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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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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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秀儿垂泪道:“王爷,秀儿不敢奢望殿下一言就能保得家父的官位前程,只是此案牵涉甚广,恐上达天听之后官家震怒,那时就不只是罢官免职那么简单了,莫说杀头之罪,就算只判个充军流放,以家父这样单簿虚弱的书生身子,又哪里受到了长途跋涉之后的边荒困苦?秀儿只求王爷开恩,念在家父一向清廉,错只错在耳目闭听,错信亲眷放纵为恶,奏送于朝廷的奏章上面能高抬贵手斟酌一番,让家父能从轻发落,秀儿就感激不尽了。”

“这……邓姑娘,此非一家一姓之事,王法昭昭,牵连如此甚广的案子,本王恐怕……”

“王爷,所以秀儿才求到王爷头上,此事难如回天,可如今能回天改命的,唯王爷千岁一人而已,秀儿求王爷了,只要王爷能法外施恩,对家父予以援手,秀儿愿为奴为婢,一生一世侍候王爷。”

赵德昭为难道:“秀儿姑娘……”

“求王爷开恩!”

邓秀儿跪在地上,头触甲板,磕得“咚咚”直响,赵德昭眼见自己喜爱的姑娘跪在脚下如此相求,如何还能忍得,心头一热,血气上涌,他骨子里那种皇室贵胄的傲气冲上来,终于下了决断。

他伸手一扯腰带,解下自己长袍,邓秀儿一愕,脸庞登时涨得通红,想不到赵德昭谦谦君子般的人物,竟然如此急色下流,虽然自己说过为奴为婢,本就有以身侍奉的含意在里头,可父亲还在甲板下舱房中拘押,光天化日之下,他竟……

不管如何,百善孝为先,若能救得父亲,任何牺牲她都不在话下,何况魏王本也是她喜欢的人物,这身子性命都是爹娘给的,便为爹娘奉献了吧。

想到这里,邓秀儿又羞又怕,只把双眼闭起,动也不动。

赵德昭解下长袍,往邓秀儿身上一盖,罩住了她那让人心惊肉跳的少女娇躯,这才双膀较力将她扶起,沉声道:“罢了,本王便为邓姑娘破这回例。邓姑娘,本王此番巡狩江南,是奉皇命巡察购蓄粮草事宜的,无法在此久耽。此案。朝廷已经获悉,两天之内朝廷专司此案的钦使就会赶到,姑娘速速回去与令堂好生筹措,只要你们在两日之内将府库存银补足,挪用库银这一无法推卸的罪名本王便为他一笔勾销,若无玩忽职守造成府库一空的大罪,余者就不足论了,本王想要关照也容易的多!”

“多谢王爷……”邓秀儿大喜过望,屈身又要拜倒。

“免礼免礼,时间紧迫,你还是回去快快与令堂好生准备吧。”

“是是,秀儿遵命。”邓秀儿紧了紧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袍子,感激地望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跑,一拉房门,杨浩正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看那身形将闪未闪,还没来得及闪开,秀儿瞟了眼这位古里古怪的杨大人,便从他身边疾奔出去。

“杨院使……”赵德昭看到杨浩站在门口,忙唤了一声。

杨浩进门道:“王爷。”

赵德昭叹了口气,沉默半晌方徐徐说道:“你……都听到了?”

“是!”杨浩微微躬身,赵德昭神色顿时一黯,毕竟他刚做王爷没多久,威仪还没有养成,头一次循私行此悖法之事,却被朝臣撞个正中,血性一过,不免惴惴起来,沉默片刻方道:“秀儿姑娘一片孝心,着实可怜可敬,而且,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邓知府确实一无所知,是以本王……本王……”

杨浩微笑道:“法理,不外人情。”

赵德昭双眼一亮,杨浩又道:“邓知府迁升泗洲之后,为本州官吏士绅所孤立,要想放开手脚有一番作为,当时唯有依靠他那些亲眷,而且他出身贫寒微,曾受到刘家大力关照,所以对刘家深怀感激之情,心中未尝没有藉此报答刘家的意思。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人心易变,曾经憨厚老实、仗义热情的二舅兄和夫人娘家那许多真诚热情的亲戚从乡下突然来到这繁华世界,又突然成为有权有势的富家翁之后,那么快就迷失了自己。

周望叔是扎根泗洲十几代的大粮绅,人脉广泛,根基深厚,想找几个人拉他们下水还不容易,最后对头成了盟友,扶持刘家人对抗周望叔的邓祖扬反而成了他们联手利用的对象,想来也着实可悲。”

杨浩轻轻吁叹,说道:“泗洲今日局面,邓祖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罪无可恕,情有可原。下官以为,经过这次教训之后,今后邓祖扬为官不只会是一个清官,而且会是一个能吏,救他一命,虽不合王法却合乎天理人情,有何不可?”

