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强迫我母亲做那些非法的人体实验？”凌封悦继续发问。
闻言，弗莱特的唇角浮动一丝叫人费解的孤线。
“抱歉，有关这个我不能告诉你。等艾诺的病治好后，我会叫艾茜丝送你回国的。”
“我明白了。但事情解决后，请你不要再派人骚扰我的生活！”猜到自己可能即将成为一具零散的肢体，凌封悦仍抱着能活下去的希望。
他要活下去，活着回去和大家一起生存下去……
“如你所愿，我答应你。”
弗莱特将车子停泊在史迪家主宅门口。
在大宅门口等待多时的艾茜丝和阿克莎，瞥见优雅走下车的凌封悦面上尽是悦色。
“小悦？？”艾茜丝一个箭步奔向他，给他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我好想你喔！欢迎来到史迪家？？”
“艾茜丝……”
“小悦，我来跟你介绍。”她将他拉到阿克莎跟前介绍，“这位是一直照顾到大，史迪家的老女佣阿克莎妈妈！阿克莎，这位是艾琳娜姐姐的儿子封悦？凌。”
瞅着跟大小姐同一张脸蛋的中国少年，阿克莎恭敬地鞠躬行礼。“悦少爷，首次见面，你好。我是阿克莎，你在美国逗留的这段时间若有什么需要请跟我说。”
“阿克莎女士，你好。”凌封悦礼貌地回礼。
“小悦，你吃过午餐了吗？”艾茜丝眨着清澈的蓝眼睛问。
他点了一下头，“刚才在美兰祖母那里吃过了。”
“这样呀……”微拧柳眉，她挽着他的手臂带着恳求的眼神瞄向父亲。“弗莱特爸爸，那个……那个我可以和小悦到学校里走走吗？”
感觉有点强迫小悦来美国，看到他没有笑意的俊脸，她的胸口好不舒服。
“不准开快车，晚上7点之前要安然无恙回来吃晚饭。”凝睇了他们须臾，弗莱特摞下冰语旋身进屋里。
“耶？？小悦，走吧！去我的学校看看，威尔斯？Q？霍夫林教授见到你一定很开心。”艾茜丝拉着凌封悦的长臂兴奋地钻进福特车里。
威尔斯？Q？霍夫林教授？好像听母亲提到这个人，她解剖学的老师。
系好安全带，凌封悦朝车窗外的阿克莎点了一下头。
这个叫阿克莎的老女佣在艾琳娜出生之前就在史迪工作，想必她也知道史迪家之谜和母亲小时受虐的事。明明跟史迪家一点关系没有，却因为知道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长年禁锢在这个家里。但从她面部表情看不出她对这个家的憎恨，为什么呢？
“小悦，你想什么呀？”停车于交通灯斑马线前的艾茜丝斜瞟着他，关心一问。“对不起，硬要你来美国。请你原谅弗莱特爸爸吧，他是有苦衷的。”
“我了解，但是请你快点开车。绿灯已经亮了很久，你再不走的话，后面一大堆车子的司机都会找上你。”瞄了眼映在镜子的车子，他懊恼地揉搓太阳穴。
经他这么一提，艾茜丝赶紧发动引擎继续前进。
Adelphi University
停放好车子后，艾茜丝和凌封悦漫步在校园内的校道欣赏让人心旷神怡的秀丽风景。两人走在一起又是另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喔，我的上帝！那对情侣好登对啊！那个男生是日本人、韩国人还是中国人呢？”
“嗄，那个黑发的不是女生吗？”
“咦，和他走在一块的那个人不就是艾茜丝？冯？史迪吗？”
“什么什么，艾茜丝？冯？史迪不就是那个有‘20世纪最后的天才’之称的艾琳娜？冯？史迪的妹妹吗？”
早已习惯别人以异样的眼光注视自己，艾茜丝与凌封悦肩并着肩继续向前走。
“这样没关系吗？”凌封悦感受在自己身边也出现过类似的事件。
从小到大，别人总是把注视他的目光放在父母身上。一提到自己的父母时，那些大人便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停地说一些好话来称赞他。现在在高中也是如此。不管是同年级的还是高三、高一的同学或者是老师，口里来来去去都是“中美混血儿耶”、“白羽冰山花美男”、“不可得罪的风纪委员”、“成绩突出的学生”之类的话。很令人讨厌……
“没关系，我完全不在意。”她仰面冲他苦笑，“听多了，人都会麻木的。”
他悄然握住她冰冷的玉手，唇角漾着一抹浅浅的笑丝。“没关系，我也有同感。人们常说：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是人是自私的，最不想伤害的人莫过于自己。至少逃避的那一瞬间我们不用受到伤害，这也爱自己的方式。”
她蓝瞳怔怔地凝视着他充满柔情的黑眸子，轻一眨眼笑逐颜开。“谢谢你，小悦！”
好想一辈子和温柔的他在一起，一直……
“咦，史迪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啦！”
一阵苍老却洪亮的嗓音从前方飘过来，两人不由地抬头睨向鹤发满头的威尔斯？Q？霍夫林教授。
“霍夫林教授，好久不见呀！”艾茜丝朝走过来的老教授笑着打招呼。
相反调职过来Adelphi University的霍夫林被她的笑容吓倒了，他拍拍胸口抹抹眼镜看看自己是不是眼花。
冰山美少女竟然笑了，还笑得如此灿烂，今天太阳打西边升起吗？
“教授，你这是什么态度呀？”一脸见鬼似的表情。
