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瑛赶忙起身,一把将摇摇晃晃却一副执拗样子的红殇重新拖回床上,气道:“你是不是有病?寻死觅活的要是让主子知道,你不想死也得死了。”
可是,谁也不知道红殇心中有多憋闷,他承认,他解脱不了。
解脱不了却又得不到,如今重伤在身,他心中那念头就如火上添柴,越演越烈。
他其实要的并不多……
紫瑛见红殇没了话,也没了什么反应,迅速将他身上的伤处理好,背起药箱向着外面喊道:“红二,去禀报主子,红殇装死,让主子明示!”
见红二一脸的不知所措,紫瑛也不管,转头对红殇说道:“我没工夫理你,再伤了自己看着办。白沐快回来了,我给他送药去。”
“白沐怎么了?”红殇微微诧异。
“接连三天,你每日在御书房跪上实实在在两个时辰试试看。”紫瑛说完,边走边嘟囔,“这可好,短短时间,也就玄霄还完整了。”
“主子在外受伏,玄霄左臂被伤了。”红殇坏心眼说道。
“啊啊啊啊啊……”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而就在关门的那一霎那,红殇的身体也重重摔在床上。
刚上过药的清凉感渐渐退去,身上灼烧一般的痛,令他直想将皮肤撕尽,但是他动也不敢动。本就残破的身体,如若留下了狰狞的疤痕,恐怕主子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其实他要的,真的不多……
☆、看惯了自己
绯玉在院中寻了两圈,最终能够确定,银狐并未回来,小家伙难道真的感冒了?
但是,银狐来来去去,她也曾让蓝弈注意一下,却无奈,小家伙钻洞爬墙,信枭跟踪人的本事不差,却也跟不上这样神出鬼没的小动物,只能作罢。
回房,见着两个俏生生绝美不可方物的女子,说是随侍,恐怕就是监视。
她这一怒上心头,不管不顾的离开,祸害太多人了,这个时候,她就算是想逃……除非杀出一条血路。
“你们先出去。”虽同样都是女人,但是被比自己还美的女人盯着自己洗澡,这个心理承受能力,她还欠缺。
还好两人并不会目不转睛盯着她,她毕竟是北营司的主子,而不是被软禁的犯人。
绯玉清洗着身上烟熏火燎的痕迹,看着白皙连一道划痕都没有的胳膊,不期然想到了红殇。
虽然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但是痛却是由她来承受,而这本该是她承受的痛,如今是红殇在承受。
她身上没有一处伤痕,就连露在外面的部位,也没有被火烧着。她隐隐记得,红殇抱着她冲出火场的时候,身边总是萦绕着风,将舔上她衣角的火吹开,而他自己……
绯玉深深叹了口气,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之前的绯玉欠了红殇,还是她,也欠了红殇。
“主子,白沐求见。”门外红三突然禀报。
“稍等。”绯玉又是一阵叹息,暂时逃不了,她就还得应这个场,否则,被如狼似虎的众人包围其中,露馅等于被大卸八块。
总之,肯定比烧死要难看许多。
绯玉换上一套干净清爽的衣服,照了照镜子,仍旧是一身墨黑,银白色的面具,似乎真的是看惯了,也不像当初看着那么厌恶了。
白沐缓着步子走入,一身白衣胜雪,与她一身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微微有些刺眼,却也觉得心中不那么压抑了,或许,她也该换身白的试试?
☆、又给自己找麻烦了
白沐直到亲眼见着绯玉的那一刻,方才松了口气,儒雅一笑,瞬时间温暖了整间屋子一般,“主子受苦了。”
一句话说得绯玉都有些脸红了,明明是她任性妄为坑了他们,到头来白沐一句却是她受苦……
“坐吧,有事?”
“主子离开的匆忙,可是忘了与夜风楼东家夜溟的约定?”
绯玉不是忘了,而是扔到脑后了。她当时是真的想一了百了,谁还能记得替北宫墨离没办完的事呢?
“约定取消。”绯玉硬着声音说道,她把皇帝都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继续替他做事?她没这个心情。
“主子,恐怕不妥。”白沐温文尔雅说着,一张如玉般散发荣光的脸上,淡然之色令人看了极其放松,“夜溟虽是商贾,却在京城中的势力已不容小觑,虽说此次是因右相而起,查到夜溟,但是,照夜氏如此发展,皇上迟早也要查。”
“白沐,把话说完。”绯玉淡淡说道,北宫墨离早晚要查,和她不见不妥,似乎没有什么关系,白沐说不妥,必有充分的原因。
白沐被拆穿,淡雅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敢问主子,夜溟其人是难得的名医又是巧商,主子可想让此人无缘无故死了?”
