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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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传-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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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唯一有希望的抗日领袖,在抗日中也许可成为我们的合作者。”
中国共产党和他的军队,正面临生死存亡的挣扎(长征途中)。唯蒋介石的声望和力量可以产生对抗日本的杠杆作用。
“西安事变”适逢其时,成中国近代历史的枢纽。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少帅张学良和西北军统帅杨虎城,联合发生兵变,在陕西临潼,'2'将蒋先生和他的随员劫持。
斯大林的想法:失去蒋先生,中国一团乱局,日本得利。所以,毛泽东奉斯大林之命,'3'派周恩来、秦邦宪,以和事佬的身的,由军安去西安,从事调停。
三国时代“义释华容道的故事”,因而重演。
兹援引张氏有关经国部分的回忆,供读者参阅。
“周恩来在报告中说,他的陈词曾使蒋氏的心情渐平静,似也相信周的真诚。周恩来根本没有说要蒋氏在八项主张上签字的话。只在气氛轻松的时候,请求蒋氏有所指示,并与蒋氏略叙家常,说到其子蒋经国在苏联颇受优待,蒋氏微露思子之意,周即满口答应将助他父子团聚。”
蒋先生念子心切,一直努力查询经国的下落。周恩来的机警急智,难怪白修德(Ted White)佩服得五体投地。提到经国,蒋先生才把“板起”的面孔收着,留心静听,继而微露思子之意。'4'
周恩来能够“满口答应”帮助经国返乡,弦外之音,经国在苏联的情况,通过王明的联系,延安方面是了然的,只是担任驻苏大使的蒋廷黻,不得要领而已。'5'
国共合作的气氛,由“西安事变”作契机,顿时热络起来。一九三七年二月,周恩来、潘汉年,相偕赴南京,合作乃成具体事实。
就是这样戏剧性的事件,为经国个人的历史,带来戏剧性的发展。
斯大林双手将经国送还蒋先生,作为中苏进一步合作的献礼。莫斯科、西安、南京三地的微妙关系,经国一无所知。忽然间,接到通知,他可以自由地回去了,那分惊喜,只有汉朝的苏武有此体验。
经国正式离开莫斯科是一九三七年的三月,二十七岁生日的前几天,蒋廷黻特地举行了欢送宴会,时任使馆秘书的李能梗,记下全部过程。
“七时半,大家都衣冠整齐的赶到大使官邸,看见蒋大使满面笑容上前迎接我们,大家既经坐定后,他仍未把晚宴的理由宣告,我们也只好忍耐一些时,静候听取他要我们赶来聚餐的目的。正当我们谈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间听到汽车声,大家对于开到的汽车声倒处之泰然,可是蒋大使显出格外冲动的神态,立刻站起来,邀同他的夫人跑出大门前,迎接这辆汽车带来的客人。”'6'
客人就是经国,作者的印象,这位中国青年“身体不甚健壮”,蒋方良是位“服装很朴素的俄国少妇。”
蒋廷黻自己的回忆:
“一九三七年某夜,当我和部属们闲谈时,有人报告我说有客来访,但于未见我本人前,不愿透露姓名。当我接见他时,他立即告诉我他是蒋经国。我很高兴。在我还未来得及问他计划和意图前,他说:‘你认为我父亲希望我回国吗?’我告诉他,委员长渴望他能回国。他说他没有护照、没有钱。我请他不必担心,我会为他安排一切。接着他又说他已与一位俄国小姐结婚,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我肯定告诉他,委员长不会介意此事。接着他又问是否应该给委员长及夫人带一些礼物。最后,我帮他选了一套乌拉尔黑色大理石制的桌上小装饰品送给委员长,一件波斯羊皮外套送给夫人。”
这晚,蒋大使还特别准备了麻将、桥牌、舞会,用典型资本主义颓废派的玩意,迎接经国回到他曾咀咒过的官僚社会去。自然,以此为的水岭,昔时无产阶级革命的理想,从此被一脚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能梗形容,夫妇两人,当晚有“说不尽的快乐”。快乐的是,终于看见自己人,看见没有云雾的太阳了。
离开住了十二年半的莫斯科,心情复杂矛盾,往事历历,象一幅眼泪渗着欢笑的图画,蕴藏着的全是人世间的无数沧桑。
假使,他模仿瞿秋白,写下他自己的《赤都心影》,比秋白的故事动人多了,拍成电影,凭其曲折离奇的情节,赚人眼泪之外,醒世的意义更大。可惜,缺少西哈努克亲王那样的浪漫气质,基于敏感的政治理由,苏联这一段,成了禁脔,连提都提不得呢!
总结经国对苏联的印象,爱恨交错,划不出一条明显的界线来。他是真正深入基层,和苏联人打成一片的,种过田、做过工,交过小彼得、沙弗亚那样的朋友,体会到苏联的平民还是朴素的、真挚的、善良的。
初期的布尔什维克,和他自己一样,有理想、有抱负,心灵纯洁,狂热献身。二十年代苏联社会朝气
蓬勃,和沙皇执政时期的贪污腐的,形成强烈的对比。社会主义制度,的确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但是,斯大林一连串的整肃斗争,连革命功臣,优秀同志,都以莫须有的罪名,充配、杀头、进集中营,他开始打起问号,革命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在苏联的时间停留愈久,愈怀念故国的山川人物,中国的现状,究竟怎么样了,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现在,他感到他是真正的民族主义者,苏联不是他的“祖国”,“工人无祖国”,原是国际共产主义者的美丽谎言。
和父亲睽违已十二载,临别前,父亲曾有不少叮咛,想到一九二七年四月为了“四·一二惨案”,对父亲的公开批评指责,倍感不安,将来一旦见面,如何向他解释?去年的声明,会使老人家更光大,所以,他问蒋大使:“你认为我父亲希望我回国吗?”
