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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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6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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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王瑾这么说,张越不禁诧异地瞧了他一眼。换成别的太监,这会儿必定要说成是自己的主意,也好竭力卖个人情,哪里像这王瑾一样事事把皇帝放在前头,仿佛根本没自己什么事。只是,相形之下,他自然更乐意和这样的宦官打交道,于是连忙道了谢。

“这会儿应该早有人往乐安报信说是宁阳侯出征了,等过两日新的消息放出来,管教他们大吃一惊。小张大人也做个预备,英国公必定要跟着扈从,您也绝对得跟着。不但如此,就是你那两个兄长,指不定也会在调遣之列,毕竟,这也是一桩功劳。”

张越自己倒不太在乎这功劳,但对于这天上掉下来给张超张起的机会,他却不能不领情——哪怕实际上用不着。果然,这天晚上他一回到家,就有小厮上前报说张超所在的通州卫和张起所在的羽林卫此次都在调遣之列。于是,他连忙先转去了两人的院子。见面之后打过招呼,张起就满脸兴奋地说起此次被点出征,言谈间满是自信。

“二弟,你别把事情看得那么容易,通州卫那几个指挥使,眼下都是惶惶难安,不少军官甚至还在向家人交待后事。汉王不是寻常人,不可小觑了他。”

教训了一通张起,瞧见弟弟仍是一脸不服气,张超不禁叹了一口气,拉着张越到了外间。沉默了老半晌,他方才艰难地开口说:“三弟,咱们此次去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这家里就托付给你了。有你在,我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三弟,我只有一件事想要问你,她……她死了么?”

原本觉得张超这仿佛托付后事的口吻实在是呆得紧,再说了,谁说他张越就不跟着去?待到他好容易结结巴巴吐出最后一句话,张越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那个凤盈?我不杀女人,但也不想留这么个女人祸害了你,又祸害了家里,所以她哪里来,我就把人打发到哪里去了。她眼下在东番,至于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张超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容易方才深深叹了一口气。那女人固然心怀叵测,可那是他自己主动陷了进去。那张和他魂牵梦绕的姑娘一模一样的脸,是他一生最大的心结。

第十四卷 定乾坤 第052章 该杀就杀该抚就抚,不用手软

宁阳侯陈懋受命领军征乐安的消息传出之后,京城上下自是为之震动。由于钦命是号称调动十万大军,因此附近京营京卫自然全都在征发之内,众多担任军官的勋贵子弟几乎全都包括在内。于是,得了讯息的各家都在忙着打点行装,那些曾经在靖难时跟朱高煦打过交道的更是忧心忡忡。毕竟,那会儿汉王朱高煦的悍勇实在是给人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这天早上天还未亮,因为身子孱弱很少出院门的吕夫人破例出现在了自家的二门。瞧见孟俊装束整齐站在那儿,她不禁想起了镇守宣府的丈夫,少不得对儿子唠唠叨叨一大通。待到孟俊答应着出门去了,她更是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张晴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此时却唯恐吕夫人忧心过度有什么不好,于是不得不劝道:“母亲,俊哥只是随军押中军,必然不会有事的。”

“战场上刀枪无眼,谁能说得准将来?”吕夫人扶着张晴的手往里走,心里却仍旧放不下,“不是我背后说别人的不是,宁阳侯这辈子确实打过不少仗,那爵位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可若不是太宗皇帝念着先头战死沙场的径国公,他也不会进得那么快。而且,他从来没有独挡一面统领大军,想当初那个李景隆……”

说到这里,吕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把话说下去,毕竟再说就可称得上大不敬了。一步步捱到了佛堂,她便在前头那厚厚的蒲团上跪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对张晴说:“今儿个我要在这儿为俊儿祈福平安,外头不管什么事都不用来回我,除非是朝堂用兵有什么变化……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见吕夫人已经开始念诵了起来,张晴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于是悄无声息出了屋子。然而,这一天注定不得太平,早晨她强打精神处置了家务,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却又有多家诰命上门来打探消息,说来说去都是担心自家子弟这一回跟去平乱的安危。见放不下心的不止自己这一家,张晴的心里越发弥漫着不祥的预感。

这些带兵打仗的勋贵世家都这么没信心,这仗还怎么打?

奉天门朝会。

这一日并非朔望日大朝,因此仍是御奉天门。群臣虽一一奏事如仪,但不免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年不到连丧两位天子已经是不祥之兆,如今汉王这一反,也不知道多少人把如今的情形联想到了昔日那短命的建文帝身上。同样是曾经册封过皇太孙的青年天子,同样是藩王皇叔以靖难之名举兵反叛,这仿佛宿命轮回般的一幕实在是让人感到惊悸。于是,当宁阳侯陈懋上前报说这几日兵员调遣的情形时,众多大臣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宁阳侯陈懋纵然善战,可真能剿灭汉王?这种时候,就算要带兵,总该英国公上才是!

