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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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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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亲王玉珠伸手一拦道:“不预备见见心畹么?”

李玉琪迟疑了一下,勉强笑了笑道:“过两天我再来。”

荣亲王玉珠道:“也好,我不送你了。”

李玉琪道:“玉琪不敢当。”看了地上鲍天一眼,道:“我想借您的车用用。”

荣亲王玉珠道:“你想把他弄出城去?”

李玉琪道:“您知道,留他在这儿祸患无穷。”

荣亲王玉珠道:“泰齐问起来,你看我怎么说好?”

李玉琪道:“何必等他问,明天一早您派个人到宗人府去一趟,说您府里的亲随一晚上没回来……”

荣亲王玉珠笑了,道:“好办法,有你的,我的车就在西院,随便找谁帮个忙都行,尽可以放心,我这儿不会再有第二个鲍天。”

李玉琪答应一声提起鲍天往西院去了。

李玉琪的身形被屋角挡住了,荣亲王玉珠轻咳一声道:“可以出来了。”

近小楼那一片树丛里走出了大格格心畹,她刚到近前,荣亲王玉珠便道:“你听见了,是不?”

大格格心畹点了点头。

荣亲王玉珠道,“你心里不难受?”

“怎么会?”大格格心畹眉宇间飞快地掠过一丝幽怨神色:“我是个订过亲的人,他是该避着我点儿,我不也避着他么?”

荣亲王玉珠轻轻一叹道:“心畹,要论不适合这三个字,他跟泰齐没什么两样。”

大格格心畹垂下了目光,道:“我知道。”

荣亲王玉珠道:“当年你姑婆就是……”

大格格心畹截口说道:“我听您说过。”

荣亲王玉珠道:“那么别自寻烦恼,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种烦恼会跟你一辈子,挥都挥不掉。”

大格格心畹没说话,微微地垂下了螓首。

荣亲王玉珠拍了拍大格格心畹,道:“走吧,陪爹下盘棋去。”

大格格心畹没点头,没摇头,也没说话,荣亲王玉珠轻轻地推着她往后行去……

在北京京城里有几个文雅的好去处,这几个文雅的好去处之中,论清静幽雅,首推陶然亭。

陶然亭在右安门内的南大洼,原址是辽金时代的慈悲庵,康熙年间郎中江藻在此设亭,采自乐天诗:“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而命名为陶然亭。

陶然亭的地势很高,水本明瑟,跟墨窑台遥遥相对,亭下好几顷沼泽之地,遍植芦苇之类,看上去一片清静幽雅。

今夜有月,是—弯上弦钧月,月色有点昏暗,在这陶然亭一带,更带着一片凄建,迷迷蒙蒙的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

夜深人静,四野无声声在树间,而在这陶然亭里却坐着一个人,是李玉琪。

李玉琪一个人坐在陶然亭里,面对数顷沼泽,月下吹箫,吹的赫然竟是岳武穆的满江红,萧声悲壮高吭,划破夜空直上云霄。

就在他第二遍吹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钦匈奴血”的当儿,他背后响起了一个清朗话声:“夜深人静,月下吹萧,阁下好雅兴。”

萧声似自萦绕夜空,李玉琪已开口说了话:“循箫声而来,阁下岂非也雅人一个?”

背后那清朗话声道:“岂敢,阁下萧声论高吭上可触云霄,论远近整个北京城都听得见,非高深修为不能臻此,尤其阁下吹的是岳武穆的满江红,闻之令人热血沸腾,痛心泪两行……”

李玉琪道:“所以阁下循箫声寻来看个究竟,可是?”

背后那清朗话声道:“正是,专为拜识高人而来。”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阁下认为我是个高人么?”

“当然。”背后那清朗话声道:“非高人不能为此,高人之外我还得再加两个字。”

李玉琪道:“哪两个字?”

背后那清朗话声道:“忠义。”

李玉琪哈哈一笑道:“夸奖了,夸奖了。”他站起来转过身去。

陶然亭外,离他不足—丈之外,站着个身材颀长的蒙面黑衣人,那蒙面黑衣人看清是他之后,先是一怔,继而两眼之中飞闪寒芒,道:“是你……”

李玉琪道:“忠义高人。”

那蒙面黑衣人“呸”地一声冷然说道:“老虎挂素珠,假充善人,你糟蹋了这管箫,辱没了岳武穆的这阙满江红。”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随你怎么说都行,毕竟你来到了陶然亭。”

那蒙面黑衣人道:“你是说有意……”

“当然。”李玉琪道:“不然我发什么疯,夜这么深,这儿又空荡寂静怪吓人的,我早就在被窝里了。”

那蒙面黑衣人目中寒芒暴闪,转眼四顾。

李玉琪微微一笑道:“放心,只我一个人。”

那蒙面黑衣人目光一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玉琪道:“咱们谈谈,带我到你们住的地方去。”

那蒙面黑衣人道:“你想干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李玉琪道:“一幅画,一个人……”

那蒙面黑衣人道:“怎么样?”

