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翎雪--易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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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翎雪--易钗-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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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眼神复杂无边,隐有毅然之色,洛小丁忽然觉得羞愧,再不敢直视于他,是她对不住师父,撒下那弥天大谎,害师父如今进退两难,而今可有什么万全之策护得二人周全?除非她离开……离开……却只怕太晚,谷落虹于城外时时窥伺,只怕已布下天罗地网,单等她出城便好行事。她是死不足惜,可死后呢?死后尸身遭人凌辱不说,师父恐怕也难逃余劫,与其如此,倒不如她自行了断……可她不想死,也许,还有机会,活着便仍有机会。

晕黄的灯光在洛小丁清丽的脸颊上镀了淡淡一层金,她原本茫然无措的眼中渐有坚忍之色,一双眼眸愈见深幽,影沉沉望不到底。李玄矶望着那双眼,只觉心神俱被吸入,满怀情愫在胸中鼓荡,一霎时竟如脱缰而去的野马,再无法驾驭,本欲打算放开的手不但未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将她重往怀中拉的瞬间,已然俯首吻了下去。

洛小丁蓦然醒过神来,眼望师父的脸忽然凑近,下意识便要别转脸去,却被李玄矶抢先一步攫住后脑,她避无可避,更不敢动手反抗,眼睁睁看他双唇落下来,贴上她的,四唇相贴的瞬间,神魂立时四散飘飞。

他的吻起初很小心,轻柔而缓慢,一步步浅尝轻啜,渐至深入,终于无法自拔,有一种置死地而不顾的决绝。洛小丁始终以手抵在他胸口,不容他的身躯贴近,可他嘴唇手臂胸膛上的温度仍然传递过来,灼烫炙烤着她,她却不觉热,只是冷……冷,彻骨的寒意一直冷到心里,冷得发抖。

洛小丁喘不过气来,一颗心忽悠悠上飘,脑中混乱一片,有万千念头转过,却什么也抓不住,恍惚中已无所适从,犹如溺水一般,人只是下沉,却完全无力自救,无法反抗,更不敢凭靠。他是师父……他……他说过要顾她周全……难道是要她以此为报?抵在他胸口的手颓然无力,竟已完全弃守。

李玄矶似察觉什么,忽然停下缓缓退后,眼光停驻于她面上,她虽微闭着眼,然脸色煞白表情苦楚,分明没有一丝意乱情迷的迹象。他倏然便放了手,背转身深深喘息,心口堵憋,一阵阵酸一阵阵疼一阵阵苦,只不觉甜蜜。

第一卷 48。死药

已近子夜,厢房内仍亮着灯,黯淡的烛光将李玄矶的身影投照在墙上,影子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凝固。秦管家推门进来,他似乎也未察觉,仍静坐于椅中注目凝望对面墙上的黑影。

秦管家不禁有些担忧,打从城主从外面回来,便一直这么坐着,足足一个时辰,都维持这样的姿势不动。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今日城主进门时竟有些失魂落魄。

他犹豫了一下,正欲开口禀告,却听李玄矶问道:“都准备妥了?”

秦管家连忙道:“都妥了,只是不知城主要带谁去?”

李玄矶沉默不语,思索片刻方慢慢坐直身子,转过脸看向秦管家道:“找个武艺高强心眼实诚的……就后门上的文可吧!”

秦管家领命下去安排,李玄矶又坐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开门出去。

马车已等在后院里,那叫文可的少年护卫已经打扮成车夫的模样,手持马鞭候在车旁,见他前来,慌忙向他躬身行礼。

李玄矶冲他点头微笑:“这两日委屈你做我的马夫了。”

文可一脸紧张之色,语无伦次道:“不……不委屈,文可高……高兴得很……”

李玄矶望他一眼,心道:“倒真是个实诚的孩子。若是小丁……”若是小丁,这话只怕便要说的从容婉转,叫人听了通体舒泰,便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只笑一笑,他也是欢喜的。

他怔了怔,脸上笑容渐渐收敛,淡然别转脸去,对秦管家道:“我走这几日,院里的事劳你多费心了……”说罢踩着脚凳弯腰上了马车,吩咐文可赶车出门,马车辘辘驶出,于暗夜中悄然出城。

马车摇摇晃晃,车内车外俱是漆黑,李玄矶斜倚在软靠上,只觉疲倦,对外面赶车的文可道:“我睡上一阵,你小心赶车,有什么事便叫我一声。”说是要睡,却完全没有睡意,只要一闭上眼,便看见洛小丁的影子。

他忍不住叹气,翻个身阖目又睡,眼前心上只是放她不下,辗转不休,心里只是想:“小丁她不愿意……她不愿意……我那般对她,与禽兽又有何异?你生平最恨强人所难,为何今日竟做出如此唐突的事情来?李玄矶啊李玄矶,你如今是怎么了?哪里还有一点城主的样子?”

思来想去,心头越发不能安宁,他竟为了个女子糊涂至此,心心念念只想着她,一见她便情难自禁……当真是鬼迷了心窍?她也算是七巧玲珑之人,他的心意她不会不知,为何还要如此抗拒?是为了尚悲云?是,她一直都喜欢她的大师兄,喜欢到极致,竟连受伤昏迷都紧攥着那串铜钱不放。可他送去的东西,她不是拿来送人便是深压箱底,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

他为了她,置城主身份师尊脸面而不顾,只为能看她欢颜一笑,她欢喜,他便欢喜,只可惜,纵使千金亦难买她开颜,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烽火戏诸侯,落得个国破人亡的结局,难道他也要做出这些荒唐的事情来讨她欢喜吗?

