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而过- 第21部分

“什么事？晚上不是要去和平饭店参加酒会吗？我怕你在医院太忙，没空回来换礼服，给你带过来了。怎么办？你要去哪里？”隋云的神色带着怯怯地讨好。

“你先去我办公室等会儿，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慕思源等隋云进了门，才放眼向小米跑走的方向望去，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他急匆匆地向医院大门口跑去，门口值班的警卫总该看到她有没有出去，往哪里去了。

躲在旁边冬青花坛后的小米，心寒如冰。

原来如此。这女人的声音，她听到过，只是自己不肯相信，他会如此对她，她是那么自信，以为自己空白了二十年的情感等来的那个人，是值得她交付全心全意的信任的，非要现实面对面地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非要等到这欺骗被□裸地揭开在面前，非要如此被羞辱，非要心如死灰！

清雅骂她是个傻瓜，原来她真的是个傻瓜。他不对劲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却总为他寻找各种理由，他是真的忙，没有时间过来是情有可原的，长时间不打电话也是……可以谅解的。她是那么信任他，毫无条件的信任，他说什么她都信。

原来都是自己骗自己，清雅说的对，如果一个男人和你说忙到没时间打电话，大多数情况下，并非真的忙成这样，而是对他来说，你还没有重要到让他花费时间来惦念。如果他爱你，再忙也会找到时间让你时不时地知道他的消息。而如果他不爱你，再闲也会忙得脚不沾地，连喘息都无暇。

原来他并不爱她。也许他早就给了她讯息，等她来发现。他是那么老道，胸有城府，怎么可能背负变心的指责？他不明说分手，不过是等她来发现而已。可笑的是，她直到现在才发觉。

不知是怪他的演技太好，还是怪自己太迟钝。小米揪紧阵阵发冷的心口，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和平饭店对面的小咖啡馆里，小米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下午。华灯初上的街头，分外的璀璨，但是属于她的光明已经隐去了。她看到对面一辆豪华轿车停下，一身黑色礼服的慕思源绕过车子，转到另一侧，小心地扶下一位身着浅紫礼服的女子，他专注地看着她，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她仰头给他一个甜美的笑靥，如此高贵又美丽，真是一对璧人。

眼泪汹涌地从小米的脸上淌下，不少滴到咖啡杯里，她拿起来，一口一口地咽下去，连着那苦涩，一起咽到肚子里去。

爱情失去了，骄傲不能失去。骗她的那个人，如果想看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她一定不会给他看到。安小米擦干眼泪，微笑着唤来侍者，再续上一杯苦涩的咖啡。

一杯又一杯，小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把咖啡当成销愁的酒来喝，给大雅姐知道，准得骂她神经病。小米凝视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和平饭店，进进出出的衣香鬂影，离她那么远，如此不真实。

也许，她从未走进过他的生活。这一年的时光，在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虽然在她来说，可能是一生的疼痛。但那又怎样，她疼痛，他半点不会知觉。

小米拿出手机，开了机。多么傻啊，竟然会怕他打来电话而关机，事实是，他不会再打来。

小米甩了甩颤抖的手指，竭力平静地按下那串熟悉到灵魂的号码，慢慢地将手机贴近耳边，“嘟嘟”两声后，电话就被接起。

“小米，你在哪里？”慕思源的声音传来，小米微笑，他怎么能装得跟真的一样？让她以为他在焦急。

小米深吸口气，如果开始是他说的，那么由她来说结束吧，至少这个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你有选择放弃的权利，但是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选择。那就由她来选择好了，假如他不想背负什么的话。

“我在哪里不重要，慕思源，这是我给你打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一通告别电话，再见吧，就这样。”小米挂断电话。

手机很快响起来，她看着上面的号码，心口一阵阵的痛，怎么？不甘心吗？你有的是机会说分手，可是你不说，现在我说了，不甘心也只能如此吧。小米按下关机键，招来侍者买单。

拐过街角，忍不住回头看。慕思源匆促的身影出现在饭店门前，他在左顾右盼。晚来的寒风，吹起他的衣角，吹乱小米的发丝，成功地让她的眼里再度蓄满了泪水。

很好，算你还有点真情吧。小米远远看着，一刻钟后，他被那女子拉了回去。很好，这真情只有这么一点点啊。小米愤愤地拦了辆出租车，往飞机场赶去。

三万英尺伤心

往机场赶的路上，小米觉得心快要爆炸了，那种被欺骗背叛的感觉真不好受，特别是被她如此信任的人欺骗，她觉得自己有杀人的冲动，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让她气愤伤心的城市。

急匆匆地赶到机场，出示了身份证买回D市的机票，服务小姐微笑着表示：“小姐，你的运气不错，最近的航班三十分钟后起飞，还有空位。”

