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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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桃花劫-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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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白的下巴摇摇欲坠,她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么还有无耻成这样的……男人!

她干笑着后退几步,瞅着门就想溜:劫色?笑话!要劫色干嘛不劫云清许去啊!他被劫还会温柔地笑到劫匪骨子里都酥了,劫他?天大的笑话!

“怎么,劫完想溜?”那人轻笑。

“……”

那人盯着她,眼睫轻垂:“薄情。”

“……”

霄白脑袋嗡嗡响,里面有个洪亮的声音在反反复复地念着:这世道,变了啊变了啊……

与疯子计较,输了疯子都不如,赢了比疯子还疯子。霄白英明神武地决定:不再纠缠,赶紧走人。只是抱着个坛子实在不是很方便,她跌跌撞撞往门口走,一不小心就撞掉了坛口的封泥。

顿时,酒香四溢。

那个禽兽的眼睛眯了起来,从窗台上跳下到了她面前,盯着她……的酒。

“好香。”他眯眼笑。

“……它叫蟑……石蒜酒。”总算是有个赏识的人了,霄白激动之余还记着换了个名字。

“送我吧。”禽兽大言不惭。

“你……”无耻!霄白瞪圆了眼,马上反应过来,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好,好,不许反悔!你喝!”

一坛子酒,结识了两个无聊到极点的人。

一个无聊得变着法儿酿酒,一个无聊得把忘川都快望出了一个洞。

裴言卿成了第三个喝她酒的人,霄白怎么好意思和他见外呢。于是乎,虽然这个人是有点儿禽兽,但是总得来说还是个不错的人,一来二去,无聊的人和更无聊的人成了酒友。

听说,阎王听了有人报告这回事,用了四个字高度概括了他们这两个酒友:蛇鼠一窝。

究竟是不是一窝呢,霄白和裴言卿都不清楚。熟悉之后霄白才发现,原来无根无底的人不止她一个,裴言卿也是。他们两个都是没有任何的记忆,不知从哪儿来,不知到哪儿去,过不了奈何桥做不了人,只好在这地府里面稀里糊涂地住了下来。不同的是霄白有云清许大神罩着所以当了个小差,裴言卿没人罩着,所以自力更生在忘川边上选了处好景致搭了个小院子当起了废物。

两个废物在一个极其偶然去情况下,终于相遇了。

那天又是轮班,霄白抱着新酿完的酒又去找酒友。酒到半酣,她抱着坛子痴痴笑:

“狐狸,你说,你在上面会不会有夫人?”

裴言卿把玩着被子轻描淡写:“应该没。”

“孩子呢?”

“基于上面那个,理论上应该没有。”

霄白瘪瘪嘴捶桌子:“只是理论啊……”

地府是太阳照射不得到的,这儿的白日只是比晚上多了那么点光亮,却足够让院中的桃花若隐若现。裴言卿的眼里有点湿,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他本来就昏昏欲睡。他眯着一双桃花眼,眼色如勾。

“怎么,你关心?”

这一声柔得很,让人心痒。

霄白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放了根柳枝,他的话就像是一阵风,吹得那根柳枝摇摇摆摆欠打得很,她被挠得难受,不知不觉脸都红了,只好倒了满满一碗酒一灌而下。

“果然好酒!”她沉静夸道,后面还剩下半句讲了不大适合,那是要人家讲的:不愧是霄白手艺。

姓裴的禽兽的笑容带了几分揶揄,他挑眉看着她,眼眸越发像狐狸。

他轻笑道:“小白,你就直说了吧,你到底关心不关心?”

霄白深深觉得,这人,是禽兽。

地府没有四季,只是这会儿霄白不知道为什么,桌子也烫,凳子也烫,酒也烫,人也烫。她干涩笑着挠了挠脑袋,打算从里面揪出一两句反驳得他颜面无光欲哭无泪尊严扫地,结果,结果想来想去,还是在他揶揄的目光中两眼一白,醉倒在了桌上上。

醉了醉了,真好。她听到姓裴禽兽有些诧异的声音:“小白?”

她在心里干笑:啊哈哈,老子醉了啊最了啊~真的,你看,多纯然多自然多适时啊,刚才的奇怪的问话,你就让它随风散散散散散去吧……老子没那丢脸的时候,老子拿是醉了醉了醉了嗷嗷~

“真的醉了?”裴狐狸喃喃。

霄白在心里猛点头:真的!!

“醉了啊,呵……”

裴狐狸这句话,摆明了不是对她说的,而是自言自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婆婆的心,又开始筛子一样的——

哆嗦。

不祥。

绝对的不祥。

如梦令(下)

 啊,我醉了。

如果非拿一种动物来类比霄白,一是蜗牛,二是乌龟。只是乌龟可以下水,蜗牛只能被淹死。所以霄白钻进了自己的壳里的时候很庆幸,假如她是个蜗牛,那幸好忘川还很远。

“我哪里见过你呢?”

她听见身旁那个禽兽轻轻的声音,他难得温柔,温柔起来的声音却听得人心跳纷乱,有什么东西偷偷潜入了心里,像是三月春风,四月晨曦,五月梅子雨,都是些个细细碎碎的小玩意儿,一点一点不知不觉地渗透。

哪里见过呢?