李玄矶抚额苦叹,他毕竟不是周幽王……她也不是褒姒,他们是师徒,性命堪忧的师徒,哪有如许精力来挥霍?

马车在第二日傍晚时分到达潞州,江蓠密报中说,请他务必在四月二十申时赶至潞州城外十里亭,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个时辰。到那里时,江蓠门下从人已在那里候了多时,眼见他二人来,对了暗号口令,这才引他们去附近农家换装,步行自暗道入城,前往城中得月楼。

到得月楼时,差不多便是酉时,三人从暗门入内,行迹隐秘,为的便是不被人发觉。文可头一次随李玄矶出行,虽是好奇却也不敢多问,秦管家之前有交待,命他只准听令,不许多问,他一直谨记在心,自然惟命是从。

有人上前相迎,引李玄矶去前面楼中,又另派人送文可到后面厢房歇息。

李玄矶随从人自楼后小门入楼中,拾级上二楼,由暗门进去,到了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之中。室中幽暗,仅有一星微弱烛光,隐约看见桌边立着一道瘦长的人影,正是江蓠,李玄矶径直走过去问道:“什么事这么急?非要我在这时赶到。”

“城主已经晚了一个时辰……好在那些人来得也晚,所以凑巧赶上了。”江蓠缓缓言道,黄铜面具下的一双眼显露一丝欣慰。

李玄矶微微一怔,心头约莫有数,一颗心由不住便往下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有话你直说便是。”

两人落座,江蓠道:“裴副城主已从百盛门回到潞州……”

李玄矶似不关情,漠然道:“哦,他回来了?”之前百盛门门主萧白楼六十大寿请他前去,无奈他那时脱不开身,便遣裴玄义前去,差不多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合该此时回来。

江蓠道:“得城主密令,这一路我们一直派人盯着他,也并没发现什么不妥,只这两日才知他与人有约,要在得月楼中一聚,鉴于那人身份,这才请城主下来一看。”

李玄矶不禁动容,眸中锋芒闪动,转头看着江蓠,等他继续说下去。

尚未等江蓠开口,暗门那边忽然“喀”地一声响,一个从人走进来禀报:“阁主,他们来了。”

江蓠颔首,示意那从人下去,一边又吩咐着:“留意四处动静,但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他起身走至右面那堵墙边,伸手摁动机关,轧轧声中,又是一道暗门打开,江蓠回身对李玄矶道,“城主请!”

李玄矶随其入内,这却是一间雅室,内里帷幄低垂,幽晦不明。江蓠走至对面墙边,伸手一掀,那墙上便显露出一小小暗窗,李玄矶走近暗窗前往内看,却仅见一拇指大小的孔眼,自孔眼看去,隐约瞧见隔壁屋中的情形。

那边是得月楼最为豪华的雅座,内里已有人就座,正是裴玄义同他门下弟子段自华,又过片刻,门方打开,外面又有人来,当先那人李玄矶认得,乃是在云阳王手下做事的左金鹏。李玄矶心头咯噔一声,已猜出与裴玄义会晤之人的身份,左金鹏退至门边,侧身请身后一少年先行,那少年尚不及弱冠,虽穿的稀松平常,然通身的气派却非普通官宦子弟可比,持重端凝,气韵天成。

李玄矶抬头看一眼江蓠,江蓠却不说话,微微别转脸去,似不忍与他对视。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人,竟是左守成的大弟子江秋白。那边传来说话声,声音虽远,但李玄矶耳力惊人,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听得众人都称那少年“世子爷”,心里想:“这人便是那处心积虑要杀小丁的云阳王世子谷落虹?如今他与裴玄义勾结……必定还是为了小丁。此人年纪虽轻,却行事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在不可小觑。”

那边言来语往,起先不过是些客套话,渐渐便归了正题,提到裴玄义的城主之位,颇有替其出头的意思。李玄矶望着江蓠似笑非笑,当初那城主之位师父即便不传给自己,却也不会传给裴玄义,便是范玄敬,也要比大师兄强上许多,哪一个人能服他?便是他勉强做了城主,又焉能做得安稳?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均不出声,只听隔壁说话,便听左金鹏笑道:“裴城主近日可曾听闻江湖上的一些传言?”

裴玄义道:“江湖上的传言多了,不知左都尉指的是哪一些?”

左金鹏道:“自然是关于浮云城的,如今江湖盛传李玄矶的三弟子洛小丁是女子……这么大的事情,裴城主居然就充耳不闻?”

裴玄义接口道:“江湖上的流言是真是假,如何分得清楚?当笑话听听便好,岂能当真?”

李玄矶斜靠在椅上,眉头半皱,看似漫不经心,心头却波澜起伏,一刻也不得消停,耳听得那边谷落虹朗朗言道:“裴城主错了,此次的传言绝非是假,洛小丁的的确确是个女子。”

裴玄义沉吟道:“世子此话当真?”

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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