把我看得娇生惯养了!何止吃,就怕我吃得兴起连你的也吃光!”话一出口,他恨不得先把自己的舌头吃下去!

颜开晨白了一眼,讥笑道:“不是我吹嘘,吃饭可是我的强项!跟我斗这个?输了可别喊冤!”说完,象征性的连扒几口饭。

康少霆还以为她会动气,哪知她非但不恼,还吃得津津有味。盯着她嘴边几颗饭粒,他忍不住笑起来,双手抱拳:“得遇高人!在下甘拜下风!”

颜开晨下巴微扬,更加理直气壮,“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 人!谁说女孩子吃相一定得矜持?快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康少霆不敢不从命,也加快扒饭的速度。

这时,她忽然发问:“你开始说的那个小金堂,能不能也给我说 说?让我好多长点见识。”

“你想听这个?也好。”见她想知道,康少霆自然言无不尽。

他端着碗,细述起来。

“武汉原先有小金堂和龙江帮两大黑帮,整个武汉的码头、烟馆、妓寨、赌坊全是他们的地盘,也是他们历来相争的源头。正因这两帮素日积怨深,前些年小金堂龙老大之死,便是龙江帮的杀手所为。后来龙江帮老大及一名下手在归家途中,也被人枪杀,传闻是被小金堂现任堂主伏击。趁两帮群龙无首,大乱之际,我父亲派兵剿了龙江帮。本想小金堂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东山难再起。却不料,小金堂非但没有垮,还不断壮大,连龙江帮先前的地盘与兄弟也纳入旗下,现如今成为唯它独大的局面。”

“小金堂这么厉害?政府军都管制不了?”颜开晨小心试探,却见他茫然摇首,似乎也不清楚内情。

“我曾经想调查小金堂背后的底细,可父亲不让我插手,也从不派我盘查关于小金堂的任何事情。所以我一直怀疑,小金堂的背后恐怕毫不简单。”

“是啊,能有这么大能耐的,幕后必定不寻常。”能让康司令都无从下手,断不能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数尽天下,又能有几个人能坐拥这等权势?颜开晨只要往深处想,怎会不明白。

可她如今更想追查的,是堂哥。

“不知这小金堂的堂主,究竟是何许人也呢?”

康少霆略一想,方记起,“这个人叫王擎宇,说来也不过是近两年才露面的新人。这么快爬上堂主的位置,全靠时机好,正好摊上小金堂内乱之际。至于他的身世,倒没多人知道,只听说是从四川过来的。 诶,你好像很感兴趣啊?”

颜开晨迎上他的目光,玩味地笑道:“我对你的身世,更感兴 趣。”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感觉就是不知羞!”康少霆被她盯得避无可避,只好招供,“我叫康少霆。雷霆的霆。你只需记住我名字就好,别的问也不会答。”

“哦……康少霆。名字很气派!”她在桌上笔划一番,忽然起身挺直腰板,朝一脸愕然的康少霆,毕恭毕敬地敬了个军礼!

“少将好!我是某某军某某排某某部门的颜开晨!日后还望少将多多提拔!”

语毕,她咧嘴一笑,倒让康少霆差点把口里含着的饭,全喷了出 来。 

如此错乱的军队编制,也得亏她想得出!

而屋内一片欢声笑语,渗进门外行人的耳中,非但不令人心情愉 快,相反,更增几许酸意。

一路护送,换来这般道别,可谓咎由自取。

薛云烬其实早应该知道,他的感情,或许早已随着年月流逝而磨 灭,只不过一直以来,是他不肯放过而已。

(今天有人提醒才知道,有一个

人间有暖(下)

京上任在即,薛云烬却没有如期登上开往金陵的轮船

他转去了上海。

武汉涨水初期,他把父亲安排在上海教会开办的一所老人院。

为了让父亲得到最好的护理,他一次捐献大笔善款。因此,院方破例让他留陪一晚。

见到他来,父亲很是高兴,坐在轮椅上不停张扬着手,咿呀喊着什么。 

后来听义工说,父亲似乎还不能适应新环境,夜半总吵囓着起床,非得坐进轮椅才安静下来。一段时间下来,越发消瘦了。

薛云烬知道这是父亲在埋怨,怪他不常来探望。

他忙蹲下身,拿出特意为父亲买的几件棉祅,小声哄道:

“爸,这是我给你买的。你看看,合意吗?”

父亲不吱声,还在赌气。

薛云烬握住老父瘦骨嶙峋的双手,早已摸不出陪伴大半生的老茧。

“我推您出去转转吧!晚上我给您弄最爱吃的糟鱼,这可是家乡 菜,到时不许挑食。”

父亲呵呵笑,不停拍打扶手,想出去。

薛云烬将衣服整齐叠放在柜子里,推着父亲去大院散心。

院中有两个大花圃,种的全是苿莉,一到这个季节,满院都是苿莉香。有些年轻的义工会摘下最完好的一朵,别在发尾,或领口。从他身边经过时,油亮的大辫子总能不经意扫出一缕清香,让人恍神。

薛云烬在想,那朵朵欢蹦在女子胸前的苿莉花,未必使人更添妍 美。因那举手投足中流露的朝气。本是她们一生中,最娇艳的时光。

夕阳洒下地余辉,显得父亲脸色红润了许多。

他似乎也在张望那些年轻地姑娘们,眼角深烙的鱼尾纹,微微上 翘。 

适逢修女经过,听到她们说的玩笑话,忽然眼望天,忙在胸前划着十字,不住念叨着天主。

这时薛云烬听到下方传来一声笑,才发觉是父亲。

散完心。他将父亲推回房中,柔声问:“爸!饿了吗?我这就去弄饭,你看好吗?”

父亲从来没试过他烧的菜,听到这番话,频频点头,格外兴奋。

修女听闻他亲自下厨给伯父做饭。一口应承将厨房借出。

他捋高袖子,麻利的将黄鱼清理干净。用 糟铺好,端进蒸笼,同时洗净梅干菜,另外蒸上。

未免火候不够大,他又坐回灶前。添加柴火。不时用铁钳在灶中来回翻动。

柴火‘劈啪’作响,迸出几点火星,溅到他鞋面上。

他不知是忘了。还是没留意,盯着灶中烧得正欢的焰火,一时发起呆。 

曾经也有那么个人,烧了一桌菜却舍不得吃。终于等到他来,却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吃。

那个时候他不懂这种心情,现在他开始明白。

为所爱的人烧的每一道菜,都是世上最难煮的。

就如同他现在端着糟鱼,不知父亲是否中意。

他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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