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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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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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男人搁下不忍释卷地书籍,极之优雅的走出客舱,和他那让颜开晨介怀的外表格格不入。可他的绅士风度并没能让颜开晨感动,很长一段时间,她将被子紧捂住头,在漆黑而狭闷的空间里放声哭泣。

面对康少霆的失约,遭遇被他下令追杀,她都没有流过泪,可现在她反而恸哭起来。不论有没有爱过,她确实很想同他一起去上海,也准备认真地去回报他的爱。而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没有康少霆,没有爱情,即便若干年后他们有幸相遇,在他心里,她已不配再站在他眼前。宁可这生永不相见,也不愿相对无言,空余一腔恨。但真不能再见,她的心还是会疼,会舍不得。太习惯被他呵护,一旦彻底失去才明白,比爱更令人沉沦的是习惯。如果她肯向他坦白,肯为了他放弃一切计划,不靠着假怀孕的卑劣手段挽留他,或许她会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可惜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吃药吧。”男人回来了,手里捧着透明的药盒和一杯热水坐到颜开晨床边。她哽噎的哭泣嘎然而止,却仍紧盖着被子,似乎根本没听见他说话。男人很是耐心的等着,继续说:“我可不想有人死在我的客舱,离上海还远着呢,你得为我后面的日子着想。”“离我远一点!”颜开晨不知哪来的脾气,或许从看到他第一眼起,就注定她余下的日子会有生不完的气。正因为有个惹她生气的人存在,反而减低了之前感情上的创伤,这让她非常的不甘心。明明应该更伤心的,为何她反而会释然?她决定不再理他,一个字都不想听。“药搁在桌子上,你想活着就喝下去。如果你觉得太费事,还可以直接游回武汉。”男人坐回自己的铺位,重新翻开夹住书签的那一页,接着往下看。

许久,两人都不曾有过交谈。但被子里的空气渐渐让颜开晨感觉稀薄,她探出头,抽吸着外面的空气,眼泪也慢慢干透,在脸上形成交错的斑痕。她盯着低矮的舱顶,喃喃自语:“为什么我每次想死的时候,总不能如愿。”“真的想死就一定能死。你扪心自问:真的想吗?”男人懒得抬头,可能他觉得这样太吃力。即便这般随口的敷衍,也让颜开晨鼻头发酸,生出许多悲观的情绪。想到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遭受的伤害和割舍不了的感情,竟都成为她记忆中最深刻的一笔。过去的人,所作的事,又有多少是她的选择?无论是对这个国家还是对某些人,她真的已经心力交瘁,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应该还是怕死吧。现在才发现当王八真好,有个风吹草动都可以缩进龟壳里,而且龟壳绝对不会背弃它。”说这话时,她红肿的眼睛又潮热起来。

“可很多时候,人是没办法改变一些东西。即便是逃避,也极之有限。”

“那我就再逃远一点,逃到没人认识的地方,不用再回到以前的非人生活。”她真的累了,只要还活在组织操控的地方,她始终摆脱不了勾心斗角的是非。连薛云烬都逃不了组织的追杀,她又如何能抽身。或许只有离开中国,才有机会重新来过。但这一切谈何容易,她反观自己,除了落得一身伤,还剩什么?这个想法遥不可及,更是痴心妄想。

“说说看,你想去哪里?”男人倏地放下书,很认真地端详她。颜开晨收回打量他的目光,半晌才重新望向这个陌生人,玩笑般说:“你去哪我就去哪,反正我没钱,命也是你的。”闻言,男人笑了起来。他的微笑和整个人并不相称,一个外表滑稽的人,是不会笑得有他这么好看。可他分得很清楚,玩笑话和假话常常是一线之隔,仔细听下去,会发觉内里其实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有怨恨,有无奈,也有辛酸,唯独失了真。

“那么好吧,我正打算在上海转往法国。如果你真愿意追随一个陌生人,现在就把药喝了,我没理由拎具尸体上路。”他的命令说得很动听,让人没理由不接受。所以颜开晨艰难的移到床尾,顺从的喝下那些能保命的药。可当她一缩进被窝,她立刻给了自己一耳光,捂实口鼻,再也不肯哭出声来。

曾经锒铛入狱转去吃人的训练营,她都能活下来,因为她太清楚活着的意义。然而眼前这个人,却像一道羞耻符,戳在心头。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呐喊:这是个陌生人,真的比任何人都陌生。

夜合花*|* 异国他乡(上)

到达上海他们只耽搁了半天,转去搭乘开往法国的大客轮。通关处是需要文书的,这些他好像都考虑到了,也不知道半天时间怎么弄来的证件。在候船处的时候,颜开晨从人群中认出那些鬼鬼祟祟的探子,她下意识埋低头,尽量不被他们发现。而她的同伴却与身边一位男士谈起了投资,甚是投机。

