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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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第9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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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岳焕展开揭贴看了看,轻轻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两个士兵呆若木鸡,直勾勾地盯着林指挥使背在身后的双手,那手上就捏着他们刚刚阅读的那封揭贴。

两个人面面相觑,茸子壮起胆子道:“老狗哥,指挥使大人……怎么没发落咱们呐?”

老狗道:“我也奇怪……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不识字,你听我说?奶奶的,这揭贴是你捡来的好不好?”

茸子道:“我……我……我是见了指挥大人,一时心慌意乱,老狗哥你别……”

“我呸你一脸狗屎,你心慌意乱?你心慌意乱可没忘了撇清自己,往老子身上扣屎盆子,你个狗日的!”

“嗳嗳,老狗哥,你别动手啊,我……我……我日,老狗,你再打老子翻脸啦!”

且不提两个兵丁在后面大打出手,手里攥着那份揭贴,林岳焕却是心潮起伏:“他娘的,老子辛苦半生,熬练打拼,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上,官大了,胆子也小啦,怎么还不如两个大头兵看的透彻呢,岐王殿下天下归心,真要被他占了关中,又有西夏杨浩相助,这天下指不定归谁呢,我怕什么?更何况,把柄就在人家手里,我真要不从,圣上就能饶了我?”

“林将军,从则前途似锦,若是不从,黄泉路近,何去何从,还需要选择吗?”

“我若投靠殿下,殿下何以报我?”

“开国功臣,就这一点,还不够吗?”

想起与岐王说客席初云的一番对话,林岳焕心头忽然一热:“干了!”

林岳焕猛地止步,对几个亲信扈兵道:“忽想起有点事儿还要对家里吩咐一下,走,回去一趟。”

林府里,席初云像二老爷似的,就着一盘削得雪片儿精薄的羊头脸肉,热着一壶老酒,吃一口酒,拈一片肉,正自悠闲自在,林岳焕一身甲胄地闯了进来,席初云斜眼睨了他一下,笑吟吟地道:“林大人,可有了主张么?”

林岳焕脸色发青,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沉声道:“请回复殿下,今夜三更,林某开北城接应!”

※   ※   ※

赵普贬谪地方,当地的乡正里长都负有看管责任,莫小看了他们,在这穷乡僻壤,他们既是乡官,又是当地大姓家长,那是土皇上一般的存在,说一不二,极有权力,各家各户也都听从调动,要看管一家失了势的文人,实是易如反掌。

不过这只是在正常情况下,如果有外人接应,而且精擅技击之术,可不是几个悍勇的乡民能对付得了的,赵普决心一下,杨浩派来的人立即带其全家上路,又有谁能拦得住他们这些职业杀手?

可是赵普万万没有想到,当他兴冲冲地赶到杨浩军营的时候,当头一瓢冷水,那所谓的岐王殿下竟是永庆公主,真正的岐王竟然真的死了。

赵普一时手脚冰凉,要他反赵光义容易,一方面,他是自觉再无出头之日,与其和草木同朽,不如再搏他一回。另一方面,虽然临到老来,受赵匡胤打压,不过赵匡胤把他调出中枢,虽是忌他权柄太重,可他确也有诸多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比如私运秦岭大木,比如侵占皇家园林,赵匡胤对他还是不错的,只削了他的权,仍然保留宰相的职位和待遇,当年他拜赵匡胤的父亲为义父,这么多年来赵匡胤敬他用他,两人既是君臣也是兄弟,这盛情可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一笔勾销的,他的心里也存了报效的念头。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岐王竟是永庆公主,一个女子,哪能承继大统,就算她能瞒住天下,有朝一日真的成就大事,可先帝子嗣已然亡了,这江山谁属?他一辈子保的是赵家,难道临到老来,反要落得个叛臣之名,变节扶保杨浩?

“老丞相,爹爹一向敬你如兄,今蒙不弃,如此高义,永庆感激不尽。杀父害母,弑兄残弟,如今我家,只余弱女一人,如此深仇大恨,焉能不报?老丞相名闻天下,门生故旧遍及四海,若有丞相相助,永庆这血海深仇,便有希望了……”

赵普满脸苦笑,摇头道:“殿下异想天开,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荒唐主意?若知是公主在此,老夫怎么也不会……唉,公主啊,你这是与虎谋皮啊,就算你报得了大仇,到那时又该如何是好,这大宋江山社稷,你父皇一手打造的江山,难道……难道真要拱手与人吗?”

永庆道:“老丞相以为,赵光义他杀我父母兄弟,窃据大位,这赵氏江山,与我何干?人家夺我父皇之位,害我满门老幼,我还要替他记挂着这江山社稷的归属,维护他的皇权,岂不可笑?”

“这个……”赵普虽无言以对,却只捻须摇头,显然对永庆的说法仍有些不以为然。

永庆又道:“何况,永庆并非为了借兵而弃家国不顾,赵光义所作所为,早已割绝我们的血脉亲情。永庆弃家,而未弃国!”

“此话怎讲?”

永庆道:“老丞相以为,继嗣与继统,何者为重?”

赵普眼中微现讶色,似乎觉察了什么,却又无法确定。

永庆追问道:“老丞相何以教我?”

