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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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令-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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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眉梢儿微微一扬,道:“他死有余辜,不瞒诸位说,这个人我知道,而且近二十年我也常见他,只是我要告诉之前必须先禀知家父,征得家父的同意,诸位请在这儿稍等等,我这就见家父去。”话落,牵着小黑驴就要走。

阴佩君伸手拦住了她,道:“不瞒姑娘,我已经见过令尊了。”

大姑娘微微一怔,讶然说道:“姑娘已经见过家父了,家父已经近二十年没见外客了,怎么会为姑娘破了例?”

阴佩君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过去敲门,贵管家就让我进去了。” 大姑娘诧异欲绝地望着阴佩君道:“他怎么敢擅做主张,就是他敢擅做主张,家父养的那两条狗也绝不会让生人进门……”

阴佩君道:“我过去敲门的时候,那两条狗就蹲在门口,可是它们并没有咬我……”

大姑娘道:“这就怪了,家父养的那两条狗一向是不止生人近身的,怎么会……这……这简直让人不能相信。”

阴佩君道:“事实上我的确见过令尊了,姑娘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回去问一问令尊,或者是问问贵管家。”

大姑娘诧异欲绝地看了阴佩君好一阵子之后才道:“姑娘既然见过家父了,还徘徊门前不走,照这么看家父是没有告诉姑娘那人是谁,是不是?”

阴佩君点了点头道:“令尊倒不是不肯告诉我那人是谁,令尊有一个条件,只要我答应他的条件,他会告诉我那人是谁。”

大姑娘道:“家父向姑娘提出了什么条件?”

阴佩君道:“令尊要我留在这儿陪他。”

大姑娘为之一怔,美目一睁,道:“家父让姑娘……这……这是为什么?”

阴佩君道:“据令尊说,我长得像他的爱侣。”

大姑娘又复一怔,叫道:“有这种事……”

她一双美目紧紧地盯在阴佩君的娇面上,良久,她突然一点头,道:“不错,经姑娘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姑娘长得有几分像她,那时候我虽然还小,可是还依稀记得她的样子……”

称“她”而不称家母,是这位大姑娘不是余百晓所说他那爱侣所生,抑或是大姑娘对她的母亲背夫抛女跟人私奔的事不谅解?

话锋微顿之后,大姑娘扬了扬眉道:“他老人家怎么还……既然家父有这么一个条件,我也不便擅自做主把姑娘想要知道的告诉姑娘,请让让,我要回家去了。”

阴佩君站在那儿没动,道:“姑娘,令尊已然把他的遭遇告诉了我,年轻时遭逢打击,到了晚年心灵寂寞空虚,我很同情他。”

大姑娘冷冷说道:“姑娘要是同情家父,就该答应他的条件。”

阴佩君道:“我不能,姑娘,休说我此生已有所属,就是我此生无所属也不能答应令尊这个条件。”

大姑娘道:“你是嫌家父年纪太大,不合适……”

阴佩君道:“我承认这是一个原因,但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真要说起来,年纪是无关紧要的,世上白发红颜,夫妻恩爱的不是没有……”

大姑娘道:“那么你所说的最主要原因是什么?”

阴佩君道:“情爱,姑娘,要是没有情爱,两个人是根本没办法在一起的,尤其是相处一辈子,那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我心已有所属,对令尊不可能再生情愫,而令尊对我,也没有情爱,他所以要我留下来陪他,那只是因为我长得有几分像他的当年爱侣,他爱的只是他那当年爱侣,他那当年爱侣,而事实上我跟他那当年爱侣是两个人,我留下来陪他无补于他那心灵创伤,日子一久,等他发现我不能代替他那当年爱侣时,反而对他有害……”

大姑娘一直静静地听着,这时候突然冷冷说道:“两个没有情爱的人也能在一起过好些年,甚至于也能生儿育好……”

阴佩君明白她何指,道:“其结果如何,姑娘?”

大姑娘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没能说出话来。

阴佩君道:“请姑娘把我的意思转告令尊,做女儿的当不会愿意自己的父亲再一次受到创伤,痛苦更甚,请姑娘婉转劝劝令尊……”

大姑娘道:“家父并没有勉强姑娘,是不是?”

阴佩君道:“话是不错,令尊的确没有勉强我,可是我若不答应令尊的条件,令尊就不告诉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是谁!”

大姑娘道:“要是这世界上没有家父这么个多知多晓的人,你们也照样会遍访天涯寻觅仇踪是不是?”

阴佩君点头说道:“是的,姑娘,这是实情实话,只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谁不愿意在最短期间觅得仇踪,谁不愿意在最短期间报仇雪恨呢!就拿令尊来说,又何尝不希望找到诱拐自己爱妻的人……”

大姑娘冷然说道:“别拿家父比,家父的身受跟你们不同,家父并不怪那人,要是自己的妻子是个三贞九烈的人,谁也无法拐走她!”

大姑娘说的这是实情实话,也是投之四海皆准的道理,阴佩君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下道:“我无意让令尊对谁产生仇恨,只是朋友妻,不可戏,令尊以一颗诚挚赤心相向,把他当成知己,他却……”

大姑娘道:“请让让路,我要回去了。”

阴佩君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姑娘不愿帮忙,我不便相强,好吧,姑娘请!”

