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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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晋-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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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这只队伍离开的同时,两千里外的关中,长安。

巨大的长安城内到处都是被焚烧的痕迹,中央各处汉代旧宫殿,那些曾经被董卓勉强修复用来安置献帝和妃嫔宫人的房舍如今正是火光萦绕。

整个城市空空荡荡的,只有极少数几个哭成泪人的老弱伤残孤魂野鬼般飘荡游走在那些满布着血腥杀戮和死亡气息的街道上。

张辅直皱眉头,他亦步亦趋跟随在邓忠身后。他的将军在十多天前那场战斗中侥幸逃生,田续的骑兵似乎并不想跟邓忠死拼,到最后只在邓忠身上留下三条不深不浅的割痕便转身撤离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邓忠在被人搀扶着返回司马望大营时,这位已经被羞愧自责和伤痛以及年岁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老者挣扎着起身要给邓忠手书请功奏折并举荐这位前任征西将军爱子。幸亏诸葛冲前来相劝,邓忠再三劝请方才作罢。

如今,当帝国大军终于向钟会军发动反攻,便是由身上伤口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邓忠带领前锋骑兵部队。

可是当邓忠怀着一腔怒火,带领着将近五千骑兵冲到长安城外时,已是这般凄楚模样。

邓忠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身旁小卒们慌忙搀扶。

“将军请您多加保重!”张辅小心规劝。

邓忠一脸茫然,他闭上眼摇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长安,就像几十年前的洛阳一般,被钟会无情的从大魏帝国版图上抹去了,这是身为帝国军人的奇耻大辱。

节七:回马枪

“听说了,张副都督那边……”

“啊?怎么可能?当初也是他最早追随大都督起兵的,怎么他又降伏东边啦?”

那名听到情况的士卒大惊小怪低低惊呼。

“嘘,低声!”说话的急了,“你想死啊?要是让人传出去大都督非把我当奸细处斩不可!”

钟会军中交头接耳,士兵们小声交流着,谁也不敢过分大声,生怕被钟会埋伏在军中的奸细听到了没他们好果子吃。所有士兵们都只是在彼此相互信任的同乡熟人中交谈沟通。

纵使如此,整个钟会军军心也在这人口相传中动荡摇曳。

钟会听着那名自己秘密部下报告军中谣言,不以为意,他缓缓道:“这些事你不用管了,本督自会让人处置。”

“是!”那人恭声答应,转身离去。

张弘的确又降了。

据说关中的援军将张弘的儿子等亲属绑缚到冯翊郡两军对垒前线,扬言若是张弘不降,便将这些张氏一族亲眷尽数阵斩。于是张弘在考量再三下,让侍卫自己的小校将自己反绑,步行进入关中援军军阵内叩请死罪请求晋公念在自己知时务归顺份上宽恕张氏一族。

真是可笑,若是他真的顾念骨肉亲情何必跟着钟会起兵反抗司马家?

之所以降伏无非是眼看着钟会战局不利,东军日渐强盛,所谓为家族请命降伏不过是见风使舵故作姿态而已。

钟会冷笑不屑。

那名秘密部下离开不多久,丘建进入军营,一进门便小心翼翼走到钟会身旁,低声道:“大都督,田续果然参加密会。”

钟会面色如常,只淡淡道:“其他还有什么人?”

丘建一一列举名姓,只在最后补充道:“不过田续在听到过火言语时便转身离开了,似乎不想与他们合谋,还望大都督详察、饶田将军一次。”

钟会没直接回答,只是将怀中一张木符书简取出,丢到丘建面前。

“自己看吧。”钟会示意。

丘建胆颤心惊的将木简拾起,小心查看,只看了一眼便面如死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大都督饶命!”军营目前建在山道上,土地比较松软,但丘建依旧将头磕得山响。

“哼,”钟会道,“本督对你很是器重,你便是这般报答本督的么?”目光冷漠凶狠。

丘建继续磕头求饶。钟会懒懒道:“罢了,总算你在席间没说什么过份言语,除了隐瞒自己之事其他倒也没说假话。本督也不想处罚你。”

“谢大都督隆恩。”丘建感激涕零般,身上冷汗直冒。

“你去吧,把该做的事情了结。”钟会加强语气,“做的干净些,本督不希望还有类似密会出现,懂么?”

“是。”

“速去速回。”钟会挥手让丘建滚蛋,丘建弯腰垂首,缓缓退出大帐才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丘建离去,钟会眯起眼细细揣度:现在情况对他的确糟得很,关中战役在杜预和司马望这两个纠缠不休的东西干扰下最终失败,他已经失去了迅速攻入中京打司马家一个措手不及最终移鼎于己家的最好时机。

相反的,由于他手下将士仍有相当一部分青州、豫州、兖州等关东兵,这些关东兵只有在督战杀戮逼迫下才肯勉强与关东援兵交战,且只能是钟会势大时方肯为钟会所用,如今钟会势力衰退,这些关东兵随时有可能反复。

幸好……

钟会冷笑。

幸好这些关东兵已经在关中战役特别是长安城下消耗大半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关中和天水、广魏等郡士卒。董卓以凉州控御京兆、司隶等地,挟起百姓妻儿以令其民顺从,他钟会亦不免此术。

虽制霸天下无望,但以钟会手腕,他自诩称雄一地并无难处。

这本是理所当然毫无疑义的。可这些司马家该死的走狗竟然纠缠不休,一直追到扶风雍县杜阳新平等地,接连击破钟会几个营垒,救出部分长安等附近乡县百姓。

难道真不打算给他一点活路么?

