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野鼬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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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野鼬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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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布里斯托大学取录他读会计学。每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差不多要十五万。晓觉的家境不太好,

父母已退休,三个姊姊已出嫁,只有三姊的生活比较好。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不忍心看着他的希望落空,而且我相信只要有机会,他一定可以学成回来。晓觉的三姊答应替他负担每年半数的学费和生活费,余下的一半,我向梦梦的妈妈借,然后按月摊还。还有一年,晓觉便回来。我们付不起钱买机票,长途电话费昂贵,如果没有必要,也不会通电话,平时只靠书信来往,他每两个星期会寄一封信给我。今年毕业,找到工作后,也许可以买一张机票去探望他。

胡铁汉和余得人来到,余得人手上捧着两个四尺高的美少女战士。

“送给你们的,美少女战士!每人一个,最新到货品。”

“这么幼稚的玩具,我才没有兴趣。”我说。

余得人的会考成绩不好,考不上预科,进入一间贸易公司当玩具买手。他这个人童心未泯,心智未成熟,做人又没有什么目标,这份工作很适合他。

“开始找工作没有?”余得人问我。

“在写应征信了。”我说,“你呢,胡铁汉,你会做什么?”

“不用问了,他一定跑去当警察。”梦梦说。

“我已经报考了警务督察。”胡铁汉说。

“你就没想过做其他工作吗?”我问他。

“我小学四年级已经立志当警察。”胡铁汉说,“我要除暴安良,儆恶惩奸。”

我几乎忍不住把口里的茶吐出来。胡铁汉的说话好象电视上招募警察广告的宣传句子。

“欢儿,你打算做什么工作?你念心理学会做心理学家吗?”余得人问我。

“心理学家?每天对着心理有问题的人?我受不了。我想做公关和市场推广的工作,已经寄出了很多封求职信。”

“我妈好象有一位朋友在公关公司工作,是香港其中一间最大规模的公关公司。要不要我妈介绍你去?”梦梦问我。

三天之后,我接到这间公司的电话,叫我去面试。负责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前参加过选美。

这个叫麦露丝的女人是公关公司的经理。我记得她参加过第五届香港小姐选美,参选号码是二号,三甲不入。

“你是二号麦露丝?”我说。

她很惊讶我认得她,而且还记得她的参选号码。

“你的记性真好。”她说。

我记得麦露丝的原因是我爸爸当时喜欢她,并且用她的参选号码买了一场马,赢了数千元,我们就用那数千元添置了一部新的电视机、雪柜、洗衣机和电饭煲。我家的四个现代化全靠麦露丝,我怎会忘记她?

“你为什么不去参加选美,你条件很好啊!”她说。

“我?我条件不好嘛!我又没有勇气。”

“现在的选美参不参加也罢了,其实是选丑。我们那时参加选美,真是每一个女孩子都很有水准的。”她自豪地说。

“是啊!我记得你的旗袍是翡翠绿色的,有牡丹花图案,胸前有一层喱士,很迷人。”

“你的记性真厉害,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她笑得花枝乱坠。

“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她问我。

“你决定聘请我?”我问麦露丝。

“你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麦露丝说。

“我可不可以考虑一下?”

“考虑?”她很意外。

“我想回家跟我爸爸商量一下。”我说。

我到另一间公关公司面试,这一间的规模比不上麦露丝那一间,接见我的是一个接近五十岁,个子不高,脸上挂着笑容的男人,他的办公室一片混乱,杂志报纸和黑胶唱片推积如山,还有几张老香港的照片、几幅油画、几对名厂男装皮鞋、几个名厂公事包、几把名厂雨伞。办公桌上乱七八糟,放着几十多枝古董墨水笔,还有一瓶大话梅。

“要吃话梅吗?”他问我。

“不用了,谢谢你。”

“你是读心理学的?”他翻看我的履历。

“是的。”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你可以替我解释一下?”他咬着话梅问我。

这个小老头面试的题目竟然是请我替他解梦!

“放心,我做的绝对不是绮梦。”他把话梅核吐在烟灰碟里,然后说,“我梦见自己不停地做菜,我做了很多菜,有鼓油鸡、咕噜肉、椒盐虾,呀,不是,是蒜茸虾、辣椒蟹,总之很多很多小菜,事实上我是不会做菜的,所以一觉醒来之后肚子饿到不得了。这个梦有什么寓意呢?”

