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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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晋-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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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休哈哈大笑,将帛书按在书案上,高声道:“说得好啊,说的好呀!真应该让他来建业主持大局。”

岑昬微微有些感到恐惧,他知道的,皇帝口中那个人是谁。

“好了,天也不早了。”孙休起身,望着岑昬道:“你去通知下后宫,今天朕要去皇后那边安寝。”

“是。”

岑昬不会多说多问,孙休御下甚为宽松,只是谁都不会忘记当日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岑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孙亮,何况他只是个小小太监,想杀死他,孙休只要愿意即可。

岑昬转身想离开时,孙休将他叫住。

“你就不用自己去了,”孙休道,“让你手下人通知就是了。你过来,陪朕说说话。”

“是。”

岑昬跟孙休关系是有些暧昧,这一点也很正常,因为岑昬长得很美,比一般的那些宫女还要美丽,性格又柔顺。又是跟孙休几乎朝夕相处……

“可惜了,”孙休打趣道,“若是你是女子的话,朕倒是愿意纳你为妃呢。”

“陛下。”岑昬哽咽着。

孙休或许是认真的,或许只是因为心情好随便说说。不过岑昬知道,孙休还是严守着那所谓的周礼最后一道本分。

孙休并没有碰他,甚至连让他装扮女装这种命令都没有过。

“朕可不想步汉朝皇帝的后尘哪!”孙休嘻嘻哈哈说着闲话。

孙休对孙亮固然没有兄弟手足的情谊,可他还是很关注这些历史典籍的。汉灵帝对太监美色的垂涎就像他对女人一样贪婪,所以才会有十常侍张让等人作乱,这直接导致了汉朝的衰落。所以孙休使用岑昬为贴身太监,仅仅是因为养眼,没别的意思。

只是岑昬哪里懂这些,他听在耳朵里自然是另外一番感触,连忙跪倒留着眼泪恳求孙休赐死,这让孙休莫名其妙。

“奴臣,奴臣只是不想成为下一个黄皓。”岑昬尖细的嗓子就像女人般,那脸蛋上更带着凄楚与哀婉,惹人垂怜。

其实谁不知道刘禅与那位宦官曾经的暧昧过往呢?这本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汉灵帝与那些宦官们胡闹嬉戏,刘禅也是。重要的是这些即非男人又非女人的宦官们本来就是些玩物。即便是士大夫们,只要不违反那些所谓纲成伦常,只要不是太过昏庸留下恶名,想怎么搞,都不会有人说半句废话。

但奇怪的是,既然这些身份低贱到跟草根一般随便任由主人宰杀的体残之人却往往手握大权。

或许,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因为除了那些只知道一门心思巴望着靠肚皮一朝飞上枝头的那些宫女外皇帝宫中尽是这些人儿吧?

近水楼台,近墨则黑。

“说起来,其实阉割之祸还是很凶猛的。”孙休感慨道,“三代以前宫人并无阉割一说,自战国之后才盛行其道,至秦朝方蔚然成势。”

三代即夏商周。

孙休是个典籍狂,最喜欢玩弄古代典籍,从他给自己儿子,也即太子孙箪费劲周折取名避讳卖弄才学也能知晓。不过,提到宫人,这主要还是因为从黄皓那边引申而来。毕竟汉庭这丑闻实在太离谱了些,较之当年的十常侍之乱也不遑躲让。

孙休叹道:“多少良家寒门子弟含恨终生,多少少小缘定的情侣从此永诀,单只想想便让人于心不忍哪!所以朕原先也是不赞成的。”

说到这儿,孙休突然微微一笑,他用充满缅怀般的笑容,遥遥望着庭院外的星空,用很缓慢的声音道:“岑昬。”

“奴臣在。”

“你觉得我那位汉国皇帝外甥,是何许人呢。”

岑昬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孙休想到这茬来,仓促间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他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说也不行,不说即是沉默对抗,孙休脾气不小,如果惹他不悦,那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奴臣懵懂,说不上来。”

“这不是真心话,你在朕身边耳濡目染也有几年时光了,多少私下里的事情你是知晓的,有什么你就说吧,朕破例一次绝不怪你就是了。”

岑昬哪里敢说,可是孙休逼迫,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奴臣觉得那位汉皇有些不好相处。”

“哦,还是指废辍宫人的事情吗?再往下说。”

是鼓励也是种柔性的胁迫。

“汉庭皇帝,野心很大。”

“哈哈,”孙休爽朗大笑起来,“野心很大,野心很大。他是君临益凉两州地方数千里的皇帝,野心,哈哈哈,野心,哈哈哈……”

岑昬慌忙跪下,祈求孙休处死自己。

“无妨,朕说过了,今天恕你无罪。”孙休又道:“罢了,你身为宦官,心性谨慎,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问你也是太过难为你了。也罢,朕便代你说吧。”

顿了顿,孙休道:“你对汉国皇帝甚为不满是因为我那侄儿有恶名在身可是么?没错,朕知道,我那侄儿当初取凉州,所用计策未免太过毒辣,虽然我大吴伐交广南夷多用毒计,但大抵均为诛灭,就是废相诸葛恪伐山越所用之策也不过是断粮断水,让敌穷苦难忍,只能自动出山受降。可我那侄儿呢?哈,挑动两族矛盾,并借机起事,一呼百应,借助蛮族斩杀汉部数以万计。单论此点来说,简直是令士大夫所轻贱鄙夷也不为过。但你觉得天地之间,有几人敢身带五百兵丁便独闯凉州?有谁敢只借助此声势便从一个区区有名无实侯爷变成凉州牧,安定王,乃至如今君临两州?哼,朕知道,在此之上,朕远远不及我那侄儿,他得汉庭天下得的那般艰难,而当年朕有幸得以君临大吴纯粹是那死贼愚鲁。”