临上船时,他主动扶住她的胳膊,镇定自若的从守在入口处的探子身边经过,直到安全来到船舱,他才抽回手,再也没有碰过她。在漫长的旅程中,颜开晨因为腿伤未愈,大多时间都留在舱里。可是越看见他,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恨意就越张扬,想必他也清楚,虽然没有抬头看她,却已闻到了她泪水的气息:“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我也不想看到你,从救你到现在我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放了你。可是没办法,我就是办不到。”他淡淡说着,手掌始终紧握,似藏着天大的秘密。半晌,他叹了口气,目光移向紧闭的舱门,语气温软得不可思议:我到底是人,不是神,以为可以丢掉一切,装作没有心。我杀了那么多人,大多时候也不觉得自己有心,可是……人总会有自己的死穴,你恰恰就是我的死穴……你杀不了我,就如我没法放下你一样,如果我想要你死,你何止死了千次万次?”他自顾说着,她没有应答半句。

他又说:“如果你还是想杀我,总得有力气才行。到法国就安全了。”

“我不要跟你走,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跟你同行。”

“没有问题。如果你想现在游回去,我绝不拦你。”他站起身,背对着她,语气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漠和嘲弄,“真地。我一点也不勉强你,如果死在康少霆的枪下让你心甘情愿,我理应成全。”“我要杀了你!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我一定要杀……”她捏着拳头捶着自己,不小心触动了腿部的伤口,钻心地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泪水瞬间又模糊了她的视线,以至看不清眼前这个人。这些年,她从未看清过。

他听到了她的饮泣声,侧过脸,却没有看她:“你想杀我。这是个好事情,仇恨可以让你活下去,就像当初在训练营让你活下去一样。但你别忘了我是你的教官,想要杀我。最起码你得快些好起来。”他太清楚她的软肋,明白女人地理智永远战胜不了情感,这也正是她悲哀的地方!

他走出船舱,阴冷的海风一股脑全灌进衬衣里,让他不由打了个寒噤:“没办法,你再厌恶我,至少在异国他乡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们还得绑在一起。现在开始祈愿吧。总有一天你的仇人会遭到报应。”中国越来越远,他的心也越来越浮躁。似乎在后方那看不见的黑暗中,有股不甘在牵扯着他。那掠过眼前地红光,究竟是元宵时节孩子手中的烟花?还是国土沦陷之时的炮火?现在对他而言,都已成为过眼云烟,回不了头。

只是没有了国,他们的家又该在何处……

都说上海是东方小巴黎,可到了真正地巴黎,情况却并未像想象中那般美好,首当其冲的便是语言不通。

由于颜开晨在训练营学的是英文与日语,而薛云烬则多懂一点德语,两个人所知所学在这里完全起不了作用。况且法国人总自诩法语是世界上最优雅的语言,即便有些人能听懂英语,也都会装作不知情地扭过头去。而对于操着一口英文的中国人,他们更是打从心底瞧不起,沿途问路的时候,许多法国人的表情都是硬邦邦的,显得很不耐烦。

到了下午,他们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两人所有家当换成的法郎,区区一只手掌就能抓牢。这里地消费比起上海要高出许多倍,如果他们想在这里呆得久一点,必须找到一个便宜地住处。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有个蹲在巷子里洗碗,满手是泡沫的年轻女子听见了他们地对话。她是中国的留学生,得知他们找不到住所,很热心的从店里抄了张纸条出来,上面是用法文写的地址。她告诉他们,如果看到卖报的小伙子背包里还剩许多报纸,给他一个法郎,他会很乐意亲自带路。按照这名留学生的说法,颜开晨他们果然很顺利的找到了落脚点。卖报的青年对他们的慷慨作出了回报,同那个脾气暴躁的房东讨价还价,把最便宜的一间房子说给了他们。

虽然这个最便宜的房子在地下,小的只够摆一张床,不时还能从发霉的床单中抖出让人作呕的老鼠屎,可总归有了一个家。晚上打扫完房间后,他们坐在唯一的板凳也就是床上,讨论起接下来的日子。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颜开晨也觉得必须找点事,但语言是个大问题。她和薛云烬大眼瞪小眼,一直考虑到了深夜,还没有一个结论。薛云烬半开着玩笑,说了一句:“路上我看到有马戏团,或许我可以去试试丢飞镖,我枪法比较好。”“那你干嘛不去找当地的黑帮,以你的身手足够保护他们的头。”颜开晨回了句嘴,既是讥讽,又有点无奈。想当初他们都是最好的特工,可离开了这个身份,竟连像正常人一样养家糊口的本事都不会。

薛云烬摇着头,黯然道:“这样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兴趣了。”他从床上拿起一张破得不像样子的毛毯,铺在地板上和衣睡下。颜开晨感觉得出来,他根本不想再提到半点与过往有关的事。呼风唤雨的权利一朝尽丧,任谁都会难以释怀。到头来。他们全是一样,一无所有。或许更想不到的是两个背负血债地敌手,会有一日结伴同行。但如果不能试着接受新的生活。那只有在不得志的后半生郁郁而终。尤其当你无法对仇人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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