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劫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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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劫演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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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科特笑而不答,戴着手套不停地拨弄死者的头骨和颈骨,忽然大声喊道:“奇怪,弹间太太,你丈夫的颈骨少了一片。”

弹间太太面如死灰,只挪动了一小步。司科特继续向她喊道:“第六颈椎下面,也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崇骨穴’位置,整块骨都不见啦!”

镇民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都说是啊,对啊。其实他们什么也没看懂。

弹间太太极不自然地回答说:“是吗?……也许吧……不过,不过也有可能是埋在沙里,太深所以弄丢了也说不定。”

“可全身其它骨骼都很完整,为什么偏偏只有这一块丢了呢?”司科特拆她的台,“况且人体的骨骼都是紧密相连,唯有下颌骨是活关节可能会因天长日久而脱离,但颈骨连着脊柱,是人体的重要部分,是不可能松散的。就算散开,又怎么解释单单只散这一块?弹间太太,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被动物叼去了,这里特有的食肉动物只有蛇和狼。除非蛇是原始巨蟒,不然可不见得有力气拖人骨,而狼虽然有掘死人坟墓的习性,但却掘不到足够连它也能埋了这么深,而且它还没有打开棺盖的智商。”

沙祖心里暗暗高兴:“颈骨肯定是被这个泼妇拿走了,她却想不到弄巧成拙,反而成了自己的把柄。哪怕这婆娘真是个妖怪,也不致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凶。”又想到司科特素来不喜言笑,而这些话充满戏谑,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对啦,”司科特故作恍然状,“这骨头只可能是扬奇拿的嘛,我们检查一下他的尸体。”

沙祖示意,两名法医来到扬奇身旁,来回拨弄着,一名法医说:“他是由于过度惊恐导致心肌梗塞而死的,脸部抽搐的表情可以说明这一切。”

“他是被吓死的?”司科特故意重复一遍。

两名法医都肯定地回答:“是被吓死的。”

“那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儿呢?”司科特说,“据我所知,按时间推算扬奇在来坟墓之前先到你们家去过。那么……你们家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呢?”

弹间太太阴森森地说:“算了吧。扬奇根本没去过我们家,你我都心照不宣。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科特看了看四周,再次说:“我想跟令朗谈谈。弹间太太,你是个聪明人。我也是个守信的人,我不会泄露你的秘密,可你也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了。”

弹间太太颤抖了一下,继而凄凉地苦笑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真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你这种人。好吧,我不打算接受世俗的法律审判跟道德谴责,但希望你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为了我们和你们,以及所有的。”

“我是在六岁时偶尔发现这个秘密的,”男孩平静地陈述,“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能算作长大了。但我却比常人的孩子有过太多离奇的遭遇。我不揭穿只是因为……我不想去面对。”

“我已早就发现你知道一切,”司科特说,“你的口吻完全不像是个孩子的。最起码不该是你这个年龄说得出来的。你的姐姐就不同,她不太善于隐藏自己,把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是我告诉她的,开始她还不相信……我六岁那年镇上来了强盗,他拿着一杆双筒猎枪逼我们母子三人交出存款。我的母亲……当时她和我们姐弟俩一样,都是非常害怕。姐姐胆子比我还小,居然抱住我哭起来。妈妈冲我们喊:“你们住嘴,别吵醒了邻居,都进屋去!”那个强盗起了疑,问:‘你让他们进屋打电话报警?’妈妈拼命摇头说:‘不是,不是,我们家只有客厅里一部电话,卧室没有电话。我只是不想……吓着孩子。’那强盗放了心,语气缓和了些:“你只要乖乖把钱交出来,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保证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孩子一丝一毫。我怕妈妈出事,死活不进屋,最后在妈妈的喝斥下被姐姐硬拉进卧室。妈妈顺手把门锁上,我不甘心,凑在门把手的小孔里向外看,之后……”

司科特见他说到这里情绪明显激动起来,缓缓地接口说:“之后你妈妈就把那个人给杀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妈妈像是浑身没有筋骨一样,快得难以形容,冲上去咬住强盗的喉管,他连喊也没来得及,整个脖子霎时就萎缩了。接下来妈妈并不急于开门,而是把尸体收拾妥当,又将地板上的血渍擦得干干净净,这才打开门说:‘孩子们,出来吧,没事了!坏人被妈妈赶跑了。’我当时简直不知所措,只是勉强保持平静的脸色,不想被她发觉。而姐姐却欢叫着跟妈妈抱在一起。我本想告诉姐姐,可姐姐跟妈妈的感情实在太好了,我不想打击她;况且不光是她,换成任何人,只要不像我这样亲眼所见,都是不会相信的。自此我跟妈妈的感情开始疏远起来……我很怕她,我觉得自己是怪物的儿子……’

“关于马鲁洛和玻利太太的死,你知道些什么?”

“这个镇地方很小,无论哪个角落,全镇的人都很熟悉。她杀了人,尸体却不能埋在外面,只有埋在自己家里。为了怕我们发现,她把尸体埋在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厨房。”

沙祖几乎要呕出来:“她不会用尸体作调料泡老汤给我们做菜吧?”

