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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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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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罗唆,为什么要管别人的闲事。

“你这样一天到晚心神不宁,我不过基于朋友的立场,关心你,帮你看看病。”

“不用你假好心,请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要一群莺莺燕燕找上门来,又要拉她做挡箭牌,假装两人关系暧昧。

“你哥就快毕业了吧?思琪说他前年去美国读商学院。”他好象有点意识到傅恒之于又琳,就象个马蜂窝,越捅越有戏。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终于狠狠踩到她的底限,惹得她反击。

“思琪有个哥哥。”

“呵,何思翰吗?扶不起的阿斗。”

“仍然是个太子。”

“我跟他关系不错。”

“思琪已经跟宋成在一起很久。”

“哦?何思琪已经是宋太太?”

“他们已成定局,过两天我要陪思琪去挑她订婚宴的礼服。”

“那我还是有机会。”订婚再取消订婚,从来都不是大新闻。

“你不能碰思琪。想都不要想。”

“如果是她自己要碰我呢?”

“她不会。”

“那也无妨,还有你。”

“好冷的笑话。”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徐风。”

又琳蹙眉,调眼冷瞪,背脊抽紧,为什么他连徐风都打探清楚。

“你不需要知道任何关于徐风的事。”

“怎么?因为以后生意场不会有交手的机会?”

她勃然大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并不需要对他有问有答。

“你们这种无聊的家族联姻,我受够了。你以为结成姻亲就能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相互制衡?不过是局限你们自己罢了,让新秀后辈反倒有出头的机会。”

他到底还知道多少别人家的事?

“傅家就算几代一脉单传,毕竟也还是有一脉。无缘无故地领养三个女儿是做什么?还个个都名嫒美姝。傅太太这小算盘打得,她以为大家都是傻子,看不明白?”

又琳美眸惊瞠,倏然调转与他对瞪,“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语音竟微有哽咽,纯净的心灵被无情的伤害。

吴新杰慨然长叹,娇贵大小姐果然难伺候,被现实随意一击,马上溃败。

拉拢来细细安抚,连车赛都搁置一边,暂不监控。

很不巧,大小姐的萎蘼情绪一直到他们在回家的路上,仍然无法平复。

他只好舍身取义,毕竟是他伤害了她未被世俗沾染的稚嫩心灵。他该死。

“你认识钱家的人吗?”他在三月初春的夜里,静静开车从蛮荒偏僻的郊区赛车场,返回繁华都市。路边仍有浅浅积雪,浓黑天空却罕见的月朗星稀。四围静谧,连虫鸣都隐去,(奇*书*网*。*整*理*提*供)只有车内这方幽暗空间,轻快钢琴爵士乐冉冉缭绕,他的醇吟低语,几不可闻。

她斜靠在副驾座椅上,垂眸凝睇某处,仿佛形态萎顿,却将他声声捕捉入耳。

“哪个钱家?钱瑞祺,钱瑞雪?”和着他的低语,她也微声道。

“啊,原来你也认识瑞雪。”他仿若在回味什么,半晌,才续道,“当年我爸爸入赘柯家,除了我爷爷,柯家人都只拿他当外人。我妈妈本来是要与钱家人联姻,但却偏巧碰到我爸爸,爱上了就以死相逼,决不嫁给钱家人。爷爷奶奶拿她没辙,只好让她嫁了这姓吴的,入赘到柯家。柯家觉得对不起钱家,说让小辈再联姻,也算成了美事。瑞雪,”这个名字就象一个槛,他总要顿一顿,才能跳得过,“她原本是要跟我堂哥结婚。结果,却迷上一个姓萧的钢琴师。人家有妻有子,她却爱得义无反顾。”他忽然凄然一笑,“结果你知道柯家人做了什么?他们说是给了钱打发了姓萧的,让他连夜走人,带着老婆儿子。这姓萧的,瑞雪什么都给了他,他竟然就这样拿钱走人。”

真凄凉。她静静地一声不吭。仿若已熟睡。

停顿,意味深长。

“瑞雪受不这样的打击,一度得了抑郁症,长期卧床不起,吃很多很多药。瘦得不成人形。”

她还记得她最后一次见瑞雪,家里一大群人,她跟又敏一起,挤在躺椅里,捧着琴谱静静说笑,春华秋月。他们应当是跟同一位钢琴老师学琴,如今他走了,又敏呢?她竟然连又敏的钢琴老师换了都不知道。瑞雪那样明媚大方,也不过一年多不见,却原来有了这么多变故。

“不过,你猜怎么着?绕了这样一大圈,她还是得跟我堂哥结婚。”

明明语气象在说笑,为什么他听起来,这样哀恸。她以为这个故事是要让她受创的幼小心灵得到安抚,却为什么她听得双眼浮起水雾。

“因为这是说好的。瑞雪就象一个移动银行,把钱家的钱带到柯家,合并到一起,生出更多的钱。即使她不爱他,即使她不快乐,即使她是个病人,柯家也无所谓。钱家更是欢天喜地,她做出这样的事,是家门不幸,柯家却还愿意不计前嫌的接纳她,钱家感激涕零。”

他明明在好笑,好冷好冷的笑,可是听起来,却象在哭。

她的小手缓缓伸过去,按在他握住方向盘的大手上,那手冷得象铁,令她心惊。

“你爱她吗?”他一定很爱很爱她。否则一个人怎会这样动情的细诉别人的故事?

