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在她还能动弹的时候,她自己就不能泄气,就算是……为了这个死心眼的小家伙。
☆、天不遂人愿
“主子,您……”蓝弈看着绯玉又一次将银狐抱回来,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令他感到吃惊的,是绯玉如今的状态。
方才离开的时候,他还未看见什么异状,短短时间回来,已经大有不同了。
那青紫的唇,他早先已经有所察觉,但是主子并无什么表示,他也不能多问。然而现在,那已经能用眼睛看见的颤抖,那从袖中伸出,已经没了血色的手,他就不用再猜测了。
“没错,迅速赶路。”纵然放纵自己显露异状,让蓝弈也有所准备,也并不指望蓝弈能为她做什么。
恐怕她身上的毒,其他人都知道,如果能有拖延的办法,蓝弈按理说不会等到现在。
一行人在绯玉的示意下,这才真正开始赶路,是争分夺秒的抢命。
快马如飞,绯玉将银狐牢牢抱在怀里,低头看它,眼睛紧闭着。
她身上的毒,只有在晚上才发作的厉害,白天身上不怎么散发寒气,小家伙倒也不至于冻着,但是,这样的颠簸,它恐怕也睡不了。
看着银狐的疲惫越来越明显,绯玉心中,焦急又添了几分。
拼命赶马,几乎日夜狂奔,不再顾忌夜晚寒彻了心肺骨髓,不再顾忌身体疲惫传来的痛。
绯玉明白,唯有尽快到达京城,这一切的折磨才能结束。再多的迁就,只能让她多受罪,而银狐的身体,看似已经吃不消。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一场秋雨,打落满天枯黄,将连续奔行了三天三夜的一行人,浇了个透彻,也让绯玉,凉了个透彻。
手脚已经麻木,那从身体内透出来的寒意,似乎让她身体中的血液都带上了冰碴,流速异常缓慢,她,已经被里里外外冻僵了。
狂风暴雨下,一行人不得已住进了客栈。
而绯玉,抱着银狐刚刚走入屋内,便控制不住一个踉跄,将怀里的银狐摔了出去。
蜷缩在地上,绯玉使尽了力,也没能站起身来,感觉银狐拽了拽她的衣袖,绯玉仅仅只能动了动手指,小家伙,我已经尽力了。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看到银狐那双黝黑的眼中,似乎闪烁着什么……
☆、一夜温暖
不知道冰冷了多久,在绯玉还残存微弱意识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圈入一个如火一般的怀中。
绯玉下意识抱紧了火热的来源,攥着的手松开了,紧绷的身体也舒展了,尽可能紧贴着;极尽本能汲取着温暖。
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抱紧了救命的浮木,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暖意渐渐透了过来,融化了她冻僵的血液,一丝丝驱散着身体每一寸寒意。
寒意渐渐退去了,多日来积攒的疲惫顿时席卷过来,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一夜温暖,一夜无梦,一夜安眠。
然而,当绯玉被清晨鸟鸣吵醒,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精壮无比的胸膛。
块块隆起紧凑的肌肉,形状完美至极,小麦色光滑紧致的皮肤,泛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随着那绵长的呼吸,向她展现着所有的美感。
让绯玉感到惊讶的不是这完美,而是……她的手臂,还紧紧搂着……
抬起头,顿时,本已经没有寒意的身体,瞬时间僵硬了。
蓝……弈?!
只见蓝弈光裸着上身就睡在她身边,任由她的手搂着,而蓝弈的手,也在她腰间。
不止是蓝弈,就连她的上身,也衣衫大敞,几近赤裸,与他,身贴着身。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平日里一板一眼冷冰冰的蓝弈会抱着她?为什么他们会是这种姿势?难道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就跟蓝弈……?
……
绯玉脑中顿时乱作一团,无数疑惑全数涌上,搅得头脑阵阵闷痛。
不由得又看向蓝弈的脸,却渐渐看出了些端倪。
按理说,她醒了,照蓝弈该有的警觉性,也就该醒了。
然而,此时此刻,蓝弈仍旧睡着,脸上的冷硬少了几分,显得异常平和。眉头有些蹙着,脸色微泛白……
累的?
一个念头下,绯玉倒是细细感觉了下身体,除了寒意被驱走,什么也没发生过。
昨夜一些模糊的记忆浮上脑海,那么就是说,昨夜救了她,温暖了她的……是蓝弈。
☆、威严试探
绯玉很难想象,平日里与她保持绝对距离的属下,冷硬如北极千年冰一般的蓝弈,会救她。
如果说,她是主子,蓝弈是下属,他若不救她,皇帝饶不了他,这样说得过去。
但是,为什么是这种方式?
绯玉尽量减少动静,就连呼吸,也调整到了睡着时候的节奏。
先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整理清晰些再说,反正已经抱了,多抱一会儿少抱一刻,有区别么?
