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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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夏- 第4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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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临头,那天翻地覆的巨变就在眼前,而他却是如此的迷惑,如此的恐惧。自呱呱落地之时直到现在,他陈晓奇从未有过。

一对温热的藕臂从陈晓奇胁下穿过,环抱着他的腰,一具绵软的香躯轻轻覆在他宽阔的挺拔的后背上。陈晓奇闭上双目,叹了一口气。

从前面捉住那一双珠圆玉润的纤长嫩手,陈晓奇也不回头,眼望着压顶而来沉沉欲坠的乌云闪电,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的说:“你说,我是不是太过狂妄?人的力量有限得可怜,这滔滔大势,这千年气运,到底是不是我所能扭转、挽回的?”

周云卿闭着眼睛,将脸深深地埋进自己丈夫的背后,喃喃的说:““何必想那么多呢?人若做到一生无悔,便是难得的结局了。既然我们最后都要化成那一黄土,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更何况,即便你与整个世界为敌,总还有我陪着你呢。”

陈晓奇身子微微一震,眼睛微眯着,望着窗外。落入眼帘的,尽是钢丛林和滚滚人流。

忽然,窗幔烈烈扬起,一时间狂风大作,山呼海啸!顷刻间暴雨落下。风雨交杂,打在陈晓奇的脸上,他沉郁多日的神气竟为之一清。他贪婪地呼吸这暴雨席卷而来的夹杂着土腥味的空气,突然放声大笑!雷声中,一道闪电骤然裂开万丈长空,凛冽的电光映照出大片冷森森黑沉沉如山一般雄踞的山峦,也照亮了他那一张少有的,充满了热烈狂放霸道疯狂的脸。周云卿吃惊的后退一步,看自己的丈夫突然发狂,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晓奇哈哈大笑道:“云卿,你说对了。即便身死,哪怕国破,天下大势便是恶虎群狼,不管老天如何的摆布,我胸中这勃然不可磨灭的意气,是天不可埋,地不能煞的。何必顾忌那么多?何必去管那么多?!”

说完,他猛地抱起周云卿在原地连转七八圈,周云卿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惊叫。好容易才挣扎着下来,她狠狠地擂了陈晓奇的胸口一拳,嗔道:“你发的什么疯啊!”

这时的陈晓奇再无之前半点彷徨之色,却是一脸不可一世的傲气,唇角含着自信的微笑说:“你嫁给了我,就得陪我一块儿发疯!”说罢,猛地低头下去,一口吻在那张因为惊诧而微微张开的樱唇之上。

第三卷 黄金军阀 第三三章 风云起(二)

1931年9月,东北军的老巢沈阳,日本人嘴里的奉天。

此时的辽宁上空已经凝聚着不散的阴云,只要不是太迟钝的人皆能感受到一二,除了大街上胡乱混日子的闲散汉和乞丐盲流之辈,凡是有点见识的,莫不觉得这空气一天紧似一天,风声越来越不详,便是走在大街上,那匆匆来去的人脸上也少了笑意,多了些忧虑。

自1日起,沈阳城周围就没断的了折腾,老少爷们儿只要灵醒着,便能随时听到远处近处时断时续的枪炮声,抽调一空的东北军精锐都去了关里享福了,只留下一群中不溜儿的残兵败将在这里挺着混饷钱,懒懒散散没精打采的大兵打着哈欠背着大枪,晃晃悠悠的在街市上溜达,这情景实在不像是号称治军严谨的张少帅麾下的健将那!

当然了,这也怨不得这帮人这个德行,这年月除了中央军一些嫡系铁杆儿还保存着军人威仪之外,余下的那些连军装都凑不齐的“叫花子”部队就更是甭想了。要按说这东北军算是一时之精锐,最近几年也没见过什么打仗,净捡好处来着,29年的一场大战输给了北面的老毛子,也打掉了他们的魂,30年9月18,少帅审时度势挥军南下,联手蒋主席干翻了冯大帅和阎锡山联手的强兵,现在占了半个北中国,少帅更是天字第二号人物,蹲在北京那是不打算回来了。这沈阳,谁他娘的还管啊!

日本人在动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事实上并不是多么的保密,自从中村事件闹得越来越大以来。在沈阳街头闹腾的日本浪人和在乡兵越来越多,他们毫不在乎的穿着敞怀地浪人服,别着长短的腰刀,拖拉着木屐横行街头。鼻孔眼儿朝天直眉瞪眼歪鼻子的看着谁都是一副上下打量着找下刀地方的亡命架势,弄得老百姓心惊胆战,各类求告纷纷地涌入到省政府和东北军各部官员的案头。

辽宁省臧式毅代主席管着民生,倒也勤恳务实,沈阳街头一日紧似一日的局势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而四周各处关东军和日本浪人的胡作非为也令他心中有十分不妙的感觉。

9月5日的时候,臧式毅电告张学良,称“关东军调动频繁。似有不轨之征兆,辽宁各处形式紧迫。日本浪人和在乡兵颇多搅扰,请少帅务必警醒日人,少造事端,以免发生麻烦。”

而驻辽宁东北军参谋长荣臻的报告却是:“日本关东军似有挑起战端之征兆,外界传闻皆有说法,似以中村事件为要挟,若然日军暴起发难,该如何处置,请及早示下。”