和蒋方良的婚姻,'7'系由环境所使然,父亲对这位洋媳妇,会怎么想呢?母亲更保守,她看得惯这位蓝眼睛高鼻子的洋鬼子吗?
一九三七年,中日战火迫在眉捷,继何梅协定后,华北的晋冀察绥靖委员会,表面上,由宋哲元控制,日本的统治阴影,已四处弥漫。经国带着妻儿,于三月二十五日踏上征途,出发当天的日记,这样写着:
“今天我要离开莫斯科了,早晨五时就起床,从我的房间望出去,可以看得见克里姆林宫,同我在十二年以前所看见的克里姆林宫,差不多完全一样,不过几个教堂顶上的双头鹰,已经看不见了,现在所能看见的,是由宝石制成的五角星。克里姆林宫是苏联的政治中心,我曾经到过四次:一次是去参观(一九二五年):一次是参加共产国际会议(旁听,一九二六年);一次是参加军事高级学校毕业典礼(一九三O年);一次是参加苏维埃大会。
孙逸仙大学前面的大礼堂,在三年之前已被拆毁,现在在那里正在开始建筑伟大的劳动营。国家大戏院前面的小屋及小花园,已经完全毁灭,现在成了一个极大的停车场,大戏院要比从前威严得多了。国家大戏院右边的低屋及小菜场亦早已拆毁,现在这一区成了莫斯科中心,在这条街上都是高楼大厦—人民总委员会办公处、莫斯科大旅馆、外国人旅行招待所等。莫斯科的地下铁道已经通行,车站装磺的美丽,买在可与皇宫相比。车辆非常舒服,街上的汽车要比十年前增加二十倍。除公共汽车、电车外,还有元轨电车。
红场边的合作社,现在改造为列宁博物馆,范围非常宏大。
莫斯科的商业非常兴旺,新的大商店很多,但是无论什么时候,商店中的人都非常拥挤。今日领护照、买车票,一直忙到开车,下午两点钟,在北火车站搭第二号西伯利亚快车离莫斯科。苏联--再会!”'8'
中苏交通,还是十二年前的老路线,经陆路横穿西伯利亚,到海参崴改乘邮轮去上海。
火车过了伊尔库次克,东方色彩,愈来愈浓。贝加尔湖旁纪念苏武的神龛,凭吊低回,思念故国之情,油然而生。远眺湖景,绿波荡漾,水天一色。车箱穿越湖滨岩石下的山洞,宛延曲折,明暗交替,倍增情趣。
赤塔到海参崴,须绕道阿尔穆省,道经海兰泡,山路崎岖,车辆使劲地爬,穿插在浓雾晨曦间,颇有云山飘渺的意境。
海参崴,市面已较当年繁荣,这是苏联远东的门户。
中国官员的阿谀馅媚,早已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的。驻外使领,岂敢怠慢这位荣归的蒋委员长的公子。权世恩总领事,奉到蒋大使的飞电,非但亲迎,且花了两万卢布的巨款,隆重接待。
这一路风光,工人出身的蒋方良,过去耳闻,目见是首一次。经国自己,旧地重返,感受不同,快乐的心境则一。
方良初次离国,新奇刺激,对她生于斯长于斯的苏联,并无依恋,她憧憬着的是一个新天地。
轮船先靠香港,蒋纬国奉命专程南下迎接。'9'一九二五年,在广州分手,他才九岁,现已是二十一岁的小伙子,经国比他大六岁,这年二十七岁。嫂嫂俄国人,大家语言不通,但侄儿侄女,好漂亮的中俄棍血儿。
弟兄俩,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家常。从纬国嘴里,才知道,蒋先生于一九二七年的十二月,和宋美龄结了婚,阿姆陈洁如,被安排送到美国,停留五年,重返上海。毛夫人姚夫人仍居奉化乡间。
四月中句,一行抵达上海,这里有他的旧居,以及一些美丽童年的痕迹。
上海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改变,黄浦江浑浊的江水,依旧悠悠地流着,江海关楼顶的巨钟,照常钟声悠扬。各国租界林立,帝国主义的势力有增无已。
沪上稍停,即去南京,'10'拜见父亲和美龄女士。传说,蒋生先等了两个星期,才传谕会晤,原因是,对他在《真理报》发表的公开信,颇难鉴谅。后来,还是陈布雷进言缓颊,始子宽恕。
问到儿子的打算,经国表示,愿在政治、工业间,任择其一。
经国提到工业,可以产生两个解释:他曾经是众所周知的共产党,不愿意为自己的出处,使得蒋先生过分为难,此其一;凭他在苏联工厂的实地经验,真心诚意地为祖国的工业建设,尽其绵薄,此其二。
人与人间的关系,环境是最大的主宰。即是亲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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