然而,谁都认为皇帝应当勉励宁阳侯陈懋一番,随即择日誓师出征,朱瞻基却忽然站起身来,撂下了一番让无数人目瞪口呆的话:“朕昨日与众臣计,宁阳侯智勇兼备,固然足以擒贼,但汉藩乃朕之皇叔,亦是昔日功臣,如今既反,朕当亲率大军往行,如能晓谕其迷途知返,则不失朕孝悌仁爱之旨……”

长长的一段话中,大多数都是没什么要紧的虚言,关键的只有人们品出的两个字——亲征!如蹇义夏原吉这般历经四朝的老臣,此时此刻都不由得想起了建文帝送李景隆出征时亲自为其推车而行,自己却只是在深宫等待战报;对比如今皇帝从谏如流决议亲征,他们少不得都是心生感慨。而张越站在朝臣班列中,也在琢磨着永乐皇帝朱棣。

朱元璋教导皇太孙用的是大儒学者,朱棣却是不但延请名师教朱瞻基学问,更是身体力行带着孙子北巡,而且更将其带上了北征战场。尽管那会儿朱瞻基差点丧命,但也只有经过那种战场氛围,方才和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羸弱皇帝截然不同。他很清楚,朱瞻基此次亲征不是为了什么夸耀国威军威,而是为了慑服那些怀有异心的小人。

要是没有那一招,这一回耗费巨大的出动大军自然在所难免。如今只要再等几天,兴许这么一桩看似来势汹汹的谋逆应该也就要到头了。

自来当皇帝的,做什么事情都要一个充分的理由。因此,在即位之后,尽管恨不得立马便让人拿朱高煦来问罪,朱瞻基仍然是厚赏这位叔父,从表里金银到驼马坐车,无所不包。等得到汉王反叛的消息之后,他又派中官带亲笔信前往劝说,做足了面上功夫。此时当着大臣的面,他少不得仍是做了一番面上文章,随即才一个个点了扈从大臣。

不出张越所料,尚书之中随行的只有蹇义夏原吉,而内阁诸学士则是一个不落全都在扈从之列,诸勋贵则是自英国公以下大半随行,只留成国公朱勇等寥寥几个镇守北京。相形之下,其余各衙门扈从御驾的寥寥无几,反倒是先头还受到谴责的都察院挑出了四个人,其中为首的自然是张越,而最末一个则是才授监察御史没多久的于谦。

虽说皇帝轻轻巧巧一番话便把宁阳侯陈懋几天的工夫给完全推翻了,但陈懋却是松了一口大气。对阵朱高煦,他原本就有些没自信,再加上一连几天好些同僚都来和他商量,希望让自家子弟挪到后军,他几乎是焦头烂额,如今这个烫手山芋总算是让皇帝收回去了。

下朝之后,张越看到陈懋脚底抹油走得飞快,顿时有些奇怪,直到张辅走过来,解说了其中缘由,他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禁大摇其头。从金水桥往外走,张辅便叹道:“勋贵们大多都慑于汉王当初的悍勇,却没几个想到好汉不提当年勇。我那天倒是请命率两万精兵前往平乱,谁知道给安远侯抢在了前头,钉子也让他给碰了。你爹确实说得没错,这种事情,抢在前头,还不如跟着皇上亲征。”

张越早听说过父亲张倬劝张辅的往事,此时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伯侄俩一路走到长安右门方才分手,张辅前往中军都督府,他则是回都察院。然而,刚到都察院大门口,他就看到一骑人风驰电掣般奔了过来,到门前猛地一勒马,整个人竟是连滚带爬地翻下了马背,才走了没几步就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嚷嚷了一声。

“快……快带我去见总宪大人!”

这动静不但惊动了都察院,就连对面的刑部衙门也探出了几个张望的脑袋。张越亦是走上前去,却只见其人灰头土脸衣衫凌乱,面目陌生得很。从衙门里头冲出来的两个皂隶一边一个将那中年人搀扶了起来,其中一个端详了那人片刻,忽然出口叫道:“李大人,您不是丁忧回乡守制了吗?对了,小的记得,您就是乐安人!”

“别耽误工夫,我要见刘总宪大人!”

那说话的皂隶见此人只瞪着自己,连忙讪讪地说道:“李大人,总宪大人得了圣命前去视察黄河水道了,如今不在府里。”他一面说一面看了一眼张越,又顺势搀扶着那人转过了身来面对张越,“李大人,这位是新进的左佥都御史张大人,如今两位副都御史人都不在,您若有事不妨直接寻他。张大人,这位是监察御史李浚李大人,前头回乡丁忧守制了。”

一个是二十出头的正四品左佥都御史,一个是四十开外的正七品监察御史,两相对视,张越没认出人来,李浚却吓了一大跳,旋即苦笑道:“原来小张大人已经高升到都察院了。下官李浚,亦是戊戌年进士。”

张越没想到李浚竟然是自己的同年,心里顿时有些异样,但仕途科举不论年纪老幼,只论登科早晚,再说这会儿最要紧的是李浚从乐安来,因此他也不及叙什么同年之谊。答礼之后,示意两名皂隶把人扶进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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