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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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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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两边围观的群众,卫队长得意极了,对王用汲笑道:“大人,末将没有骗您吧?”王用汲点点头,小声道:“快速通过为妙。”

  卫队长在队伍中间顾盼自豪,随后是两行兵,个个手扶腰刀,挺胸凸肚,十分神气。相形之下,被绑在马车上的三个倭寇,鼻青脸肿,手戴铜铐,显得十分落魄。

  转眼队伍走到一半,即是那三个倭寇走到人群中间时,突然有人大喊道:“糟了,要领不到米了!”

  这一声宛如晴天霹雳,人群一齐受惊,不由自主地同时踮起脚望向青云观——只见那两扇朱色的大门,正在缓缓合拢,果然是要停止放米了!

  “快,快!”又有人大喊:“大家上啊,不准他们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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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出城这么远,就是为了这点米,闻言秩序大乱,便蜂拥上前,要阻止那青云观关门……大多数人都站在路西边,往东一跑,便冲断了官兵的押送队伍。

  见队伍被冲散,用汲大惊失色,高声道:“请让一让,让一让。”话没说完,便被人惊了马,从翻腾的马背上掉下来,又被马镫拖着往外十好几丈才停下。

  那卫队长则挥舞着马鞭,打着四面八方口中厉声大吼:“滚开,否则杀无赦!”

  然而没有听他的话,事实上也无法听他的话,因为在汹涌的人潮中,每个人都身不由主,唯有随波逐流,听任挤到哪里算哪里。

  保卫马车的士兵亦然如此,好几个生生挤倒,还有被挤走的了,竟眼睁睁被人群隔开。他们知道后果的严重,赶紧拼了命的挤过去,想要重新靠近马车。可总有人对面冲撞,或侧面阻拦,总是看得见却不可及……

  “砰……”几声震耳欲聋的铳响,惊得人群呆了一呆,循声望去便见那卫队长身边的官军,高举着火铳,铳口还袅袅冒着青烟。

  卫队长气疯了,终于下令向人群开火……见他们又一次点着引信,人群终于害怕了,再也顾不上什么白米,便一哄而散,往四野里跑去。

  官兵们这才冲到了马车旁看,不由惊恐尖叫道:“都死了!”

  卫队长大惊失色,连忙策马过去,果然见那车上的三个倭寇,已经被人三刀六洞,全被刺中要害,彻底结果了性命。

  “TMD,上当了!”卫队长登时面如土色,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道:“快,把那间道观围上,一个都不准跑了!”

  怒发冲冠的官兵们闻言奔了上去,卫队长这才想起王用汲来,便四下寻找,最后终于在十几丈外的山坡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王巡按。赶紧检查一番,现他浑身擦伤多处,骨头也断了几根,但所幸没有性命之虞,便掐人中把他唤醒。

  王用汲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人犯没事吧?”

  卫队长失魂落魄道:“完了,全完了,都死了……”

  王用汲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晕厥过去,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道:“快把青云观围了,一定是那些干的!”

  “已经派人去了。”卫队长小声道,他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当初就那么托大,不听王用汲的呢?

  王用汲也悔青了肠子,暗自懊恼道:“为什么我耳根这么软,为甚不坚持己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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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两人就盼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看能否能在青云观里捉到疑犯。但很快他俩就失望了,便见一个士兵飞驰而止,大声禀报道:“大人,观里已经空了,一个人都没有。”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两人呆滞的对视半晌,王用汲道:“必须赶紧将此事告知部堂大人。”

  “那大人你呢?”王用汲的腿折了,故卫队长有此一问。

  “不要管我,快去!”王用汲变得果断起来,一挥袖子道:“留下两个军士服侍我便是。”

  卫队长已经六神无主,他说什么是什么,便留下一辆大车,两个军士,带着其余人匆匆走了。

  望着那些人奔远的背影,王用汲才感到浑身钻心的疼痛,嘶声道:“快,送我回吴江,我要看大夫。”

  第四卷 不为青史为苍生 第二八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杭州城中,最近的焦点是集体食物中毒事件。

  对于这起影响极为恶劣的案件,钦差行署和巡抚衙门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并责令浙江按察使和杭州知府限期破案。经过一番“严密”的调查,两司炮制出一份最终报告道:“之所以会生此次食物中毒,是因为众人食用了变质的肉食。而变质肉食的来源,是一家叫“客先来”的小饭馆。该饭馆卫生条件极为恶劣,顾客极为稀少,所以导致食材消耗速度极慢,黑心老板将变质的肉食大肆酱制,以掩盖味道,以坏充好,低价销售,以吸引不明真相的贪便宜。当日食用该店肉食的其它食客,全部上吐下泻,甚至昏迷不醒。现已将该店查封,但店老板与小儿潜逃在外,正在追捕中。”