“柯家一天一天越来越壮大,现在又有钱家的支持,我爸爸,还有我,”他答非所问,自嘲般轻噱,“就凭我们现在这样子,根本斗不过他们。”

她想她装娇卖嫩终于探得他的心事。

“所以你要找一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入赘她家,跟柯家人划清界线,斗狠斗勇?”

难怪他身边莺莺呖呖收集着各家千金,连她与思琪,都在考虑范围之内。

他忽然摔摔头,抹一把脸,抖擞精神,又是那个阳光灿烂大帅哥,“你看,政治联姻当然有它的好处,但是啊,你却不一定快乐。人家只当你是赚钱机器,家底丰厚就好,只看到你的钱财美,看不到你的心灵美,纯洁美,真善美。连病人都没关系,只要嫁妆够有底气,谁都肯要你。你难道甘心情愿这样吗?”

切。她坐直身体。好好的唯美又凄凉的气氛被他这样一句煞到底。

“你干嘛老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连连轻噱,“你太抬举我。”

“你这样跟政治联姻有什么差别?还不是看到哪家千金家底丰厚就笼络到你交际范围,到最后重点捕捞其中一个,借她家的势气,涨你的威风?”

“人在江湖嘛。我在这个圈子里,保不定哪家小姐跟我看对眼,真心相爱。”呵,人间毕竟还是有真情。

“可是你天天这样跟这群飙车党混——”她已经搞不清自己对他是厌憎还是同情。

“咦,你到家了。”他不经意般打断她的醇醇教诲。

唉,算了,朽木难雕。她打开车门,又担心回顾,“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你要是不放心,不如邀我上楼,你可以一整夜地看着我,我有没有关系你不用问就知道。”又开始不正经。他咧开嘴笑,清亮月色下,那口白牙竟没了晴空骄阳下的阴森感觉。

“做梦!”她好气又好笑,甩上车门。

她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公寓大厦里别户人家灯都已经熄灭,只有她的小套间还亮着昏黄夜灯。她进到房里,没有开灯,清冷月色,从敞开的大窗洒进屋内,她借着光影走到梳妆镜前,边心不在焉地把耳环取下,边深深叹口气。

忽然她吓得倒抽口气,迅速旋身,镜里除了她还有个人!

竟是傅恒。

惊吓遽转为惊异,她强自镇定,“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美国吗?

傅恒隐在暗处,就着月光深深瞅她,“你呢,”他慢条斯理开口,“你又做什么去了,深更半夜才回来?”

她一时间不知要怎样作答 。好象他走的一年半,发生了很多事,又好象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但不管哪种情况,她都不知要从何说起。

所以她选择回避,“你怎么进来的?今天回来的吗?妈知道你回来了吗?”

他把手插进裤兜里,克制自己的某种冲动,学她回避问题,“他是谁?”

她愣了愣,思索着要怎么回答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我都看到了。就象你小时候站在我房里看我溜出去,等我回来。”他补充。他听起来温柔又耐心,仿佛打算耗到她给出他满意的答复,又仿佛他只是纯粹出于对她的关心。

他的耐心却让她不耐,她霍然站起,走到房门口,把门打开来,下逐客令,“我好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她把不耐都放到了这句话里,明明白白让他听到。

他竟只是点点头,踱步过来,她知道他正灼灼地盯着她。她扭开头避过他的视线,蹙着眉,但他这样耐心又配合的态度,让她心里有处软软的角落缓缓塌陷,“你一定也累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你休息好了,明天我再陪你,好不好?”她放软态度,几乎有点讨好似的息事宁人。

“他是谁?”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她,好象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跟她慢慢耗。

蓦地,她忽然想起许多事。却都是她不想记得的事。

他几乎日日都给她来信,钜细靡遗地告诉她他的生活状态,他的欢乐与哀愁,他的思念和期盼。她却见一封删一封,让自己的电子邮箱保持空虚状态。她也假装他寄来的都是垃圾邮件,他们根本不认识,完全没有过交集。直到傅太太计划有变的一声令下,她只好开始虚以委蛇的给他回信。简短两行字,就可以打发他洋洋洒洒数百字的来信。

好。

太好了。

我很好。

我也想你。

你不要操之过急。

先把书念完,回来我们再一起解决我们的问题 。

如果你寒假时有更重要的项目,就放手去做,不要担心我,我会在这里等你,乖乖想念你。

好抱歉,我有一个去法国实习的机会,暑假不会在家里。祝你暑期愉快。

但是,等你毕业,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在一起。

不用急于一时。

她的脑子在这一刻象有自己的意志,噼里啪啦把她发出去的邮件,一封一封在她脑子里摊开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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