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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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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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完传真,傅守瑜回身,四目相对,曾钊一笑,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傅守瑜这么些年下来,不习惯也麻木了,平静地坐下,从抽屉里拿出银行卡,三个指头按着推过去,抬眸问:“这是怎么回事?”
  曾钊只扫了那张卡一眼,语气淡然:“什么怎么回事?”
  傅守瑜问得更清楚:“卡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曾钊抬抬眼皮:“哦,那是我的钱,有什么问题吗?”
  傅守瑜这便放下心来,既然曾钊肯认这笔钱,那他就可以撇清了,却忘了问曾钊为什么要借他的卡存钱,还一存就存这么久这么多。
  中午在食堂吃饭,傅守瑜打了一模一样两份饭菜,放假了来吃饭的人也少了,食堂大师傅给的分量特别足,傅守瑜怕吃不完,连说:“哎,这份您少打点儿!”
  食堂大师傅笑说:“小傅啊,你就是应该多吃一点,瞧你瘦的!”
  他在这所学校前前后后加起来混了有十年了,老教职工们人人看他都跟亲人似的。
  傅守瑜说:“我是真吃不了那么多,浪费。”
  食堂大师傅眼睛一转,努努嘴:“你不吃你们曾老师还吃呢。”
  傅守瑜把餐盘端到坐得岿然不动的曾钊面前,替他摆好筷子勺子,说:“您慢用。”
  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似的抬头问:“曾老师,今晚有空没?”
  曾钊低头吃饭,眼皮都不抬一下,问:“干嘛?”
  傅守瑜笑:“我请您吃饭。”
  曾钊放下筷子,也笑:“别,受不起。”
  傅守瑜笑得有点没心没肺:“不行,这顿饭您一定得答应!”
  曾钊拿筷子敲敲餐盘:“你这不是请了吗?”
  “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是真想好好请您吃顿饭,感谢您。”
  “感谢我什么?”
  傅守瑜错开目光,翻眼看天花板:“太多了,您给我的数都数不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曾钊叹了口气:“老师和学生之间,还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话。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乖,心意领了,请吃饭就免了。”
  他是真怕傅守瑜提“请客”这两个字,他研究生毕业那年也是这样,请他吃了一顿饭,第二天就不辞而别了,曾钊给他留的博士生名额也不要了。当真是鸿门宴。
  说实话,曾钊今天还没进校门就心里就开始忐忑,生怕到了实验室发现傅守瑜不在,看见他的人心只放下一半,听他说话的语气与平常无异才彻底松了口气。现在他一客气,曾钊的心又悬起来了。
  人都说曾钊精明强干,好像无所不能,无所畏惧,其实会被这个有些傻气的人左右到什么程度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大概就是所谓的命中克星。
  傅守瑜不是木头人,这么年来曾钊对他存了什么心思,他多少是知道一点的。
  第一次察觉到曾钊对自己与众不同是在研一的时候。
  时隔多年,傅守瑜依然很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金秋的下午,阳光灿烂得刺眼,他照例去曾钊的办公室汇报一周实验进度。曾钊坐在会客用的小沙发上,自己站在一旁等候他的指示,曾钊突然指着一个数据说:“不对吧?”把他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看,果然,一时粗心把小数点打错了。他早知道曾老师是好说话的人,不会轻易为难人,所以并不怕,转过脸正想傻笑两声混过去,却突然失去了重心——曾钊居然把他按在大腿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翻了个面,视野中,曾钊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温热的鼻息吹拂在面庞上,他在他的瞳仁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曾钊的手扶住他的肩膀,肘部垫起他的后脑勺,嘴唇轻轻碰触。
  当时真是笨拙,做得这么直接这么明显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动不动地任由曾钊的嘴唇在他的嘴唇上来回摩擦,直到舌头舔上牙齿,妄图撬开牙关,才回过神来,伸手推拒。
  好在他一动,曾钊就松了手,他赶紧跳起来,退到办公室的另一端,脸红得快要滴血,眼角余光却扫到曾钊的裤裆处支起了一顶小帐篷。他就是再迟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他是那种思维慢,行动更慢的人,这节骨眼上了还愣在原地结结巴巴地喊:“曾、曾老师?!”