“史迪小姐，你是不是发烧了？”他干脆探探她的身温看看是不是已经达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我好得很。”她打掉他横搁在自己额前的大掌，向他介绍站一边不作声的凌封悦。“这位是我姐姐艾琳娜？冯？史迪的儿子封悦？凌，外号Priceless。悦，这位是教过我和姐姐的老教授威尔斯？Q？霍夫林先生。”
老教授三个字是多余的。
赏了她一个白眼，霍夫林眯起棕瞳透过老花镜仔细端倪眼前弱不禁风的中国美少年。
虽然不太习惯被他从头到脚扫视数遍，凌封悦还是礼貌地问好。“你好，霍夫林先生。我叫封悦？凌，请多多指教。”
“你这是艾琳娜的儿子……唔，双黑的美少年，带有你母亲那种冷冰冰的气息和你父亲坦率的神韵。小伙子，今年几岁了？”嗯，他一直很难猜得着中国人的年龄。这位美少年应该是15岁吧……
“17岁。”
“17呀，和艾茜丝同年耶。”大掌轻轻拍在他的肩上，霍夫林眯起双眼笑道。“欢迎来到美国纽约，中国少年。”
“教授，悦也拥有一半的美国血统呀。”艾茜丝戳戳老师的手臂提醒。
听她这么说，他露出“忘了”的表情。“小伙子，你拥有艾琳娜的美貌以及凌先生的黑眼黑发，遗传得真好啊？？我听罗黑鹰先生说，你父母都去世了，现在在中国一个人住吗？”
凌封悦微点了一下头。
“这样呀，17岁也是到了独立的年龄啦。身为艾琳娜？冯？史迪的儿子，想必你的智商一定很高。小伙子，如果你考虑来这间学校念大学，我可以帮你写推荐书！”霍夫林拍拍他的肩膀，风趣地眨眨眼睛。
不亏是艾琳娜？冯？史迪的儿子，跟他母亲一样不苟言笑。
“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考虑一下。”对了，韩学长快要参加高考了。
“啊，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失陪啦。再见？？”霍夫林瞄了眼手腕上的瑞士表说道，匆匆忙忙地跑开。
“那我们继续逛吧，小悦。”艾茜丝漠视众路人投射过来的目光，牵起凌封悦的手大步流星向右边拐去。
“嗯。”
※※※
外国的夜色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美，星光稀疏，月亮像隔着一层纱洒落在大地上。
脱掉丑陋的假面皮，弗莱特掬起清澈的自来水往脸一覆，水珠溅到他美丽的金发上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异彩。仰首凝睇镜中的自己，他面部一阵扭曲。
水要是可以将所有的东西都洗净的话……那应该连所有黑暗的事也都能冲刷掉，不管多肮脏的东西，只要慢慢消磨，污点总会淡去。为什么他，这个世上最丑陋的模样……他实在不想让艾诺看到他这张脸还有这身体……是呀……不可以就这样让他看到……不仅是身体，心也会絮乱下去……
解开衬衫的衣扣，不堪入目的画面从镜子反射进他冷漠的冰瞳里。
已经退化到这种地步了，这一年的速度比过去十年的速度还要快，侵蚀范围已经达到了锁骨……身体比半年前更瘦削了，样子也比一个月前更……
愀然，敲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他惊慌地回首瞠大眸子直视站在房门口的人。
淋浴完的凌封悦在回房的路经过弗莱特的房间。睨见里头的灯光透门缝跑了出来，他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决定将心里所有不解问清楚。谁知，却意外地撞见叫他惊骇不已的场面。他黑瞳圆睁，脸色倏青一股反胃的感受涌上胸口。
那、那到底是什么……好恶心……
“很吃惊是不是？”弗莱特随手拧起一条干毛巾拭走脸上的水渍，自我嘲讽。
凌封悦轻颔首，极力平抚刚才的不快，压下厌恶的排斥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它。”瞄了眼胸膛的紫斑，弗莱特失笑着坐在床上。
“……为、为什么？你应该能救艾诺特的，以你的细胞。”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
弗莱特俊眉微挑斜睨着他，“不亏是艾琳娜？冯？史迪的儿子，这么快就察觉到我的身份。你说的没错，确实我的细胞可以治好艾诺……但正如你所见，我的身体和样貌已经变成这样……”
“能问一下你的病和艾诺特是否一样？”若是同样的话，那张脸不可能比艾诺特还要年轻的！
“Inverse growth。”弗莱特闭了一下眼睛淡然道，“很陌生的名词吧。当初欧卡尔博士跟我说：你不是完整的人类，身体以后发展成什么样还是个未知数，你要有觉悟。”
真是个残酷的大人，创造他出来后不负责任，任由他自生自灭。
Inverse growth？这么说，再过不久他会……
凌封悦心凛冽住，“……这、这是科学理论上从未出现过的……”
“科学理论？”弗莱特冷嗤一声，“我的存在就是科学理论中一个实践。世界万物都有正负两面，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没有提到人的顺成长，所以理所当然没有Inverse growth这种事。”
虽然觉得他的思想有点偏激，凌封悦却无法否认他所说的话。
“一直以来，你都是戴着面具，为了保护这个家吗？”他瞥了眼桌面上的假面皮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