“这个梦通常是女人才会做的。”

他吃了一惊:“是吗?但我在梦中是男人。”

“如果梦中的自己不断地做各种各样的菜,就表示梦中人希望能够把过去一段难以忘怀的恋情忘掉。”

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说错了?”我问他。

“想不到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说,“我刚好在上星期跟我女朋友分手。其实是她要跟我分手。”

没想到这个接近五十岁的男人还没有结婚。

“我很喜欢她的,她才二十五岁。单身老男人常常给年轻女孩子拒绝。”他苦笑。

“你的外表看来很年轻。”我恭维他。

“因为我经常恋爱。”他洋洋得意地说。

“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他问我。

想不到我凭着解梦而得到第一份工作。

我起来向他告别,看到门后有四瓶红酒,都是播都名酒。

“我喜欢喝酒,有些是早几年买的,现在升值了,卖给朋友(奇*书*网^。^整*理*提*供)可以赚钱。我很后悔上次没有买一瓶一九八二年的PETRUS,这瓶酒会升值的。现在到处也找不到了。”

“你很爱搜集东西。”我说。

“不是搜集,是投资。日后卖不出去的东西,我绝对不会买。”他淘气地说,“你来上班之后,我再慢慢教你投资。”

“我没有钱投资。”我笑说。

“女人最好的投资便是投资在一个好男人身上。”他说。

我打电话推了麦露丝,告诉她我答应了到韵生公关公司上班。

梦梦对于我的选择也很奇怪。

“麦露丝很喜欢你呢。她跟我妈称赞你,她以为你会到她那里工作的。”

“韵生的薪水比麦露丝那边高出一千五百元,以后我可以多汇一点生活费给晓觉。”

“原来是这样,真是令人感动啊。要是晓觉变心怎么办?”梦梦说。

“他不会的。”我说。

“酒行里有没有一瓶八二年的PETRUS?”我问爸爸。

“八二年的PETRUS?很贵啊!现在要卖一万块钱,而且没有货。”

第二天,爸爸打电话给我,说他在货仓找到一瓶八二年的PETRUS。本来是一个客人要的,但他一直没有去付钱。

“拿给我!”我跟他说。

到韵生上班的第一天,我带着一瓶一九八二年的PETRUS去。

韵生的办公室设在铜锣湾,公司连接待员在内,共有十二位职员。每一个公关其实都是独立工作的,计划庞大,才需要找同事协助。坐在我附近的两个人,一个叫香玲玲,一个叫王真。香玲玲是如假包换的师奶,我听到她每隔十五分钟便打电话回家问家里的菲律宾女佣,儿子今天有没有大便。如果她的儿子每十五分钟大便一次,早就泻到脱水了。王真身躯娇小,看来弱不禁风,人倒是十分友善。

“我的儿子已经两天没有大便了。”香玲玲皱着眉头跟我说。

“他有多大?”

“四岁,已经有这么高了。”香玲玲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给我看。

“一定很可爱。”我说,反正每一个妈妈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最可爱。

“可爱得不得了,这个就是他!”香玲玲拿起书台上的照片给我看。她的小儿子胖得肥肿难分,一定是天生痴肥的。

“真的很可爱。”我赞叹。

方元请大家吃午饭,当作欢迎我。他是一个不错的老板。

回到公司,我走进他的办公室,问他:“方先生,你是不是想找一瓶一九八二年的PETRUS?”

“你知道哪里有吗?”

“我有一瓶。”

他喜出望外:“你在哪里找到的?”

“我爸爸在酒行工作的,就只剩下这一瓶,我带了回来,不知道你想不想要。”我把那瓶酒交给他。

“当然要啦!这瓶酒还会升值的。要多少块钱?”

“一万块钱,我这里有单据,已经打了折。”

“我立即开支票给你。”

“有一件工作要交给你做。”他说。

“你资历太浅,其实不应该派你去做,但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你学习。“蜂舒适”卫生巾被传有虫,更有人言之凿凿说有一个女人用了这只牌子的卫生巾,导致子宫生虫,结果要将整个子宫切除。这件事根本是恶意中伤,总代理方面已经报警,但卫生巾的销量大跌。总代理聘请我们处理这件事。危机处理是公关公司一个很重要的课题,正好让你学习一下。”

为了跟进卫生巾有虫的事,我第二天便到“蜂舒适”的总代理乐涛集团开会。乐涛是全港规模数一数二的代理商,代理的货品有几百种,单单是卫生巾,便有五种牌子,其余还有纸尿片、卫生纸、洗发水等等。“蜂舒适”的销量是全香港第一的,市场占有率达五成,成为众矢之的,是很容易理解的。我自己也是“蜂舒适”的拥趸。

接见我的,是乐涛的总裁,这个卫生巾大王,是个男人。

卫生巾大王比我想象中年轻,他看来不超过三十岁。我走进他办公室时,他正聚精会神地砌一架模型战机。

他正在做一个很微细的动作,把一粒小得象米的零件黏在飞机上,我站在一旁,免得打扰他,可是,这个时候我偏偏不争气,打了一个喷嚏。我用手掩着嘴巴,但这个喷嚏仍然惊动了他,我看到他的右手陡地颤了一下,那一粒零件黏错了地方。

“对不起。”我尴尬地道歉。

他好象不太高兴,仍然礼貌地说:“不要紧,请坐。”

“我是韵生公关公司的代表邱欢儿。”我把名片递给他。

“我是高海明。”他说。

这个高海明,长得并不高大,大概有五尺六寸吧,身材瘦削,有一头天生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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