运气不错？小米苦笑，是啊，是够不错。不知发现男朋友脚踏两只船是不是运气不错？

“小姐，请问你要买吗？”服务小姐甜美的声音将小米的思绪拉回，小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请问最晚一班还有空位吗？”

对方很是奇怪，明明可以马上成行，为何偏要舍近求远？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很快为小米办好了手续。

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小米坐在候机厅里，周围是行色匆匆的旅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旅途不过是为了到达彼岸必经的阶段，而小米却心生茫然，她要何去何从？她的心情如何收拾？她的爱情……就这样完了？

这座现代化的国际大机场，她来来往往也有很多次了，以往不是怀抱甜蜜而来，就是满怀惆怅思念而去，不论怎样，都与他有密切关系。难道从今后，真的再无瓜葛？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失去他。

小米觉得满腔的愤怒转成了无限的哀伤，还有一丝恐慌。也许，事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也许那女子不过是他的一个朋友，也许他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也许他会追自己而来……

是的，也许他会追来。他了解她的，知道她只会搭飞机回去，如果他想追她，完全知道她在哪里。所以她买了一个半小时后的机票。一个半小时，足够了。

小米一动不动地坐着，一面哀伤着，一面隐隐地期待着。一个小时过去了，慕思源并未出现。

小米的心也在等待中渐渐绝望。她还在期待什么呢？现实如此明白地表露在她面前，她还有什么可怀疑可留恋的？因着心底的那丝期待，她安小米都应该觉得羞愧，应该鄙视自己。可是她仍然枯坐着，在最显眼的地方，仍旧怀着那丝期待。

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跑来，到她身边停了下来。安小米心头浮上欢喜，抬头看去，却见小陈局促地站着，急急地喊了声：“安小姐。”

小米的脸色刹白，一语不发地看着他，那眼中的绝望和心伤让小陈停顿了一会儿，方才小心翼翼地接着说：“安小姐，好歹赶上你了，院长让我来找你，说是请你别急着回去，暂留一晚。他已经订好了宾馆，我送你过去吧。”

“他在哪儿？”小米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她并未嚎啕大哭，但是一样哑了嗓子。

“院长有重要的事走不开，安小姐……”

“行了，我知道了，请你转告他，不必费心思了，我这就回去。”小米打断他的话，真是可笑啊，一个酒会，原来是很重要的事，原来，她连一个酒会都比不上。她觉得眼泪又涌了上来，急忙站起来，朝换牌服务台走去。

一会儿，小陈从后追了上来，恳求地说：“安小姐，院长的电话，麻烦你接一下。”　说着将手机塞到小米手里，自己走开到一边去。

小米瞪着手机，是直接扔到地下，还是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这手机是人家小陈的，总不该牵怒他人，还是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小米，别走，听我说。”慕思源焦急的声音传来。

“好，你说。”小米深呼吸，力持镇静地开口。

那边却半天没有声音，小米自嘲地一笑，“怎么？说不出口？那好，我问你，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是。”

“这事跟我关系重大，是不是？”小米紧逼。

“……是。”

“既然如此，那你打算告诉我是什么事了？”

“……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慕思源顿了下，似乎颇有些烦躁，“小米，你相信我。”

“要我相信你？然后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痴痴地等着你哪天想起我来了，来看我一眼，或者给我一通电话，然后我就一直这样苦等下去？”小米的声音提高了，眼泪到底流了下来。她狠狠地用手背擦去满脸的泪水，决绝地说：“慕思源，我的感情不是毫无底线的，对你来说，我可能只是个普通得不值得费什么心思的女孩子，但是对于我来说，我的感情也是弥足珍贵的，并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便宜货。我真心地付出了，也要求对方能以真心待我，这个要求过分吗？是的，也许你觉得过分，想玩玩的话，确实这要求过分了，你可以认为我没有遵守游戏规则，但是如果你当这是场游戏，那我告诉你慕思源，姑奶奶我不玩了！我有这个权利吧？”

慕思源半天没有出声，粗重的呼吸也慢慢变得轻浅，似乎飘渺悠远起来。他再开口时，声音已是淡淡，“是的，安小米，你有这个权利。好，你坚持你的权利去吧，就当我白费了心思。”

小米冷哼一声，确实白费了心思，想要一脚踏两船，最好永远不要让两只船知道彼此的存在，不然这心思还是没有费到家。

她想把这句也扔给他，那边却绝情地挂断了电话，小米气得差点真把手机扔到地上去，还是小陈及时走过来挽救了自己可怜的电话。

直到上了飞机，坐到座位上，直到爬到三万英尺的高空，小米的气愤才慢慢淡下来，伤心绝望又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