9月6日张学良回电:“查现在日方外交渐趋吃紧,应付一切力求稳慎。对日人无论其如何寻事。我方务须万分容忍,不可与之反抗。致酿成事端,需立即命令各处。切实注意为要。”不抵抗,尊从蒋主席的谕令,避免跟日本人过度冲突,这是他们制定地政策。

9月8日沈阳内城小西边门。两名东北军士兵正抱着步枪歪在鹿砦栅栏的边上,翘着一只脚叼着烟卷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正中间大路上,一连串也不知道多少辆的大卡车沉闷的轰鸣着飞驰而过,卷起一长串的翻腾尘土,远远看上去如同长龙漫卷一般。

这些车没有一辆是停下来等他们检查的,但是两名哨兵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们的脸上,反倒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前边儿,一脸络腮胡子的老兵眯缝着眼睛,一脸的褶子都似堆满了笑意似地展开着,嘴唇边缭绕地白烟儿从那根细长的过滤嘴烟卷头部冉冉升起,令他不得不歪着脑袋,却不舍地摘下来,就那么凝神静气的一口嘬下去,半晌儿都舍不得吐出来。

旁边那瘦高挑儿年轻兵看不过眼了,鼻子一歪嗤笑道:“我说张老三!你他妈地至于么!一根烟你小子恨不能一口抽到底,这辈子没见过好东西是怎么的?丢人不丢人!可怜不可怜那!”

大胡子兵张老三根本都不带让那烟卷离开嘴角的,翘起一边儿来含含糊糊的说:“你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在这里轮岗多少回了!第一次碰上这么场面儿的主儿,这种便宜事儿你们这帮龟孙子从来都不言语一声,早知道有这么些的好处,老子拼着班头不干也得天天在这里蹲着,好家伙,这一回的收成都赶上半年的军饷了!当着个城门官还有这么富裕的时候,老天瞎了眼便宜你们这帮王八蛋!”

瘦高个儿咯咯乐道:“你就嫉妒吧你!想要在这里混,成啊!先给兄弟我端他三五个礼拜的洗脚水再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这里可不是你家的茅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别看咱这小西边门儿地方不大,那可是关键的一塌糊涂的!要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多好处哇!”

张老三歪着鼻子不屑的从鼻孔眼里哼哼道:“你就吹吧!都民国二十年了,你祖宗那点儿臭大街的八旗子弟做派还没丢下那!现如今你上大街上喊一嗓子咱旗人老爷咋滴咋滴,你瞅瞅得不得有百十来块砖头当场把你拍成棒子面儿!”

瘦高个儿声叹道:“你他娘的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旗人老爷怎么了!老子打八百辈儿就不吃那铁杆儿庄稼了!老子当兵打仗自食其力,不丢人!老子没欺男霸女踹寡妇门挖绝户坟打瞎子骂哑巴的干那没屁眼子的事儿,这天底下还就没咱的路走了不成?你丫就是嫉妒!明说吧!”

张老三嘿嘿笑着,将手中那根烟一口抽到尽。*火头儿都烧到过滤嘴里面了,烟草香精的味道便成了焦糊地纸味儿,这才恋恋不舍的丢在地上,那眼神随着烟蒂落地的架势,好像他们家老儿子快摔死的架势。把瘦高个看的差点背过气去。

没好气地反手甩了一根过去,瘦高个儿一边给他对火儿一边说:“你丫就知足吧!第一次换班儿当值就碰上了财神爷过路,这要是让刚调走的那帮伙计们知道了,估计能悔的肠子都青了。一个月就这么一回半回的发大财地机会,生生的就这么错过去了,找谁不着急不心疼啊!还得说你这运气好,得了得了,点起来吧!抽没了还来我的,瞧你那古样儿!”

张老三得了不要钱的好烟,那是眉开眼笑,点上之后仍旧是烟嘴不离唇角。生怕有一丝的烟气儿不是从自己鼻孔眼里冒出来似的,嘿嘿笑道:“照你这意思。这种好事还不是经常有是怎么的?话说回来,这到底是谁家这么牛逼啊,这车都过了半小时了怎么还有!”

瘦高个眼皮上翻撇着嘴瞅着他,一脸难以置信的叫道:“你竟然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地!你没看见头车押运的那帮人地旗号?没见人家车上那押运的架势?得了,你丫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孙,老子告诉你吧,这都是山东过来的车,齐鲁商会的,知道了吧!”

齐鲁商会!那是太知道了!现如今东三省的老少爷们可能不知道蒋主席是谁,但不能不知道山东陈大老板、陈大财主、陈大善人、陈主席是谁。那也就更别提齐鲁商会了。

为什么这么有名?还得说是29年开始的“山东同乡会”的开办使然。如果齐鲁商会只是一个商业组织。那么他们在东北顶多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大批发商,边边角角深入民间的那些个商贩肯定是人家坐地户地头蛇地买卖。你再强地过江龙也得跟人家勾搭一二才行!

但是人家就不这么办,“同乡会”这一起来。可了不得了!整个东三省甚至是过了黑龙江的老毛子那边都轰动起来了!为什么!东北人里面儿百分之七八十地人,远的近地不出一百年的都是山东来的!从清末1860年开关到现在,七十年了,山东人前前后后在这里安家落户的有两千多万,随便你走进那个村子寨子,一口的山东腔你就可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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