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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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 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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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天空的白云出神,阳光撒在他身上,和李林甫一样,他心不在此,故而也并不觉得温暖。

当年他发现杨国忠时,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商人,幻想着有一天杨国忠能感恩于他,帮助他将生意做大,但事情发展却出乎他自己的意料,到今天他似乎已经隐隐有和杨国忠分庭抗礼之势,他是深深了解杨国忠,当年为谋自己的铺子,连自己老婆都肯牺牲,更何况有人威胁他的前途,那他更就不会因为旧情而网开一面,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将是他未来的政敌,故而先下杀手。

“清洗官商!”李清冷笑一声,自古以来官商便是一家,他清洗得掉吗?

李清不禁自言自语:“杨国忠,看来你是太顺了,才会做出如此幼稚之举。”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外面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进来!”

李清起身坐直,这一定是自己的大掌柜张奕溟来了,随即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人摘下厚实的幞头,两只招风耳脱颖而出,半年多不见,他倒长胖不少,肚子变得滚圆,掌柜的福相已经昭然彰显。

“老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张奕溟一脸惊喜。

“我中午刚到,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李清起身走了几步,回头问道:“这半年,官府可有人去查过我们的铺子?”

张奕溟点了点头,“怎么没有,一个月前官府派人来搜查我们的铺子,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我把你抬出来也没用,最后还是嗣宁王爷来才解了围,抢帐本时邵先生还被打伤了。”

“他现在人怎样?”李清脸色阴沉,眼中闪着怒意。

“邵先生现在已经没事了!”

张奕溟脸上浮现出惧色,声音微微颤抖道:“老爷,他们走时丢下了狠话,限我们一个月内将所有生意的资料都准备好,否则就要抓人砸店,算起来只有三天时间了。”

“不用害怕,既然我已经回来,他们就不敢了。”

李清想了想,又问道:“我来问你,他们来搜查时是只查我们的店,还是所有的店都查?”

张奕溟愤然道:“他们只查我们的店,别人的店根本就没动!”

“果然是这样!”

李清冷笑一声,暗暗道:“杨钊,看来你真想是拿我来当踮脚石了,我李清又是那么好惹的吗?”

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吩咐你。”

张奕溟急将他的一对招风耳凑上,李清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让骷髅他们在西市和长安各处酒楼给我散布两个消息,一是说杨国忠已经向皇上进折,要严查所有经商的官员;二是说杨国忠为了平抑京城粮价,暗自向皇上建议盘查所有朝臣和皇族的土。这两个消息要同时散布,把你们所知道西市商铺的背景都捅出去,只说是杨国忠的名单。”

张奕溟连连点头,转身去办事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李清的眼中浮现出一丝阴狠的笑意,“杨钊,你不是想得罪人吗?那索性就让你去得罪所有的人。”

这时,门房匆匆走进,送来一张名帖,“老爷,外面有一人来访,他说他姓章仇。”

“章仇兼琼!”

李清大喜过望,连声喊道:“快快有请。”

一转念,他一把抓起外套,向外冲去,“不!我亲自去迎接。”

跑到大门处,只见门外孤身站着一人,青衣小帽,正是自己恩师章仇兼琼,只见他头上银丝随风飘散,脸上面皮松弛,眼露疲态,只短短一年,他竟似老了十岁,但笑容慈爱而亲切,这一刻,李清便觉得他仿佛就是自己父亲一般,鼻子猛一酸,缓缓双膝跪道,含泪道:“门生李清,叩见恩师!”

第一百九十章 扑朔迷离

章仇兼琼急忙将李清扶起,无限感慨望着自己这个门生,当年他不过是个小商人,自己是犹豫再三,甚至是为了铲掉海家才勉强收他,但仅仅数年,他竟一跃成了自己最优秀的门生,假以时日,他必将超越自己。

“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派你进京,结果你一去不返,等再见你时,你已经成了一州都督,哎!你要我说什么好呢?阳明,兵贵神速固然是好,但当官神速却未必是好事啊!”

李清苦笑一下,这个道理他也刚刚悟出,虽是金玉良言,也可惜来得太晚了,他上前搀住章仇兼琼“恩师,外面寒,到屋里去坐。”

冬日的天色就仿佛四十岁的女人,刚才还是阳光明媚,可转眼便到了昏黑,书房里的灯已经点燃,火盆烧得正旺,外面寒意十足,可房间里却温暖如春,正是围炉夜话的氛围。

下人端来一个小桌,又摆上十几碟菜和一壶酒,李清笑着招呼道:“恩师想必也没吃晚饭,不妨和学生共饮几杯,一叙别来之情。”

章仇兼琼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道:“看来阳明在李林甫的府上没有吃饱,现在天刚擦黑,便吃晚饭了吗?”

李清忽然沉默了,过半晌,他才笑了笑道:“恩师是从太子那里过来的吧!”