钟会神色俱厉,面露狰狞。

就在这是,刚刚奉命出营的丘建也回来了,小声道:“大都督,事已办妥。”

“很好,本督还有些事情要你去做。”

耳语片刻,丘建低头应诺退下。

……

七月流火,夜间气温渐渐转凉,大地终于度过那让人窒息的酷热寂寥,蝉鸣鸟叫声如潮袭来。

五丈原北端,北原城县令衙门内,入夜时分。

身为参军的诸葛冲再三劝勉,可现在除了他之外衙内安坐两侧的众将气势汹汹,没一个肯听的。所有听到探马回报的将校都叫嚣着请求因作战勇猛且其忠诚无可摘指而被司马望临时指定暂摄前军主将的邓忠下令继续追击。邓忠也有些心神动荡,蠢蠢欲动。

“将军,您要三思啊!”诸葛冲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劝最后一次,“现在我军屡战屡胜,又有大义名分,所到之处敌无不望风而降,可是兵法有云‘军争为利,军争为危,举军而争利则不及,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现在我军主力仍在武功等地周旋修复城塞调度集结粮草,而我前军等部孤悬敌境兵力不济。若是敌方设伏、我军寡不敌众一但有个闪失,怕是必为敌所笑。将军切不可大意啊!”

“你闭嘴!”杜耽愤怒咆哮,“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长安之役都是你这等贪生怕死的才坏了事。”

诸葛冲大怒,只是看见杜耽红通通的眼睛又转了性子,他冷冷道:“长安之役我等固然没能及时赶到,可这不是我的本意。我琅琊诸葛一族罕有勇猛善战之辈,却从无怯懦无胆之徒。我知道你担忧杜氏一族安危,关心则乱,我不怪你。可现在事关我大魏五千将士生死,又怎可意气用事?”

“放屁,我意气用事?”杜耽怒吼,“别装出一付高人姿态,你算什么东西。现在情报还不清楚吗,钟会即将带着我长安百姓自五丈原入斜谷抵汉中、由汉中转道武都。难道按你的意思我们就坐在这边等待,一直等到援军抵达再追击吗?那他们早溜了!像你们这些怕死胆小鬼只会故作高深而已。将军,不要理他,即刻发兵便是。现在我军士气正旺,而叛军接连惨败、军无战心,我军只要与敌军接阵必胜无疑!”众将亦附和,当然众人都知道诸葛家那废物老头子在晋公心目中颇有些分量,除了家事渊源深厚的杜耽,没人公开得罪诸葛冲。

“你,你们!”

诸葛冲气得面红如血。

“茂长兄,”邓忠和声悦气安慰诸葛冲,“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但杜老弟说的也颇有几分道理。若是现在迟疑不决,让钟会老贼将长安百姓迁入武都便悔之晚矣。”

“可是这风险也太大啦!”诸葛冲左拳锤地,咬牙沉吟片刻,狠狠道,“罢了,就按将军的意思,追击便是,不过小将请求跟随。”

“你跟着干嘛?”杜耽讥讽他,“你力不能挽弓,又不能冲锋陷阵,去了又有何用?反倒要拖累我们。”显然还记挂刚刚的仇怨。

诸葛冲也不跟他顶撞计较,径直对邓忠道:“若是将军肯依我,一切皆了,若是不依,便请将军将我斩首,再出兵追击。”

“哼!你想跟着来便来,不过万一受伤也怪不得别人,要怪便怪自己好了!”杜耽说。

几个熟识杜耽的人都摇头感叹。

其实杜耽原先的脾气没这么差,只是长安一役,杜家死伤极多,此后杜耽护送乃父突围,虽然逃出升天,却也意味着他们不得不舍弃族人,将族人尽数留下。

当魏军杀至长安,又亲眼目睹长安惨状,族人生死未卜,怎能不悲又怎能不意气用事。

时也运也命也。

第二天四更起身做饭,五更行军,多余辎重留在后方,只带轻车携带三日食粮跟随大队人马。

邓忠伤势未曾痊愈,幸而身为前军主将用不着他身先士卒,只居于阵中。领头的便是杜耽。

虽然邓忠所携带的主要是骑兵,但如今战事复杂一天一变,辎重虽少也非轻装前行,且又需提防钟会埋伏袭击,大军行速较慢。所有人等都在等待探马回报,便可尽速前行拦截。

“多加小心谨慎从事,钟会毕竟是狡诈多端之徒,不可太过大意。”诸葛冲不厌其烦的反复提醒一旁策马前行的邓忠,邓忠倒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一旁的将校们多有不屑。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武人鲜有瞧得上看得起的文人,诸葛冲论才学也是有的,可他这个琅琊诸葛家成员毕竟太次了些,跟那位叱咤风云令大魏头疼十数年的蜀中同族以及官居吴国宰相的另一位诸葛家族成员没法比。

更何况若非其父诸葛绪无能,在武都郡桥头城被姜维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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