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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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月-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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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忽然一阵心酸,想到从小疼爱自己的六叔,眼泪忽然涌出来,忙转身小跑出帐,生怕眼泪落出反惹了爹爹伤感。

“站住!”爹爹的声音含了嗔怪:“云儿,你不小了,如何走路还这般茅草?行事要稳。”

“是,爹爹。”云儿哽咽的回答,始终不敢回头。他的来意本是替父亲疏解烦闷,不想惹爹爹动怒。

“云儿!这是什么规矩?”父亲的责怪,云儿缓缓回头,用衣袖揩了把泪。

“为父屈说了你不成?”父亲问。

云儿摇头,泪眼飞向桌上那杆瓒金枪。

收服杨再兴 IV

 正文 收服杨再兴 IV

收服杨再兴 IV

过杨再兴的帐子,杨再兴在帐前舞枪,那杆枪在月色光,蛟龙出海般的威猛。看那身影仿佛同六叔还真有几分相似。

爹爹难道一点不恨杨再兴杀了六叔?云儿心里纳罕。

“云儿,小鬼头,如何没去歇息?”杨再兴收住枪。

“杨叔叔,听说你是老令公的后人?”岳云问:“杨叔叔这路枪法是传说中的杨家枪吗?”

杨再兴点点头:“金刀杨令公是先祖,杨家也是忠烈世家,为了保家卫国血洒疆场。”

“从小,奶奶就给云儿讲李陵碑的故事。”云儿说,不由想起那被辽军包围,撞碑英勇殉国的杨令公。

杨再兴似乎也颇伤感,抚着岳云的肩问:“伤还没大好,如何就跑了出来?”

“去爹爹帐里问安回来。”云儿说:“爹爹还没睡,为军务操劳,云儿哪里能睡,回营帐读书去。”

“云儿也读书吗?”杨再兴话问出口,也觉得冒失。武将的陋习很少习文,宋朝的惯例又是重文轻武,就是当年那位填词“长烟落日孤城闭”的范仲淹大人也是以文臣率武将,这注定了大宋军力的薄弱。但对岳飞元帅的文采风流他却是早有耳闻。

“叔叔小时候顽劣调皮,只爱练武,不爱读书,没少被大人责打。闹得过了,还曾偷偷烧过书,被打得屁股半个月沾不得凳子。”

“云儿读了些什么书?”杨再兴问。

“才读过《公羊》、《谷粱》,这些时日爹爹在给云儿讲《史记》。”

云儿见杨叔叔成竹在胸的样子说:“云儿,得空可以来叔父帐里读书,《史记》、《通鉴》、《汉书》。你杨叔父还是烂熟于胸的。你营房中还有其他兄弟。夜里读书不要扰了他人。”

云儿得意的一笑:“云儿不在帐里读,云儿趁了月光读书。奶奶说,爹爹小时候也是守了灶台炉火和一天月光彻夜苦读。”

“杨叔叔也有彻夜读书地习惯,云儿可以得空过来。”

似乎和这杨叔叔有不解之缘,但云儿始终不愿忘记心中地恨意,不然他对不起死去的六叔。

可又想到朱大叔解释的父亲如今求贤若渴的一番话,想到父亲焦虑的愁容,云儿又不得不对杨再兴和颜悦色。

“听军中传言,杨叔叔要离开岳家军?”云儿终于破口问道。

杨再兴先是略含惊讶,然后笑笑说:“云儿都知道了。”

“杨叔叔言而无信!实非君子所为。”云儿的指责。杨再兴反是笑了。

“云儿倒是说说,杨叔叔哪里言而无信了?”

“杨叔叔当年答应留在岳家军抗金的话,都是瞒哄爹爹为了活命的不成?”

“云儿!”杨再兴嗔怒:“休要胡言!杨再兴堂堂男儿,一言九鼎,当然要抗金,但不一定要留在岳家军才抗金。”

“那同云儿的击掌之盟呢?杨叔叔要爽账?”云儿步步紧逼。

杨再兴才明白云儿的用意。笑了说:“此盟当然不忘,破了金兵。决战贺兰山巅!”

“那杨叔叔为什么要走?”

杨再兴目色迟疑,沉吟片刻说:“云儿不会懂。行军打仗是讲‘天时、地利、人和’,杨叔叔在岳家军,怕这‘人和’是做不到,众将间做不到配合天衣无缝。怕难成事。”

杨再兴感叹一声。对岳云说:“云儿,你六叔地事,一直是个愧憾。”

前军统制张宪奉命追剿逃蹿去连州的曹成。曹成奔逃去郴州。又转往邵州。

杨再兴随张宪去讨伐,岳云知道,这怕是杨叔叔在岳家军的最后一仗。

父亲甚至都吩咐了母亲为杨叔叔准备送行酒,要在家中为杨叔叔践行。

云儿本想同杨再兴一同去追剿逃匪,却被父亲把他留在身边,云儿知道定然是爹爹怕他还同杨叔父有嫌怨,伺机生事。

岳云摩拳擦掌,心想这穷寇已经是瓮中之鳖,正是一举歼拿的时候,却被爹爹扣了不许上战场。

晚上,岳云依旧为父亲铺床,佝偻着伤势未愈的腰,回身时父亲正注视着他。

“云儿,这几日没查儿的窗课,书可读了?”