赵普略一迟疑,沉声答道:“对一家来说,继嗣为重。对一国来说,继统为重。”

永庆又道:“若家国一体,而两者不可兼得,该如何取舍?”

“自然当以体统传承为重。”

永庆微微点头:“老丞相所言甚是,永庆正是这么做的。”

赵普道:“殿下是说?”

永庆缓缓讲出一番话来,赵普听罢目瞪口呆,怔了半晌,才道:“若大事可成,还有谁能约束得了他?毁诺背信,那时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永庆闭了闭眼睛,说道:“我别无选择,只能信他。丞相,如今还有选择吗?”

还有选择吗?从反出村庄,杀了那里正之日起,他赵普就已是不折不扣的反贼了,就算他不惧一死,可他还有儿子、孙子,对一个家族来说,什么最重?他又能如何取舍?他还有得选择吗?

※   ※   ※

垂拱殿内,身穿龙袍腰系孝带的赵元佐呆呆地坐在御案后面,耳听得臣子在下面似乎正说些什么,可那声音只在耳边萦绕,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心里去。

罗将军说那凶手应该不是辽国所遣,当大军急行两日,未见辽军全力扑击的时候,辽国的嫌疑就已摘除了,那么凶手是谁?

赵元佐不期然地想起了那个在天牢重狱里挟持了他,以他母后为人质逃出生天,逃向北方的独臂刺客。

“但有一口气在,我必杀赵炅!”

凶手是他吗?如果是他,那我岂不就是杀父的元凶?赵元佐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如今,刚逢大败,先帝又遇刺驾崩,民间又有种种谣言,以致民心不稳,士气不振,军心散乱,眼下,须防北国倾力南下,虽有国舅统率大军,坐镇三关,仍不可等闲视之。而西夏杨浩,一战而擒尚波千,旬日西下关中,虎视耽耽,也是十分的危险……”

张洎正说到一半儿,只见这位迅速被扶立登基的天子两眼出神,好象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不禁唤道。

“打!那就打!我宋国兵强马壮,坐拥万里锦绣山河,怕得甚来!李继隆坐镇三关,朕很放心,很放心。罗将军,朕许你一支人马,给朕夺回关中,把杨浩打回西夏去。”

“不对,不对,关中有岐王在,有德芳在,不管怎么说,总是自家兄弟,国难当头,他一定不会与朕为难。派人去,派人去告诉他,告诉他父皇驾崩,辽人入侵,他会顾全大局的。”

赵无佐的眼神有点怪异,说到这儿戛然而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大殿一角,偏偏那儿什么都没有,众文武大臣都看得有点发毛,赵元佐看了半晌,突然像才睡醒似的,霍地抬起头来,喝道:“大理寺,御史台、刑部。”

被他唤到的衙门主官连忙出班,躬身奏道:“臣在。”

赵无佐一拍额头,又挥了挥手,把他们赶了回去,三衙主官莫名其妙地归了位,赵元佐突然一拍御案,怒道:“皇城司何在,先皇遇刺一案,可曾查出些端倪?”

皇城司主官甄楚戈根本就不够资格上殿参政,一时哪里有人答他,罗克敌和张洎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内忧外患,大厦将倾,可圣上他……似乎受了严重的刺激,精神有点不太好,这可如何是好?

※   ※   ※

当此时也,小野可儿挥军攻克延州,随即亲率骑兵七千,一人双马,急行军一昼两夜,奇袭宽州,并在此筑垒营墙,起营建寨,据右固延安,左瞰河东,北与银、夏两州连成一线。

杨延朗入泾州,夺长武,在妙水河畔谷口设伏,先出一军故意大败而归,引宋军来攻,趁机掩杀,铁骑轮番突阵,冲荡多时,把宋军步兵大阵冲乱。宋军将领各自指挥部众分头突围,此时伏兵尽出,凭高而下,又有数千精兵断敌退路,形成合围。

宋将海淳身中十余箭,仍挥铁枪挺身力战,其属下小校劝他乘间突围,海淳言道:“我为大将,既然兵败,唯以死报国尔!”

遂再入阵中,铁枪挥舞,杀百十人,虎口遽裂,鲜血淋漓,期间三次换马,反复突入敌军。杨延朗爱其忠烈,喝令三军务必生擒,奈何海将军战至最后精疲力竭,生恐被擒,竟尔弃铁枪望东三拜,然后拔剑自刎。副将盛龙率军东突西冲,终不能冲出杨延朗的十面埋伏,被迫率众投降。

长安副都指挥林岳焕三更开城,引西夏军入城,勒令所部不得抵抗,杨浩生擒禁军主将陶轩辕,兵不血刃夺取长安,随即以陶轩辕印信关防为证,遣“飞羽”死士百人诈开潼关。与此同时,张崇巍攻克秦州,宝鸡孤立无援,知府邵望心接到赵普书信一封,便开城降了岐王。至此,河西、陇右、关中一线相连,西南半壁尽入杨浩之手。

此时,蜇伏已久的义军首领王小波突然再出蜀山,打出了迎岐王的旗号,这一招颇具蛊惑力,一时巴蜀大地再起风云,而江南一直不成气候,却也一直不曾受过重大打击的小股义军也开始频繁行动,并开始向荆襄一带移动,似有与巴蜀连成一气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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