赵德昭的脸庞漾起一抹激动的红晕,他拍拍杨浩的肩膀,感激地一笑。

太傅宗介州房中,程羽、程德玄联袂造访,也正与他促膝长谈……

第七卷 王对王 第035章 三人行

“想不到泗洲僵局竟被他以这种方式解决!”折子渝坐在船头,一身渔夫打扮,钓杆稳稳握在手中,她扶着竹笠眺望远方那艘官船,喃喃自语道。这是一条岔河支流,河水汇入运河,支流弯弯曲曲,草木茂盛。

“不止一个泗洲,小姐。”

张十三裤腿挽到膝盖,赤着双足,十根脚趾牢牢抓着甲板,冷静地道:“各地粮绅为利所诱,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法勾当,大宋治下向来比较优容,还从来没有哪个官儿如他一般不循常规,行此非常手段,他这一手把那些人都震住了,如今只有开封因为缺粮而不禁提价,他们要么有办法自己运粮去京师大赚一笔,要么只得平价把粮售于官府,仍然控制粮市与朝廷作对的人恐已寥寥无几。”

折子渝默然半晌,轻轻叹息道:“这关键,一在购粮,一在运粮,看这架势,他是要用非常手段震慑各地不法奸商,迫使他们乖乖合作,购集足够粮草,同时各地筑造堰坝水闸,保证运河畅通,在封河之前将粮食起运京城。无论是哪一方面,我们现在都无能为力了,除非唐国肯马上出兵,否则我们这布局的人,眼下只能看着他们解局,至于能否解得开,我们只能坐视了。”

张十三眯着眼睛看看远处静静停泊的官船,说道:“这里在宋廷控制之下,不管是想破坏购粮还是运粮,我们都没有足够的力量,不过……我们能否给他们多制造点麻烦呢?”

折子渝冷静地问道:“计将安出?”

张十三道:“小的身边带了几个人,不足以做甚么大事,不过搞点鬼还是可以的,比如说……暗杀几个正在察访案件的官吏,必可引致人心浮动,拖慢他们解决此案的速度;又或者,纵几起火,总之,给他们制造点小混乱……”

折子渝微微摇头。

张十三道:“小姐,属下会小心从事,不会……不会伤了不相干的人的。”

他把“不相干”三个字咬音特别重,所谓不相干,恰是最相干,折子渝仿佛被人窥破了自家心事,俏脸登时一热,嗔道:“什么不相干,两国相争,哪有仁慈手段。各为其主,便得放手一搏,若是顾这忌那,人家要你的国、要你的家,那便乖乖奉上便是,何必还要相争?战者无情、谋者无仁、慈不掌兵,折子渝虽是女流,岂怀妇人之仁?”

“是是……”张十三连忙称是。

折子渝语气一缓,说道:“我不答应,是因为你这些作为全无用处,些许小碍,图个出气么?这是帝王之争,求保的是家国权柄,与事无补,何必去做,走吧,这里……恐怕他们很快就能料理清楚,以此带动整个江淮,蓄粮一关已不成问题。我们往江南去吧。”

张十三诧异地道:“往江南去?”

折子渝皓腕一扬,提起钓杆,翩然站了起来:“如果他们能成功把粮草运到开封,闽南宋军无后顾之忧,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汉国。唐国不敢趁机出兵攻取宋人腹心,我们再去试试,看看能否让他们暗中援助汉国……”

两道妩媚的黛眉轻轻一弯,折子渝幽幽地叹道:“唇亡齿寒这样简单的道理,李煜就算再蠢也应该懂了吧?”

※   ※   ※

张十三忽然伸手一扶竹笠,垂下头道:“小姐,草丛中有人。”

“喔?”折子渝眉梢一扬,头也不回,动作依然自若:“官兵?巡捕?多少人?”

“只有四个,不像是官兵,他们藏在草丛中,似乎正在窥视官船。”

折子渝松了口气,轻轻转过身去,按照张十三的示意向芦苇丛中望去,果见四个人正弯着腰鬼鬼祟祟向官船方向眺望。折子渝乘坐的是一叶独木舟,隐在枝叶茂密的柳树下,柳条如丝如缕垂拂下来,从远处望过来很难发现他们,而他们透过柳枝缝隙,却很容易发现远处的人。

折子渝蛾眉微耸。喃喃道:“这几个人意在官船?”

她眸波一转,打个手势道:“你从这边游过去,悄悄靠近,莫要让他们发觉,我从那一边绕过去,看看他们是什么来路。”

张十三晓得自家小姐一身本领比他还要高明的多,当下也不多言,应了一声,身子便像一条游鱼似的滑下水去,连浪花也没溅起几点,折子渝则飞身上岸,悄然自草丛芦苇中绕到那几人后方百余米处,踏着一根横卧河上的垂杨柳悄然跃了过去。

“怎么样?老大水性好,你看看有办法下手么?”四个人蹲在草丛中眺望着远方那艘官船。这四人是泗洲一带的道上好汉淮河四雄,武自功、焦海涛、卢影阳、独孤熙。四人生意甚杂,打道剪径,湖上水盗、打手绑匪,什么捞钱干什么,胆大包天、只要有钱,无所不为。

“不成,岸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水面上有十多条小船巡弋在大官船左右,就算以我的水性能潜游过去,也上不了那么高的船,就算我上得了那么高的船,你瞧甲板上那么多兵丁,我也动不了手。以我看,这里比官仓那边还要严密。”

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呸”的一声吐出口中嚼着的芦苇枝,说道:“如此,我们不如还按第二个法儿去做,去官仓那边做手脚。”

折子渝蛇行至他们左近,身子整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静静地观察着他们。这芦苇丛中密不透风,细汗便一颗颗沁出来。此情此景,她不由想起当初在芦岭与杨浩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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