岳云心里委屈,心想被你打

几日,自然没法读书,这几日伤口发痒,坐卧不宁地读书?可若是说没全读,怕又要被爹爹斥责。

怯懦的立在一旁不做声。

“就是没读书偷懒了?”云儿偷眼看着爹爹,辨别爹爹沉着地脸色是真怒还是佯怒。

爹爹不会管什么理由,没读完就是没读。

“去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再睡。”

云儿诺诺称是。

“云儿,把书拿到为父帐里来读。”

“孩儿不打扰爹爹清休,还是云儿回帐去看。”

父亲审视着他:“那就要打扰同帐的军士们休息,过来吧,今晚在爹爹帐里入睡。”

这话似乎同杨再兴的言语颇像。

“《史记。李广将军传》,最夺目的反是太史公最后地批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就是说,桃花李花都不能说话,但是春风过处,香气袭人,就能引来游人驻足,踩出一道落英成泥地蹊径。为人也是如此,不需多说,但求问心无愧的做到,自然天会查,人会看。不可欺世盗名。”

“爹爹,那老子说的‘稀言,自然。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是不是就这个意思?”

岳飞微颔笑了说:“有些意近,但靠在一起牵强,黄老之术,我儿年轻血气盛者少看。容易领悟不当,消磨意志颓废厌世。”

话语里虽然略含责怪,但目光里还是鼓励。

云儿点点头。

云儿在抄写文章,父亲在秉烛夜读,顺口对他说:“云儿,有勇无谋是匹夫之勇,不足成大事;有谋无勇是懦夫,反会误事坏事。所以我儿一定要文武全才。”

岳云调皮地偷窥父亲的神色说:“六叔说,若说大宋前朝是重文轻武,云儿若生在那时只要文章好,字写得漂亮,就能当官光宗耀祖。可如今是乱世,戎马军中,操练就很累,读了书也没个用。‘诸君试看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李长吉的诗竟然被儿子活用到来驳斥他了,岳飞板起脸,压沉腔调:“手伸出来!”

云儿小鹿眼忽闪中带了怯然,忽然堆笑了无赖道:“爹爹,云儿的伤还没愈呢,爹爹好歹留了云儿的手也要揉揉疼痒。”

岳飞忍俊不禁,云儿无赖的时候就是让人哭笑不得的疼惜。

又读了几章,岳飞考了考云儿觉还大致过得眼,况且云儿过目成诵的本领他是知道的,也就吩咐云儿洗洗入睡。

云儿在被子里蜷缩到父亲身边,嘴里不停歇的说:“爹爹,那个杨叔叔很可笑。他才来,就听说云儿不是爹爹亲生的孩子,还哄骗云儿说,爹爹要将云儿送给他做儿子。~~爹爹,杨叔叔说,等云儿二十岁成人了,他就和云儿比斗,如若云儿有本事手刃了他,他就立军令状不同云儿计较。”

岳飞抚弄着儿子的头,不过十三岁的孩子,如何让他承受这么多苦痛。

“爹爹,杨叔叔要离开爹爹,他说他留在这里会缺了‘人和’。”岳云把那天同杨再兴的谈话一五一十学给父亲听。

“其实云儿也恨他,但有时候又觉得杨叔叔真是员大将,允文允武的大将。”云儿说。

“杨叔叔那天指着地上的木桶对云儿说,说木桶能装多少水,主要是看箍桶用的每条木板的严丝合缝,不在于每条木板的长短。杨叔叔说,他在岳家军的桶里,是条无法去抱缝的木板条。”

云儿见爹爹仰看了帐顶不做声,似是在想事,就凑贴到父亲身边,闭上眼不自觉的抓了爹爹束腰的带子睡下,嘴里还喃喃的说:“其实杨叔叔和六叔哪里很像,可惜他不是云儿的六叔。”

岳飞本想打落云儿的手,却又不忍,躺在那里只端端的审视着儿子清秀的面容,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本想将云儿翻过去让他自己睡好,忽然意识到儿子腿上的鞭伤,怕是只能侧身或趴了睡。

借了昏黄的灯光,看着云儿熟睡安详的脸发出匀称的鼻息。岳飞轻轻的松开云儿的底裤,看着他身上已退却暗紫的伤痕,心里也一阵不忍。伸手去触摸,却怕伤了孩子般不敢触及孩子的肌肤。

知我者知之 I

 正文 知我者知之 I

知我者知之 I

二日,军中传来战报。

被张宪率部追剿的曹成匪部竟然在邵州被韩世忠招降。

岳云首当其冲的抱怨了句:“射伤垂死的狼,反被他拣个便宜抢走立功去,哪里有这种道理?”

话音未落,父亲责怪的目光已经瞪视他。云儿不再作声,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怕爹爹气上来更要骂他。

皇上的封赏随即下来,众人对大破曹成也是满怀的欣喜。

云儿见父亲并不十分开心,只是叹息说:“曹成的本意是好的,起兵聚众兴兵讨伐金兵,只可惜这人一但拥有的多,就收不住性子,竟然忘记了初衷当上搜刮民脂民膏的叛匪。”

云儿甚至在爹爹的案头看到这样的奏章,似乎是说,剿灭曹成“蜂蚁之群”,谈不上功劳,而“扫清胡虏,复归故国,迎两宫还朝”才是他夙夜兴叹的报仇雪耻大业。

庆功宴上,云儿见父亲始终拉了杨再兴在左右,杨叔父儒将般的应对从容,反是和傅庆这些武将大相径庭。

忽然岳飞开口问:“杨将军今年贵庚几何?”

“末将今年二十三岁。”

“不知道岳某可有幸同杨将军结为金兰之交?”父亲的一句话,满帐如炸堂般杂乱议论,忽然又安静下来。

目光都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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