绯玉听着这话,暗地里倒是点了点头。这个白沐,心思可真是细腻,当初她仅仅是对夜溟露出一丝兴趣,居然被他察觉了。
不过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夜溟是当初去北辰想要搭救她的人,她有兴趣一见也是理所应当,“如果没必要,不会想要他的命。”
“那主子就必须要去了。”白沐一语定论,“如若此事主子不去,就是摆明了不插手。那么,皇上日后若是想查,必定是派南营司前去。
主子,恕白沐提醒,进了南营司的人,几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绯玉的眼角微微一跳,她是不是……又给自己找麻烦了?
☆、见好就收不容易
如果按照白沐所说的,她如果不继续这件事,有朝一日,夜溟可能落入袁嘉手中……
一想到袁嘉那样貌,阴仄仄的笑面虎,手段绝对不逊于曾经的绯玉。
夜溟……巧商……名医……
等等,名医?
绯玉突然有了想法,“我与夜溟相约的时间已过,明日再派人去约。”
“主子,今日夜风楼差人前来致歉,说东家夜溟有事脱不开身,相约正好推至明日。”
绯玉点了点头,算是结束这个话题,不过,白沐并未离开。
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道:“皇上说,您脸上的面具,要尽快摘下来,时日长了,怕是留下后患。”
“等明日之后再说吧。”绯玉可没有多么乐观,摘下来,说得容易。这面具在脸上呆着最少一个多月了,没影响?不可能,就算是个墨镜,也晒出印子了。
阴阳脸怎么见人?
白沐笑笑,又将药瓶收入袖中,“主子,此药有些凶险,明日白沐替主子将面具摘下来。”
绯玉此刻倒是有种占了便宜的感觉,北宫墨离的态度已经明了了,明明是用药引诱她必须进宫一趟,这时却让白沐带了出来,无非就是卖好。
但是,见好就收,也不见得容易。
心念一转,突然开口问道:“白沐,怨我么?”
一句问出,白沐微微一愣,继而笑得更加温润,无一丝瑕疵,“主子言重了,人无完人,白沐哪能怪主子不是?”
绯玉隐隐叹息一声,白沐此人,做事过于圆融了,话拣好听的说,就连表情,都无懈可击。
方方面面挑不出错漏,找不到破绽,却也是说什么都等于白说。
如果真想知道点什么,还不如去跟红殇斗斗心思。
“不过,白沐有一言。主子,您替北营司出头,为风碎之事受了委屈,为众人挡下罪责,这些我们都铭记于心。
还望主子日后莫再铤而走险,陷自己于危难中。”
☆、夜入红苑
绯玉细细琢磨着白沐最后一席话,信步已经到了红苑。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来做什么。
真的是来跟红殇斗斗嘴?她的趣味还没有这么惨无人道。
轻轻推开红苑的大门,已是入夜,悄无声息的院落远远见着一人守在房门前。
见了她刚要开口行礼,绯玉一抬手,又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鲜少窥探什么人的生活,她此刻也分不清是究竟想出其不意看看红殇又在打什么主意,还是不想惊动了正在养伤的他。
缓慢推开屋门,屋内闪闪烁烁的烛火似有熄灭的势头,绯玉随手关上了门。
与她格局相仿的屋内,古色古香带着几分飘渺之意,似有洒脱。大红色的床幔旁,还挂着红殇招牌式的红衣。
相比起她一屋子的黑,红殇这里,倒更有几分人气的样子。
一室的淡雅馨香,处处精细,看来,红殇确是个讲究的人。
绯玉收敛气息,脚步极轻,迈入卧室,红殇躺在床上未动,似乎她的到来,没有惊动他。
只见红殇仰躺在床上,一头墨黑的长发铺在身下,身上裹着的白布条微微渗红……
似乎不用再盖什么了,布条几乎裹了全身。
纤长的手指不知是痛还是为了让自己不乱动,紧紧攥着身旁布单,哪怕是睡着,也攥得骨节泛白。
绯玉没有搬凳子,而是索性盘膝坐在了床边的地上,仰头望着红殇光洁的脖颈上仍旧残留着鞭痕。
一张完美至极的脸上,布满汗水,打湿了鬓边的发丝,紧贴在脸颊。
眉头紧锁,就连眼睛都用力闭着。
形状完美的唇虽然没了血色,一片惨白,却仍旧毫不破坏美感。
这样相貌的人,如果生在二十一世纪,恐怕是众星捧月,不可一世。
或许也不见得,如果生错了地方,像沙索尔那样的,也同样是人间悲剧。
又或许,红殇在这个时代,也是生错了地方……
☆、研究他的人生
他要是生在官家,恐怕就这相貌,也吃不了大苦,哪怕在商人家中……
她不知道红殇的曾经,但是能想得到,进入这跟杀手组织一样的北营司中,不会有什么好的出身。
更何况,红殇还爱上了之前的绯玉,且能猜得出,之前的绯玉,似乎并没把红殇放在心上。
爱上了自己的主子,又得不到回应,悲剧中的悲剧。
绯玉突然莫名其妙一笑,她真是没事干了么?
夜深人静跑进一个男人的房间坐地上,研究他的人生?
伸手轻轻触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