“你们也知道,马鲁洛常来店里白吃白喝,还要收什么保护费。我妈妈是个倔脾气,却也没少忍让他。他完全可以活得长点,和妈妈继续吵下去。他死的那天的中午,刚来我们店,我妈妈就要撵他走,他说:‘老板娘,再过两天我一定会还给你钱的。大家都住在一个镇上,三面环山,我还能逃到哪儿去?你总不能因为我欠了点儿钱就把一个大活人——还是乡里乡亲的,给活活饿死吧?”

“我本来在隔壁睡午觉,被他那样大声给弄醒了,长期的担惊受怕使我养成了窥探的习惯。只见我妈妈坚决要赶他走,他恼羞成怒,索性耍起无赖,端起身旁顾客桌上的一盘饺子,嚷道:“这是什么?这是饺子吗?皮儿这么薄,菜馅全烂在外面,光恶心都让你给恶心死了。谁还敢吃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坑顾客呢?黑店呀,黑店呀!’妈妈终于忍不住,抓起他的衣领往外推。他用力一挣,撞在洗菜的水池旁,疼得呲牙咧嘴,可妈妈却大惊失色:那水池下的石灰砖陈年累月已经非常脆弱,经他这样一撞,居然碎开来,一根白晃晃的指骨赫然搭了出来。

‘马鲁洛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地,随着门口闻声而来的人不断增多,马鲁洛竟和妈妈一起挡在门口,说吵架有什么好看的。等人群散去,马鲁洛一脸奸笑关上门,说:‘咱们都是明白人,我想以后我来吃饭你不会管我要钱吧?’妈妈垂头丧气地回答:‘不要了。’马鲁洛得寸进尺地问:‘那我还欠你钱吗?‘不欠,一分不欠。’马鲁洛竟然不依不饶地说:‘可你欠我的钱啊。总数最少也有一百万澳元吧?’妈妈生气地说:‘我这个饭馆全卖掉最多也只有十几万澳元,加上这些年做买卖攒的存款,一共也不到五十万,我哪儿来的一百万?’马鲁洛说:‘那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把钱从银行取出来,再把店铺卖掉,凑它五十万,咱俩平分,不是皆大欢喜吗?’妈妈不肯:‘这店是我丈夫留给我的,不能从我手里丢掉。’马鲁洛说:‘得啦,现在这店肯定有不少人眼红想要,再一阵子大家吃腻了中国菜,恐怕你想卖也没处卖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可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啊。’妈妈像下定了决心,说:‘你让我考虑一下,今晚我先把银行里的四万澳元存款提出来,你先用着,这样可以吗?’马鲁洛点点头,得胜地笑笑:‘好吧,那你来我家吧,我恭候你的大驾。’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了。

“马鲁洛出门逢人便说他发财了。妈妈当晚真去了,回来时也一脸木然。我从六岁就开始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竭力装出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妈妈见我没起疑心,也就不说什么,我姐姐根本不会想到是她杀了人。第二天马鲁洛的死讯传遍整个小镇,姐姐还劝妈妈别再夜里出门,会有危险。这一来更坚定了我的信念,我不敢把这事告诉姐姐。”

“那玻利太太的事呢?”

“玻利太太与丈夫不和,这是全镇的人都知道的事,他俩成天拌嘴吵架,动辄大打出手,弄得四邻不得安宁。后来玻利从外地购进蛇种,然后养大倒卖,赚了笔不小的钱,玻利太太却把钱据为已有,成天到酒巴舞厅里去厮混,结交漂亮小伙子。玻利气不过,但玻利太太积威已久,又不敢说什么。她还是成天沉溺于花天酒地之中,把玻利辛辛苦苦一点一滴攒起的家业败得差不多了。”

司科特赞同地说:“我能看出来玻利对他太太的死反应冷淡。玻利太太不是他杀的,但他有过杀人的念头,甚至曾付诸于行动。”

弹间宙冷笑了一声,继续说:“我的妈妈,有一天……大概每年都在这个时候的某一天,躲在房里不见任何人,生意也搁了下来。我和姐姐小的时候她还放心,我们稍大一些她就连我们也提防,索性跑到麦克唐奈山的林子里去了。我实在忍不住,对姐姐说:‘我带你去林子里看场好戏。’于是我们来到林子中。我们看到妈妈竟像蛇一样在地上不停地蠕动,脸色惨绿,发出低沉的嘶吼。头发间竟冒出了一条条碧幽幽的蛇,地上溅满了黄绿色的浆液,可怖之极。姐姐吓得拼命捂住嘴,直流眼泪。玻利太太恰好来到此地,多年的养蛇经验使她对蛇性了如指掌,隔着粗粗的树干,她仅仅见到了妈妈的头发,以为是一些蛇,满心欢喜想捉回去卖钱,却不仔细忖度一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蛇。妈妈一见玻利太太,大惊失色,迅捷无伦地扑了上去。我们还没看清她的动作,玻利太太就张大了嘴,脖颈中鲜血迸射,歪倒在地上。妈妈喝了新鲜的血,精神似乎好了些,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我示意姐姐,等妈妈彻底离开时我们再走,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可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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