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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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8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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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哭闹个不停!”

望着那个哇哇大哭的男婴,朱宁本能抱了过来,哄了一会不见成效,她渐渐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儿就把孩子递了回去,眼看着一群人想尽了法子哄孩子。等孩子好不容易不哭闹了,满大殿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方才招手叫了一个宫人过来,待得知太子身体康健,哭闹过后吃饱了也就睡了,她方才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人出了这儿。

自从昨夜之后,东西六宫的那四条长街比前几日守备更森严,每座宫院前的大门都有四个人高马大的健壮太监守着,而若不是朱宁有意嘱咐,永宁宫前只怕要比其他地方多一倍。即便如此,里头的宫人太监仍然是惶惶不可终日,毕竟,今天一早发现两个太监失踪。听说宫内又出了事,不能不产生糟糕的联想。所以,当螽斯门打开的消息传来,得知朱宁又来了,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紧张不已。

然而,谁都紧张了,却忘了知会暖阁中的孙贵妃。所以,这位曾经唯一拥有金印金册的贵妃仍是躺在暖阁的床上,仿佛痴了一般盯着头顶上的帐子。良久,她才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怔怔别过了目光,瞧见是朱宁,她方才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太子没事,刚刚只是哭闹了一会,所以我想着来瞧瞧你。”

孙贵妃如释重负地放开了抓着朱宁腕子的手,长长吁了一口气,情绪变得有些低落。然而,朱宁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她吓得猛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今天来不想拐弯抹角,我只想问你,你可曾让鲁尚宫去改过太后的膳单?还有,昨夜你宫里的两个宦官想要潜入仁寿宫图谋不轨,你可知道?”

面对朱宁丝毫不曾退缩的眼睛,孙贵妃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随即才使劲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

她说着眼睛就红了,等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朱宁起身要走,她方才一下子慌了,忙下意识地一把伸出手去,竟是扯住了朱宁身旁系的一枚玉坠。仿佛是抓着救命稻草的她死死拉着那玉坠,直到看见朱宁回过头来,她才松开了手,恢复了一个皇妃的仪态。

“宁姑姑,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这些事情不是我干的!之前,有一封信送到我手里,说是吴嫔有了身孕,太后一力瞒着不让人传出来,就是为了把这个孩子认在皇后名下,因为太后不喜欢我,所以也不喜欢我的儿子当太子。鲁尚宫常常往我这里走动,时而捎带些太后的话,有时甚至也说到太后提起已故郭贵妃时的恨意……我那时候昏头了。鲁尚宫让我找个借口去尚膳监要膳单,我照办了;让我去御用监打听太后常用的香料,我也做了;我只是想让太后喜欢我……我的儿子已经是太子,我怎么敢做这些!”

看见孙贵妃说着说着,眸子里就重新焕发出了神采,脸上渐渐有了精神,朱宁何尝不知道这个儿子是她最大的希望。她固然不希望看到一个痛哭流涕的孙贵妃,可看到一个冷静得过了头的孙贵妃,她心里仍是免不了疑窦。于是,她理了理被扯乱了的玉坠流苏,又整理了一下裙子的下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再也没说什么。

鲁尚宫已经让人严密看守了起来,那个弱质女流甚至绝不可能自杀,要从她嘴里拷问东西,比从孙贵妃这儿问简单多了。她过来看看,只是想让孙贵妃安心些,毕竟,事情究竟如何也不知道。可是,不管刚刚这话的真假,把这位贵妃拉下水的那个人,无疑是摸透了人心。

那个该死的混账!

从永宁宫中出来的时候,朱宁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握紧了拳头,随即又松了开来。兄弟阋墙的事她不是没经历过,而这不但是周藩发生过的,昔日的汉藩,还有这次必定会万劫不复的晋藩,甚至还有其余掩藏着罪恶。朝廷却被蒙在鼓里的亲藩,一个个全都是如此。归根结底,尽管朝廷早定了嫡长继承的礼法,可终究是在二十多年前就出现过特例,一个以藩王席卷天下的特例,这怎能不叫人群起仿效夺嫡?

既然是梁王的嫡亲舅舅,武定侯郭玹从前也不是没来过梁王公馆,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踏入这里时那么烦躁愤怒。只不过,跟在金英的后面,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追随着那脚步,心里既悲哀又痛苦地想着,父亲早年是不是不该把妹妹送给了太子为庶妃。他已经几乎淡忘了妹妹小时候的事,唯一有记忆的就是那羞涩的笑脸。

只是,那羞涩的笑脸终究凋谢在了宫中。如今为了那个已经凋谢的人,却得赔进去更多的人命,原因却是因为一个疯子!

所以,在推门进了那间书房之后,郭玹甚至没注意到身后两扇门怎么关上的,眼神只是集中在梁王手中把弄的那把匕首上,那把匕首轻巧地在梁王的右手上转动着,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划破这个年轻少年的脖子。

“瞻垍……九郎……”

尽管平时尊卑有别,但郭玹仍然本能地叫了一声,等到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茫然看过来,手中的匕首砰然落地,他才一下子回过神来,脸色变得异常复杂。自己的儿子就是跟着这个外甥一条道走到黑,临到末了却被杀人灭口。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该说什么?