  因为赵贞吉并不懂刑侦,也不会化验,所以只能相信这份看似合理的报告。剩下的便是确定主要责任人了,他认为应该由提议并出钱购买酒席的沈默承担责任,但浙江按察使不同意了,他在报告中写道:“默使钱六两,令取席三桌;假使银二两一席,必可购上等酒楼之上等席面,定无腐坏之虞;然贵属贪图小利,从中克扣,竟至“客先来”中,买六钱一桌之酒席,才致众大人上吐下泻,故愚以为出钱无责,克扣全责。”

  面对这番问诘,赵贞吉无言以对,却不能轻易将手下交出去,不然以后谁还跟他混?双方便展开大扯皮,每日在些细节的东西上纠缠。就这样过了几日,直到那个消息传来……三名倭寇在押送途中被杀,钦差王用汲重伤!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赵贞吉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原本他以为这是一起官逼民反,现在才知道,双方都不是什么好鸟。他终于现,浙江这一池水实在太黑太浑了,仅凭着自己一个外来户,是不可能查出什么东西来的……

  胡宗宪也震惊他终于相信朱纨之死不是偶然,而是确有那么一群法力无边,胆大包天之人,隐藏在背后呼风唤雨,随时可以置自己于死地。一念至此,他不禁汗湿衣背,对文徵明道:“看来,一味强硬的后果很严重哇。”

  文徵明点点头道:“他们的力确实太强了,怪不得朱提督曾经说,“去外国盗易,去中国盗难。去中国濒海之盗犹易,去中国衣冠之盗尤难。”啊!”

  胡宗宪深感触的点点头道:“是啊,倭寇也好,海盗也罢,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是。可那些“中国衣冠之盗”,隐藏在东南的大户之中,和大部分并不参与走私的家族,有着千丝万偻的联系。便如那鱼目混珠,让你抓不住、摸不着,也不敢连根拔起,抽冷子给你致命处就是一记暗箭,让人防不胜防,朝不保夕啊。”

  “那东翁有何计较?”文徵明轻声问。

  “我们得转变一下策略啊,”胡宗宪捋着胡须道:“光来硬的是不行的,也该从别处想想办法了。”说着苦笑一声道:“不过说一千道一万,都得先把赵老夫子这尊大神请走,他在这里我是什么都干不成。”指一指桌上的战报道:“这个月已经连打两场败仗了。”

  “确实影响太大”文徵明眯眼道:“不如写一封奏折抱怨一下。再附上这两份战报。相信朝廷会把他调开地。”

  “不妥啊。”宗宪摇摇头道:“万一陛下以为。这两场败仗是我故意而为。岂不要重蹈张经地覆辙?”

  “那怎么办?”文老先生毕竟年纪大了。脑子转得慢。只能应付文案工作。并不是个合格地幕僚。

  “可惜徐渭中举了。”胡宗宪升起个奇怪地念头。顿一顿才叹口气道:“说不得还得靠严阁老才行啊……”

  “又要找他吗?”文徵明也叹息道:“您看这次。钦差一到。赵文华便躲得远远地。严党之为人可见一斑。东翁不应该与其为伍啊。”他是坚定地严党反对论。

  胡宗宪摇摇头道:“不靠他们,我又能靠谁呢?除了严阁老,又有谁能解开浙江这个局呢?那些人是想要我的命啊!”长吁短叹一阵,他一阵阵后怕道:“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若不是拙言出手相助,我恐怕已经被赵贞吉一本攻倒,押解进京了。”

  “解元郎确实是高手啊。”想到沈默那出人意料的一手,文徵明不禁失笑道:“对了,这几日见不少举子来府衙领取路引黄旗,看来是进京赶考的时间到了,也不知解元郎能不能按时出发?”

  “不大可能,”胡宗宪摇摇头道:“他是钦差,办着公事,岂能因私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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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钦差,办着公事,岂能因私废公?”沈默摇头叹息道:“所以还是你们先走吧,我这边公事一了,便快马加鞭追上去。”他的身体早已复原,只是不想去看赵部堂那张臭脸,是以一直在客栈里泡病号罢了。

  既然无病称病,自然不能随便见人了,所以这天里,任何探视的人等都被挡驾在外,让他和殷小姐舒舒服服过了一段,卿卿我我,蜜里调油的好日子。

  直到今天,有不得见的客人上门了——他琼林社里的六位社友联袂而至,对他的病情表示诚挚的慰问之余,更重要的是,问他是否还能一起进京。

  在听到沈默否定的回答后,众人都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陶虞臣道:“转眼就进十一月了,师兄可不要迟到了啊。”

  “放心吧,还有三个多月呢。”沈默笑道:“我估计这边的事情最多再拖一个月,也许半个月都用不了。”

  “那我们等你吧?”人道。

  “可别,”沈默摇头道:“没听人说吗,去晚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们还是先行一步,我也好坐享其成。”众人这才罢休。

  沈默便置席,为六位好友饯行,只是因为不得同去,席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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