  曾钊的脸色不太好,语气却还算平静,说:“出去。”
  不一会儿曾钊来到大实验室,坦然得仿佛刚才在办公室里什么都没发生,倒显得傅守瑜刻意做作。
  那天之后,傅守瑜的压力日益加剧。他不可能不去实验室,更不可能不面对曾钊。曾钊看他的眼神里面包含着一种东西,叫做势在必得。他渐渐明白了,自己是躲不掉的。
  时间大概真的具有一些神奇如魔法的作用的,但也不是万能的,傅守瑜不可能给予曾钊回应。
  那么多关卡摆在他们面前,他过不去,所以不论曾钊怎么明示暗示,他不敢动,他怕一动不仅是自己、连家人、连曾钊都会万劫不复。
  
第三章
  这顿饭在傅守瑜的一再坚持之下还是请了,在一家叫做海底捞的四川火锅店。
  曾钊是北方人却不怕吃辣,可他受不了花椒的麻味,整个口腔都木掉的感觉非常不好,所以傅守瑜点了鸳鸯锅,把点菜单递到对面,曾钊推回来,说:“你看着点就行了。”
  傅守瑜一不小心点了很多菜,两个人都吃撑了还剩下一大堆,结账的时候觉得心疼,曾钊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出了火锅店,安步当车往学校走,夜风很凉,可是刚吃完火锅,浑身燥热。
  一路上都没说话,曾钊在等傅守瑜开口,看得出来他有话要说,欲言又止好几回,弄得曾钊都替他着急了。
  傅守瑜是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他要怎么跟曾钊说他准备年后回老家把母亲和女儿接来?
  是的,他有一个女儿,今年已经三岁了。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可是自以为掌控他全部的曾钊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情,让他莫名其妙的难以启齿。
  不知不觉就走过了学校,抬头傅守瑜,发现自己身在酒吧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前面去的曾钊站在一家酒吧的招牌下冲他挑挑下巴:“进去喝一杯?”
  酒能壮胆。两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金黄色液体下肚,傅守瑜结结巴巴地开口了:“曾、曾老师,我要、要请一个星期的假。”
  傅守瑜早趴下了,曾钊独自喝完了一瓶黑方。
  他酒量绝不止这点,多少年没尝过醉的滋味了,可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很明显地感觉到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半扛着傅守瑜,这家伙看着没几两肉其实死沉,走得异常吃力。好几次停下来都在想干脆把这家伙扔下算了,却还是没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喝醉了嘛。
  拦了一辆出租车回秀山居,半路上睡着了,是司机师傅把他叫醒的,说:“到了。”
  傅守瑜压在身上,喝醉了更乖,不疯不闹,只是睡。没看计价器,曾钊从钱包里胡乱抽出几张钞票递到前面去,抱着傅守瑜下车,听见司机师傅在车里叫,没听清是说钱不够呢还是要找钱,懒得回头,既然没追上来应该不是差钱的问题。
  曾钊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很清醒,又好像很糊涂,分不清楚是醉还是没醉。心里想着醉了好,人在醉酒的状态任何感官都是迟钝的,思维也是迟钝的,感觉不到什么,也意识不到什么,挺好。
  反复的心理暗示臆造或是强化了醉酒的感觉。
  总算还知道自己家在哪儿,一进屋就把自己连同傅守瑜一起扔到客厅沙发上,累到了极点,一动也不想动。
  清晨六点半,天还是黑的,傅守瑜被生物钟叫醒,感觉异样。稍稍一动,惊醒了身边的人。
  床头灯被拧亮,无数种表情在傅守瑜脸上飞驰而过,最后定格成最难看的那一种。
  曾钊坐起来,身上不着寸缕。昨天半夜他醒了一次,被冻醒的,一摸傅守瑜的手冰凉,就把人一起弄回床上了。洗了澡出来感觉好多了,可一见裹在被子里的那个人脑子就又不清楚了。
  依稀记得是亲了又抱了,想做的都做了。不给自己找理由,情动时分,确实是听到了内心最深处的呐喊,并且不顾一切地顺应了本能。
  傅守瑜几乎没有抵抗,他的眼睛一直紧闭着,双手死死攥着床单,偶尔发出一两声痛苦到极点的闷哼。
  曾钊不知道他是清醒抑或仍在醉酒状态,管不了那么多,他停不下来,也根本不想停下来。
  没什么好后悔的,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他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可他并不急于宣布。
  “我们谈谈。”他需要给自己保留一点主动权,给自己保留一张底牌。
  傅守瑜不动也不说话,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愤怒是有一点,毕竟被强迫了,可是说到恨,好像也并不强烈。反感身体的不适是最强烈的情绪。
  这一天总会到来的,他早就知道,起初还会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不觉连这种感觉也失去了。麻木并不代表无所谓,他是一个母亲的儿子,一个女儿的父亲,然后是一名教师、一名生命科学工作者,在他这里,自然属性永远排在社会属性之后,他没办法也不允许自己随心所欲的生活。
  但曾钊像是一张网,将他牢牢困住,于是读书做实验对于他来说变成一种逃离,只有在专注的做些事情的时候,内心才能保持绝对的宁静祥和。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看,他终于走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
  那么好吧,谈谈。
  傅守瑜调整一下呼吸,说:“我昨天说的都是真的,我结过婚,有一个女儿,三岁了。以前没有条件照顾她,现在工作稳定了,学校也分配了宿舍,所以想接她过来读幼儿园。”
  曾钊勾了一下嘴角,说:“我当然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干出这么出格的事儿,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冲动的时候,但只要傅守瑜挣扎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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