“不是我……”

梁王朱瞻垍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仿佛生怕郭玹不明白似的,又使劲补了一句:“不是我逼死的表哥,绝不是我!”

“别说了!”

郭玹原本是存着满肚子的小心翼翼,可是,在听到梁王这接连两声之后,他终于是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随即大步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厚实的檀木大案上,也不管一支支笔跳得老高,也不管梁王一下子僵住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还惦记着你母亲姓郭,你要是不想让郭家灭门,你就给我好好活着!别忘了,你十弟才几岁!”

门外的金英听着里头那怒吼,不禁吓了一跳,可听到里头许久动静全无,不多时就传来了梁王低低的啜泣声,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这一头暂时算是解决了。张越的主意不错,郭玹的决心也不错。

在一夜的骚动之后,京城逐渐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乃至于街头的乞丐和集市的偷儿都少了,仿佛连他们都嗅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信息,于是犹如能够预知危险的老鼠一般,悄悄缩回了自己的老巢中,以避开可能有的危险。往喜峰口接驾的大臣们冒着严寒启程了,好在天公仿佛也知道前几天的风雪过分了些,收起了那肆虐的寒风,用力扯开了铺天盖地的乌云,让冬日里最讨人喜欢的太阳给拉了出来溜达。那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自然而然就使人多了几分好心情。

坏消息多了,好消息自然就显得尤为可贵。在杨溥等人启程五天之后,西南传来捷报,沐晟正和思氏交战的时候,缅王竟然不知道听了谁的话,从背后突袭麓川,于是思氏不得不仓皇退兵,之后又因为家底被抄而陷入了穷途末路,竟是在不得已之下,重新派人卑辞请见沐晟,又是说自己受命世代为大明守西南,又是说自己之前受人蛊惑,又是献金银大象,归根结底就只有求和两个字。

西南战事暂趋明朗,而之前北上日本的神威舰竟是也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有王景弘带队的神威舰挟坚船利炮之威再临日本岛,上上下下吓了个半死,再加上之前先后把持日本多年的足利义持刚好去世不到数月,幕府将军足利义教上任未久,而且天皇也刚刚才换上伏见宫彦仁亲王,如此一来,日本的局势本就是风雨飘摇。夏季大明朝的使节带着庞大的船队降临,旧南朝势力就立即带着人前来请求天朝主持公道,如今南边的口岸又新开了几个。

因此,六部衙门的长官尽管少了不止一半,司官也不齐全,但仍是维持着正常的运转,而只留着杨士奇一个的内阁也依旧是井井有条,发往行在的奏章仍旧是一日一送,不曾有丝毫停歇。这是年前的最后时光,盖着内廷一个个可字的朱批,顺理成章行发天下。

一连近十日,京师无大事。直到一天下午,那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踏碎一路积雪,以雷霆万钧之势驰进了朝阳门的时候,这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宁静方才被一夕打破。

第十七卷 儿孙福 第065章 天子归来,小年溜号

东华门的三座券洞如今成了张越入宫的必经之道。毕竟。他可没工夫经过长安左门再走过那长长的一段甬道经午门入宫。事急从权,他如今的责任非同小可,这么一点小要求自然是轻而易举地给通过了,于是值守禁卫那儿早就熟悉了进进出出的他。

这会儿,他刚刚从内阁直房出来,一面走一面还在心里盘算着吏部那儿的事务。不得不说,他对于吏部的活计实在是不怎么熟,哪怕只是当一个中转站和签押人,可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往上头盖印转发,所以少不得趁着闲工夫瞅上一眼,于是每天本就少得可怜的时间又被压缩了一大截。所以,他不禁无可奈何地腹谤起了杨士奇,心想这大明朝对于官员的压榨真是令人发指,让他署理吏部,怎么就不知道给他发一份吏部的薪水?

当然,他现在的心情勉强还算不错,因为仁寿宫那儿总算是有了好消息。张太后如今终于是脱离了最危险的时期,而皇帝行在也是天天有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

直到听见耳畔传来了一阵马蹄疾响,他这才抬起头来,一看就发现了从东安门处疾驰而来的一行人。尽管人还太远看不清面目,但那几十袭高扬的红色大氅却清清楚楚。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心里迸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莫非是皇帝先回来了?他怎么能这样入城?

他正想着,那一行几十骑离着宫门渐近,尽管如此,可这一行人丝毫没有勒马的意思,瞧那劲头仿佛是准备直接冲进宫去。这下子,哪怕是知道对面这拨人能够在东安门被放行,身份必定没有什么可疑,东华门前头的侍卫亲军仍是第一时间提高了戒备。一时间,门券洞里的拒马摆设到位,城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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