他见章仇兼琼默认,便点了点头,淡淡道:“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我确实去了,李林甫想重新收我到他旗下,所以特请我到他府上去吃饭。”

章仇兼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适才我说你升官太快,问题便出在这里,你虽有功劳,但毕竟资历太浅,别人当然不服气,不服气便会眼红,眼红就要找你麻烦,除非你永远不要犯错,否则,只要走错半步,就立刻会被人抓住把柄,虽然皇上可以变通饶你,但总不能一直变通,所以,你必须要有个后台,要有人护着你,说得难听一点,这就叫打狗得看主人,但官场上最忌讳就是两头摆,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又是我的门生,我希望你能站好队,不要到最后被太子和相国两头嫉恨。”

李清听章仇兼琼说得委婉诚恳,他心中感动,也坦言道:“我知道恩师是为我好,我只是在路上遇到李林甫,他要一定我去他府上,我总不能拒绝吧!他是堂堂相国,百官之长,一口一声叫我李刺史,如此明显的暗示,我又怎能摆个脸色拂袖而去,这是做官的基本之道,哪个不懂,可太子却不替别人考虑,上次我不过是在李琳府上遇到李林甫一次,太子便将我赶出房子,所幸这所宅子是皇上开口,否则我估计今晚就得睡到大街上去,恩师,太子为人刻薄寡恩、且又多疑,难道你没有体会吗?”

“太子是冷漠自私了一点,但他比李林甫让人放心,你了解李林甫吗?开元二十五年,前太子之死,张九龄、裴耀卿、李适之的罢相,哪一桩不是出自他的手,你忘记他曾经要置你于死吗?此人口上抹了蜜,背后却又用刀子捅,你若相信他的话,你想必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章仇兼琼越说越激动,最后站了起来,高声道:“人不能忘本,当初你只是个小商人,是我荐你做了义宾县主簿,又是我推荐你进京,若没有我,恐怕你现在还在成都望江酒楼算你的帐呢!可你不思回报倒也罢了,却偏要在关键时候去讨好李林甫,你替我想过没有,让我在太子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章仇兼琼说得太激动,一口气没接上,竟喘成一团,连腰都直不起来。

“恩师,快快坐下,你放心,我没有投靠李林甫。”

李清见章仇兼琼满脸痛苦,心中十分内疚,赶紧扶他坐下,又端了茶给他,再站到身后替他捶了捶背。

章仇兼琼喝了两口茶,气喘稍稍停止,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又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长叹一声,对李清歉然道:“阳明,不要怪我失态,你不知道,这一年来李林甫那老贼将我逼得多惨,要粮没粮,要钱没钱,一会儿监察御史来查帐,一会儿兵部来点人,背里又不知在皇上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我心中恨啊!你如果没有投靠他,这最好,我也就放心了。”

李清又替他将茶倒满,双手捧给他笑道:“恩师,李林甫如此待你,我倒以为是件好事!”

“好事?”

章仇兼琼疑惑看着他,“此话怎讲!”

李清悠悠端起酒杯,先敬了章仇兼琼,再一口喝干,这才徐徐解释道:“皇上废太子的意思越来越明显,如果太子一倒,太子党的那些骨干谁都跑不掉,这样一来,朝中便只剩下李林甫一党,皇上怎可能让他一党独大,必然会再给他树一个对头,杨国忠或者我都资历太浅,不合适,朝中大臣要么老迈,要么和李林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合适,如此,皇上必然会从方上调大员进京以抗衡李林甫一党独大,此人既要是李林甫的对头,又要有资历,还要在士林中有号召力,安禄山资历够了,但他是胡人,文人不买他帐;王忠嗣直而不圆,不堪权谋;夫蒙察灵身体不好,不胜重任;虽然有几个刺史也还不错,但资历都比不过恩师,

领军和吐蕃打过仗、又做过益州长史、还是科班出生布朝野,所以,这将来替代韦坚,成为朝庭另一党党魁的,我想只能是恩师。我倒建议恩师述职时,不妨多骂一骂李林甫,最好和他当面争吵,指出他执政不足,比如民生、土之类,这样效果会更好,既然已经得罪,就不怕再得罪他一场。”

一席话说得章仇兼琼呵呵直笑,“你这臭小子,难怪能这么快青云直上,果然有几分眼光。”

他有想了想,忽然又问道:“如果太子不倒呢?”

“或许有这个可能。”

李清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微微笑道:“皇上废太子之心早就有了,只是在徐徐进行中,柳升坐赃案,皇上铲去了韩朝宗、李适之;半年前的东宫案太子之所以侥幸过关,是皇上担忧皇甫惟明发难,所以便将我安插到沙州,这一次必定会一举除掉皇甫惟明甚至韦坚,如果条件成熟,他甚至会直接废除太子,如果条件不成熟,皇上或许还会再放太子一马,但皇甫惟明和韦坚决不会幸免。”

“将你安插到沙州?

章仇兼琼忽然拍掌大笑,“阳明,你失言了。”

李清摸了摸鼻子,哑然失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用隐瞒恩师,我是得到了皇上的密旨,否则我就不会离开陇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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