立即往后退去。大姑娘一拉小黑驴,就要走。

突然,那大宅院里传出个低沉话声:“乖儿,请客人们进来吧,我在前厅跟他们几位见面。”

大姑娘呆了一呆,旋即转望阴佩君道:“你们听见了,家父有请,你们跟我来吧。”

拉着小黑驴当先走去。傅少华立即吩咐云英在外头帮哈德山、董武二人照顾车马,然后偕同阴佩君带着铁大四个、阴瞎子、查九姑跟了过去。

余百晓这大宅院好大,单这前院之大就是内地所罕见的!

外表看上去,这大宅院相当的气派,可是进门后再看,那种感受就跟从外表看时的感受完全不同了。不管谁进入这大宅院,谁都会觉得它像一座荒废很久没人住的空宅。

院子里到处是杂草,到处是松枝败叶,偶而还可以看见一两只野鼠从草丛中跑过!

那前厅,飞檐狼牙,朱红的柱子,高岸的石阶,看上去也相当气派,豪华是昔日的,如今已经是荡然无存,只能让人追忆,让人感慨。

石阶上厚积着尘土,有的地方已经崩了角。那桩子,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进里头再看,厅里也到处是灰尘。

窗户的花格子残的残,断的断,窗户纸破的破,没的没。

几椅都是上好的木料,漆也掉得差不多了,一块一块的白斑,椅背上嵌的云母石破的破,缺的缺,有两块椅垫露出了内衬的棉絮……

这已经够瞧的了。

余百晓就站在大厅中间,换了件月白的长衫,人老是老了,依稀还看得出当年的俊逸洒脱,倜傥不群。

客人一进来,他抬了抬手,转身坐在了主座上。

大姑娘陪着客人坐在了客座上。铁大四个则侍立在傅少华椅子后头。

余百晓连寒暄也没寒暄,话就直达正题,话是冲阴佩君说的,他道:“姑娘跟小女的谈话,我都听见了,现在我改变了心意……”

阴佩君忙道:“多谢老先生。”

余百晓微一摇头,道:“姑娘错会了我的意思,我愿意把条件撤回,也愿意告诉姑娘,姑娘所问的那个人,就是拐走我爱妻、陷我于痛苦的卑鄙小人,可是我仍不能告诉姑娘他是谁。”

阴佩君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怪不得适才在外头,我一提起此人时,令嫒脸上变色,说他死有余辜,原来他就是拐走老先生爱妻的人,只是老先生为什么仍不愿告诉我他是谁?” 余百晓唇边闪过一丝抽搐,道:“很简单,因为我仍深爱着我的妻子。”

阴佩君不禁为之动容,道:“老先生至情至圣,她若是知道,应该羞煞愧煞。”

余百晓的话,在场除了铁大一时没能会意之外,其他的人都懂。

他仍深爱着他的妻子,他不愿让他的妻子守寡,一个女人最悲痛的事,莫过于失去他的丈夫。

傅少华当即一抱拳,道:“老先生既然这么说,我等不敢再问,就此告辞。”

他就要往起站。余百晓一抬手,道:“慢着,我还有话说。”

傅少华已然站起了身,当即又坐了下去,道:“老先生还有什么教言?” 余百晓道:“你们到‘威远堡’来是来找我的,我不能让你们进门便罢,既然让你们进了门,我就不能不略尽地主之谊……”

傅少华道:“老先生不必客气,好意心领,我们不打扰了。”

余百晓道:“我已经命厨下去准备了,此时差不多准备好了,你们怎可猝而言去,冷落我这些酒莱!”

的确,人家已经准备好了,这时候再说走,似乎说不过去。

傅少华刚一迟疑,查九姑那里已然说道:“主人既然有这番好意,却之不恭,能得相见便是缘,我看咱们就讨扰主人一顿吧!”

查九姑已经点了头,傅少华还能怎么说,只有一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我这里先谢了。”

一名下人走了进来,躬身禀道:“禀老主人,酒菜已然摆上,请客人们过去吧。”

余百晓立即站起来说道:“请!”

那名下人转身在前带路去了。由余百晓父女陪着,跟着那名下人走,到了一间敞轩之中。

这间敞轩要比别处干净多了,显然是经过一番洒扫收拾的。

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上头铺着一块雪白的桌巾,桌上八菜一汤,样样精美。

余百晓脸上浮现起一丝难得的笑意,道:“‘威远堡’地处边疆,临近朔漠,穷乡僻野,没有什么好东西待客,不成敬意,只是略表寸心,诸位别以简慢见责。”彼此间客气了几句就落了座。

刚坐定,余百晓忽然说道:“对了,外头还有几位,应该一起请进来喝几杯水酒。”

傅少华方待谦辞,那下人却已在余百晓吩咐声中急步而去,傅少华拦阻不及,只有任他了。

转眼工夫,那名下人带着云英、哈德山、董武三人走了进来,客主加起来共是十三人,那张八仙桌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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