突然,绯玉的眼角扫到了一抹银白。
银狐此刻就端坐在床脚,距离她不足两步,定定的望着她,望着她……抱着一个男人。
不知为何,绯玉却觉得有些尴尬了,更何况,银狐今天很安静,只是看着,连尾尖都不动一下,真真如个标本一般。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就算是个小动物,绯玉也躺不下去了。
佯装着刚睡醒一般,转了个身。
蓝弈顿时就醒了,迅速翻身下床,双膝跪在了床边,却是一言不发。
绯玉刻意冰冷着一张脸,镇定无比,慢条斯理的将衣服穿好,一把将一旁客串标本的银狐抱入怀中,突然冷声开口道:“蓝弈,你有什么要说?”
威严,在很多时候是很管用的,面对这个她所不熟悉的下属,威严,永远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就算是蓝弈心有揣测,他也不敢深想,更不敢质问。
蓝弈仍旧一言不发,紧抿着唇,直挺挺跪在床边,一副任她发落的模样。
绯玉轻抚着银狐,状似有阴沉怒火,但实际上,却是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直至此刻,她才突然发现,蓝弈光裸的身体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痕,但是,打斗的伤痕和刑伤是有极大区别的。
蓝弈身上,刀剑伤一类并不多,鞭伤一类的刑伤反而不少。
按理说,蓝弈这等性格,再加上看着他一路做事妥当,心思缜密,犯错的机会应该不多。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曾经的绯玉,是个极严格的人?
或者说,极其冷酷无情,或者……残暴。
☆、有所为有所不为
“真没有什么可说了?”绯玉索性继续敲山震虎,说完,也不等蓝弈说话,径自起身开始洗漱。
势必要从蓝弈口中问出点什么,她突然发现,这身上的毒,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又或许,复杂的是原来绯玉与属下的关系。
半晌之后,蓝弈终于硬挺着开口了,“主子,属下……做不到。”
一言出,绯玉突然愣了,做不到?什么事做不到?他都做到这般了,还有什么没做的么?
然而,更让绯玉惊讶的,是蓝弈的语气,硬生生的语调,一副豁出去的口吻,更带着几分……不齿?
凭什么他不齿?她求他救她了么?也绝对没有勉强他做什么不是么?
抱着一堆疑惑,绯玉索性顺着往下说,突然邪笑了一声道:“把话都说出来,兴许,我就不会不怪罪你了。”
蓝弈背对她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绯玉能够清晰地看到,蓝弈的后背上,鞭痕累累,那密密麻麻的伤痕,虽不致命,但也让她不禁有些唏嘘。
她隐隐有些明白了,蓝弈那冰冷谨慎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
“主子,蓝弈不是红殇,他能做的事,蓝弈抵死不做。如若主子不满意,杀了属下,或者下令,属下定无怨言。”蓝弈硬着声音说道,那一副腰杆挺得笔直,一席话出,竟有了要慷慨就义的姿态。
绯玉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问下去了。
究竟什么事,红殇能做,蓝弈抵死不做,而且还带着隐隐嘲讽鄙夷的气势,她心中也有了几分思量。
看来,之前这个绯玉,如若真跟下属有什么暧昧之情,不是蓝弈,而应该是红殇。
“你起来吧,用饭,休息,一会儿继续赶路。”绯玉淡淡说着,仿佛之前恼怒,顿时释然了一般。
蓝弈的身体微微一僵,却也听话,起身穿好了衣服出门张罗饭菜。
绯玉这才看了看无精打采的银狐,她昨晚,没喂它吃东西,想必饿坏了吧。
☆、抵死不从
“怎么了?不合口味么?”绯玉疑惑着收回举到银狐面前的筷子,闻了闻,据说是新煮出锅的牛肉,很新鲜,味道也还不错。
可是小家伙近几日吃得越来越少,今日更甚,才吃了薄薄两片,就趴在桌子上不肯再开口了。
银狐挑了她一眼,扭过头就要睡了,显然,它是累了,累到没胃口。
绯玉今日倒是精神了几分,身上的寒意像是被抑制住了些,又安然睡了一夜……
她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既然蓝弈视与她过分接触为不齿,那为什么用那种方法救她?
更何况,据蓝弈所说的推断,他仅仅是抱着她,把身体的温度给了她,而不是内力一类的东西。
她曾试过,烤火,增加衣物,却都远不如抱着银狐,虽然那小小的身体暖不热她,她却能感觉到温暖。
难道……?
绯玉细细想着,想到一个异常匪夷所思的可能性,脸颊不禁抽动。
难道,她身上毒性散发的寒气,需要的是……身体的温暖?
顿时就想扔碗摔凳子了,这是什么毒药?!
那皇帝为了牵制人,下毒无可厚非,但是,没有必要那么缺德对不对?难道让她这样中了毒的人,一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逮了谁抱谁?
再想想蓝弈方才的表现,他不愿做的事,已经呼之欲出。
绯玉心中一阵恶寒,一把抄起桌上打着瞌睡的银狐,奔出门去。
必须尽快会京城找那皇帝续药,这毒能抑制多久,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