孙休骄傲的抬起头,眯着眼,眼前恍然又一次出现那个被他斩首示众的男子,看着那被悬挂在建业城门之顶任凭风吹日晒蝇叮鸟啄直到彻底腐烂殆尽只剩白骨的骷髅。

这是孙休的肺腑之言,体现了孙休的意志和对汉国未来深深的戒心,岑昬隐约感到孙休似乎还是有些什么话想说来着。

果然接下来孙休又道:“不过他得的艰难,但相应的基础也牢靠,很多东西也比朕要方便。就像废辍宫人……”

岑昬立马跪下,再度祈求死罪。

孙休哈哈大笑:“朕根本无意将尔等赶出宫廷。朕对三代之前甚是向往,但国家的典章毕竟不可动摇,朕也不是一人便能裁决的。朕可不想莫名其妙让东吴的群臣们非议。”

孙休不想惹麻烦,就像他不希望东吴国内出现任何有损甚至动摇他统治基础的不和谐气氛,为此,孙休不惜采取息事宁人的姿态继续保持原有的秩序稳定,这也是孙休远远不及刘武的地方。

可是,这种事情谁说得好呢?

过度的革新带来的便是原有体质的不适应。

就像汉庭,驱逐宫人也导致了汉庭宫人的流散,一些原先汉宫中的逸事也就此慢慢流散到宫外。幸好这些宫人们所知道的大抵都是些过期资料,这或许是唯一幸运的地方吧?不过在名声上,还是让汉庭相当的烦恼,也让那些处在地下的黑暗之人们不得不采用更恶毒的手腕才能将这些小的麻烦根治。

孙休嘿笑着,又道:“朕欣赏那人,但可惜,朕是皇帝,大吴的皇帝。”

岑昬沉默着,他知道为什么。

一山岂可容二虎,苍天可能容二日?

何况天下是三日并行。吴、汉、魏三国的主君,就算彼此惺惺相惜,就算是有血缘联系,他们一定也必须代表各自集团的利益。

三虎互斗,最后活下来的,只能是一个,舔着自己的满身伤口笑傲苍穹。

“岑昬,想看看益州牧写些什么吗?”孙休笑嘻嘻问。

岑昬连忙跪倒,直呼死罪。太监是没有资格看大臣上书的,孙休这般说,兴许只是一时得意忘形。不过人即是如此,你越是畏畏缩缩,越是惹得他人步步进逼。

“朕知道你识字,朕让你看你就看好了。”

岑昬只得怯怯的将帛书取来,硬着头皮阅读。

“如何?”

孙休洋洋得意的望着岑昬。

“你说说,益州牧所奏之策,能否让我国坐收渔人之利呢?”孙休道。

“陛下,奴臣识字不多,看不太懂。”岑昬陪笑脸。见孙休不喜,岑昬连忙补充道:“益州牧所奏应该是发自肺腑,为我大吴着意。”

“那朕就准其所奏。”

言罢,孙休坐回座位,朗声道:“岑昬,朕要拟诏。”

岑昬连忙凑过来磨墨添水,并将一卷空空的软帛放置到书案上,弓身远远的回避。

孙休开始奋笔疾书。

……

当天深夜,建业使者乘坐赤马舸匆忙前往荆州和扬州合肥前线。两天后,坐镇合肥的东吴大将军丁奉勒令全军整备战具,解烦等部精锐归并入丁奉帐下听用,但在得到孙休命令之前不得擅自妄动,违令者斩;十九天后,东吴荆南大都督施绩传令全军,不得施绩军令,有胆敢妄自北上讨魏者,以叛国论处。

最后是密令。

吴益州牧镇西将军陆抗,最迟在十二月底必须前往建业听用。

节十:饕餮

十月末,汉中,阳平关上。

大魏的军队早已到底极限,士气近乎彻底瓦解,城内的各个水井也被挖掘得七零八落,很多水井已经深达五六丈之深,巨大的沟壑看上去就像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帝王陵墓工地。即便如此,水还是少得让人心酸,饥渴的百姓们疯狂的趴伏在那些深深大坑的底部,舔舐那些不知道算水还是泥浆的浑浊液体,为了那些宝贵的液体,城内到处是殴斗,军士们不停的疯狂砍杀弹压,才勉强将动乱压制。那些战死的魏军将士和辅助防御或者械斗而死的阳平关百姓的尸身更是堆积成一座座小肉山,早已腐烂或者干得让人触目惊心,蝇蛆到处都是,恶臭难当。

孩童和女人的哭泣早已因极度的缺水只剩哽咽,城里所有的老鼠乃至蟑螂都早已几近绝迹。所有还能做为燃料的房屋都被拆毁,那些饥饿至极的百姓用贪婪的目光望着那些看上去烤的焦糊糊的老鼠肉。

没有食物,没有水,饥饿、恐惧还有绝望。

站在早已被火箭烧得光秃秃的山坡上望着那破烂的关城,诸葛显嘴唇微微翕动,他眼中满盈着泪水。

“明义!”

牛彬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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