李玉琪道:“我想要回去。”

那蒙面黑衣人道:“怎么说,你想要回去……”仰天纵声长笑,裂石穿云,直逼夜空,半晌之后笑声一落,他接着冰冷说道:“容易,拿你的脑袋来换。”

李玉琪没在意,笑笑说道:“也不难,带我到你们住的地方去?”

蒙面黑衣人道:“那办不到,既是你预备拿脑袋换那一人一画,在这儿换也是一样!”

“这儿不行。”李玉琪摇头说道:“我那一阙‘满江红’把阁下你引来了,同样的也会把别人引来,这别人二字何指,阁下应该明白。”

蒙面黑衣人道:“我明白,那不是好么?”

李玉琪摇头说道:“我不愿意有任何第三者打扰,我要撇开我的立场,按江湖规矩找你们说话,要不然我就不会一个人到这儿来了。”

蒙面黑衣人道:“冠冕堂皇,十分动听,你以为我会信么?”

李玉琪道:“我不勉强,只是你们如果想要我这颗脑袋的话,最好还是相信。”

蒙面黑衣人有点心动,也有点犹豫,没说话。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你们要是连我这一个人都怕的话,最好由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住口!”蒙面黑衣人目中寒芒暴射,道:“要我带你到我们住的地方去,那办不到,北京城内外不会没有可以说话的地方,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府学胡同忠烈柯见。”

李玉琪一点头道:“好地方,咱们不见不散。”

蒙面黑衣人道:“就你一个?”

李玉琪道:“多一个你可以指着鼻子骂我。”

蒙面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老实说,你们所谓那铁骑铁卫,我们一个也没放在眼里,要怕的话也就不会来了。”腾身倒射而起。

李玉琪笑道:“这不就得了么,阁下走好,我不送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蒙面黑衣人已然投入夜空中不见,李玉琪笑了笑,把箫柱腰里一别,洒脱迈步,也很快地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忠烈祠在府学胡闹,远在安定门大街东,有集贤坊大牌楼,胡同东口有忠烈柯匾额,入小门有文丞相祠额。

李玉琪一个人站在“文丞相祠”里东看看,西看看,突然一笑说道:“是耶,非耶,为何姗姗来迟?”

只听一个低沉话声起自祠堂道:“我们准时而来,谁说迟了?”随着这话声,祠堂门口现出三个蒙面黑衣人,居中一个身材魁伟高大,左边一个跟中间那个差不多,右边那个则有一付颀长身材,看上去挺洒脱的。

李玉琪含笑说道:“半个时辰可等苦了我了,三位别来无恙?”

居中那高大蒙面黑衣人冷然说道:“我们没工夫罗嗦,听我家老三说,你有意思拿你那颗项上人头换回那一人一画……”

李玉琪道:“何妨进来席地坐下多谈谈。”居中那高大蒙面黑衣人有点迟疑。

李玉琪笑道:“相信几位在没进胡同之前已经在四周察看过了,这儿就我一个人,不会错的。”

那高大蒙面黑衣人道:“你用不着激,我几个确有点怕,怕染脏了身子。”

李玉琪一笑说道:“身子脏心不脏又何妨。”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亏你也说这种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玉琪道:“文丞相祠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抬手往里一指,道:“三位请看,敌同仰威名,一片丹忱昭史册,法天留策对,千秋正气壮山河,再看,南宋状元宰相,西江孝子忠臣,遗像碑上制衣带铭;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那屋角下更有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正气歌……”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突然说道:“你可读过圣贤之书?”

李玉琪道:“家师教我读的皆圣贤之书。”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道:“你所学何事,可有愧么?”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敢情阁下选这座文丞相祠为彼此见面之地,是大有用意的。”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冷然说道:“我要你跪在文丞相遗像前自绝……”

李玉琪哈哈一笑道:“此处为昔日的柴市,也就是当日文文少弱同归天之处,我能跟文文少同在—地授命,何幸如之,虽死无憾……”

左边那魁伟蒙面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也配,要让你那污血脏了忠祠,我几个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玉琪脸色一整,道:“咱们不必再斗嘴了,闲话少说,言归正传,那一人一画可带来了?”

居中那高大蒙面黑衣人道:“这你不必操心,只要你摘下项上那颗人头,我几个自会把这一人一物送交徐光田。”

李玉琪道:“可以让我先见见徐大人的那位干女儿么?”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道:“那办不到。”

李玉琪淡然一笑,望着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突发惊人之语:“金老板,你怕我见令妹么?”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身躯一震,惊声说道:“你……你怎么说?”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何必呢,金老板。”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两眼寒芒暴射,冷哼一声就要往前冲。

那高大蒙面黑衣人伸手拦住了他,两眼奇光闪射,逼视李玉琪缓缓说道:“阁下,你知道了?”

李玉琪道:“郝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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