霄白迷迷糊糊想着,是下了地府之前,还是遥远的上辈子呢?

蜗牛维持着醉倒的姿势有些发酸,轻轻哼了一声转了个身,一时忘了她还靠在桌子上,于是身子就歪歪斜斜地开始往下滑。蜗牛面临着两个选择,探出脑袋承认装醉颜面扫地或者一装到底出尽丑相。她纠结,她彷徨,她……被人扶住了。

地府的人没几个是热乎的,哪怕是墨欢也是冷冷冰冰的身体。只是这禽兽的怀抱,居然是暖的。

“长得真是……寒碜。”那禽兽又轻轻开了口。

“……”霄白险些没露馅。

长得寒碜怎么了?长得寒碜碍着你什么事了?!!

她愤怒,她想睁开眼睛咬人,却很郁卒地发现被人抢先了一步——唇上暖暖的触感告诉她,裴言卿那禽兽他……正干着禽兽该干的事。

霄白发现自个儿的视野成了五颜六色的,虽然没睁开眼,但是脑海里见到的是桃花粉,梨花白,柳芽绿,碧草青。这是怎样的感觉,她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描述,只是……好像等待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待了好久好久的东西忽然在一个河边漫步的晚上找到了,欣喜,更多的是彷徨,明明不知所措却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做。

裴言卿,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悄悄睁开了眼。

他却闭着眼睛,脸上居然是有些脆弱的神情。他的眼睫有些颤动,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

你是谁?

她忽然起了这种奇怪的念头,就像刚才裴言卿莫名其妙地问她,我哪里见过你呢?

她在这地府中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唯一做伴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早年上了天上的墨欢,一个是云清许。云清许与她向来亲昵的,只是他的亲昵让她受宠若惊,只是牵手就让她慌慌张张想逃。

那么个神仙一样的云清许青睐她,她本该烧香拜佛在奈何桥边供奉个香炉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有些事情听得容易,做起来难。

她喜欢云清许,喜欢待在他身边,却从来没想过把他和来来往往奈何桥边,在三生石上刻下姓名的一对对小情侣联系起来过。他更像师长,朋友,或者是干脆是庙里供奉的那尊神像。

而现在,挨着裴言卿,她白婆婆老人家却结结实实地乱了心跳。

唇舌的交缠总是带着点迷醉的,至少比酒香醉人,更何况裴禽兽本来就是个桃花相的主,他的亲昵,怎么的带了桃粉色儿。

霄白很无耻地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想反抗挣扎,她几乎是有点贪婪地享受着,一边看着眼前这个闭着眼睛有点脆弱的禽兽,一边想着来来往往在三生石上刻名字的情侣。三生石上的名字只是当天的,其实每过十二个时辰它就会自个儿把身上的划痕都去掉,日复一日,没有终结。

也许这就是人间的情感罢。

刻的时候每个人都以为是永恒,时间却把它们消蚀成了一段时间,忘的忘死的死,劳燕分飞的也有。

霄白迷迷糊糊地想着,这禽兽那么眼熟,是不是某个时候,她白婆婆也曾经像往来的那些让她气得想拿热汤往他们身上泼的那些腻腻歪歪磨磨蹭蹭很是讨打的情侣一样,在三生石上扯着这禽兽刻名字呢?

毕竟,没有证据说没刻过,不是么?

那天,她装醉装到了底,在裴禽兽的小院里趴着歇息了个把个时辰,才装作迷迷糊糊醒来的样子。裴禽兽就坐在桌边,眼色如琉璃,笑如初月。

禽兽。她默默念,居然装得那么像。

裴言卿却执了杯酒,笑靥如花。

“小白,你打算在地府待多久?”

“不知道,奈何桥我过不去。”她已经冲了许多次了,每次都失败。

“要是能过去呢?”

“那就过去呗,”霄白咧嘴笑,“我想过人间的日子。”

“要是能过去了,”裴言卿低眉浅笑,“叫上我,这样,我们下辈子的年纪应该会相仿。”

“干嘛?”

裴言卿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微微出了点神,片刻后他醒悟过来,皱起了眉头有些恨铁不成钢。

“喂——”霄白觉得浑身被盯得起了鸡皮疙瘩。

裴言卿半晌挤出一个字:“笨!”

……

风景二字,是用来煞的。

那天喝酒,霄白的命数里难得开了枝桃花,虽然这桃花妖了点,禽兽了点,却实实在在是一枝□的桃花。

她还有一枝透白的桃花在路上拦住了她,盯了她半晌,默默伸手拉过了她的手往前走。

“……清清清……许啊。”

“你去找裴言卿?”云清许的眼里难得起了恼怒。

霄白尴尬点头。

“我不许!”

“……”

云清许轻轻地把明显已经僵成了木头的霄白牵到了奈何桥边,用手指替她梳理凌乱的发丝,他轻声问她:“我不行吗?”

他已经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他看着她从抱着膝盖的孩童长到亭亭玉立,看着她眼里的对自己的迷恋。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抓不住她呢?

我不行吗?他放下所有的架子,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不知道徘徊了多久的疑问。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采了枝花儿送到心仪的人面前轻声问:你喜欢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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