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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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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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爬上屋顶也就没事了。”

“二嫂也太狠心了,又不是真的水淹开封城,不至于连等等孩子们的空子都没有!这会儿不但是越儿没有音讯,还有晴丫头和怡丫头都一样还在里头!”

“那时候老太太昏倒,大嫂指望不上,你又犯了哮喘,我刚好不在……若不是这些事全都撞到了一起,二嫂也不至于顾此失彼。”看到孙氏一瞬间抬头对他怒目以视,张倬连忙干咳一声改了口,“总而言之,开封城被淹的也就是几个地方,应该……”

他这应该后头的话还没说完,舱门就被人猛地撞开,那股子大力和砰然巨响让他大吃一惊。看清楚来人是往日最沉着能干的灵犀,他不禁大感奇怪。

“三老爷,三太太……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说三少爷和大小姐二小姐都不在老宅里头。”面对张倬和孙氏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的脸色,灵犀也觉得一颗心蹦跶得厉害,但该说的话却不能不说,“据说我们才走不久,三少爷和大小姐她们就到了正房,大约是那里留下的人乱了方寸没说清楚,竟是让三少爷弄到了一辆马车出去了……”

这下子别说孙氏脸色煞白,张倬也情不自禁地拍案怒吼:“家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难道都死光了不成,就放任他一个小孩子家带人出门?这开封府上下如今都乱成一团,他好生生呆在家里还安全一些,这跑出去若是遇到歹人如何是好?”

灵犀此时也觉心中后悔,早知道如此,想当初二太太东方氏匆忙吩咐离府的时候,她就应该多争辩几句,这会儿也不至于出了那么大纰漏。

“三老爷,老太太已经命人送信给了开封府衙和祥符县衙,想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什么消息,这会儿开封府和祥符县忙着派人堵决口还来不及,哪里有工夫找人?”

孙氏苦笑了一声,旋即无力地跌坐了下来,将整个脸都埋在了一双巴掌中。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竟然在那个节骨眼上犯了旧病,倘若不是如此,她决不会抛开儿子自己呆在这安全的船上。痛哭良久,她方才抬起头来,眼睛里头已经没了神采。

灵犀眼看这三房的男女主人都是这副模样,想开口劝说什么,偏生憋了半晌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来,心里更隐约生出了某个埋怨的念头。

三老爷早说了要往地势高的地方搬,偏生老太太不肯,其他人又心不齐,这才会出了今天这么大的事。若不是三老爷缜密,早就预备好了这艘船,指不定当时犹如热锅里头那蚂蚁的二太太会不会捅出更大的纰漏。

于是,她在沉默了多时之后,终于还是蹑手蹑脚地退出了舱房,顺手又带上了门。沿着船舷走到前头甲板,望着那苍凉的天色,她忽然感到心头堵得慌,隔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身后的嚷嚷。

“灵犀姐姐!”

扭头看见是张超张起,灵犀方才发现那两兄弟一左一右紧紧攥住了她的袖子,顿时眉头一挑——这两兄弟刚刚在顾氏面前就咬着嘴唇默不作声,这会儿又来纠缠她做什么?

先开口的是张超,往日那张满不在乎的脸上如今却满是郑重其事:“灵犀姐姐,我和大哥想下船去找他们,你帮我们向老太太说一说好不好?”

不等灵犀说话,张起也跟在后头重重点了点头:“我和大哥都很担心他们,我们在这船上平平安安,他们却不知道在哪里受苦,这怎么行!我和大哥还欠着三弟老大的人情呢!”

“大少爷二少爷有这份心就好,至于找人的事情,老太太已经派出了好些人,还往开封府和祥符县都递了信,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见两兄弟兀自不松手,还拿怀疑的目光瞪她,灵犀不禁有些头痛,只得半蹲了下来又劝说道,“这会儿大少爷二少爷就好好呆在船上,别再让老太太和三位太太再操心了。”

张起歪着脑袋还要再争辩什么,张超却一把拽住了他。直到看着灵犀走远了,他方才沉着脸地对张起说:“二弟,甭费心了,娘这次做错了事,人家都不信任咱俩,到时候我们悄悄下船去找人。哼,我们俩可不是小四儿,那小子无情无义,自个的亲姐姐他都不担心!”

两兄弟这边厢刚走远不久,那边厢一个木桶后头就闪出了张赳。尽管还是那身金童似的打扮,但他那张俊俏的小脸蛋上这会儿全都是阴霾,小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那是他最最喜欢的嫡亲大姐,他怎么会不担心?

第一卷 童子行 第027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

身在大相国寺的张越也一样在想念着自己的父母亲人。

此时,他在油灯下的一张纸上百无聊赖地写写画画,一颗心却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一边想父亲张倬究竟在关键时刻跑到哪里去了,一边想母亲的哮喘是否有所好转,另一边也免不了惦记一下某些抛下他不管的亲人——虽说最初他并不是不愤懑,可老是愤世嫉俗也没多大意思,毕竟,他眼下不是好端端一块肉都没少么?

“三弟,三弟!”

听到耳朵边上传来这熟悉的声音,张越这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瞧见张晴拽着张怡的手笑吟吟地站在面前,一旁是满脸无奈的秋痕和琥珀,他哪里不知道两个大丫头没能拦得住这两位小姑奶奶,这头顿时大了。

也不知道是长辈都不在还是出门在外不用管那些规矩,张晴张怡姊妹俩如今是分外难缠,就差没女扮男装到外头去探听那些难民的状况了。虽说很高兴她们不再凄凄惨惨戚戚的愁眉苦脸,可老是要应付两人层出不穷的问题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于是,他只能强打笑脸道:“大姐和二妹妹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张晴没好气地丢了一个白眼,瞧见桌子上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画着图样写着文字,她不禁好奇地凑上去瞅了瞅,旋即便把眉头皱成了一团,“你这上头鬼画符似的都写着什么?”

张越低头瞄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无知无觉中竟然又写了一大堆简体字,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他一把抢过那张纸,正要揉成一团,可细细一瞧却又停住了——原来,他刚刚在纸上写的都是那些难民说的某些情况,包括什么地方给水淹了,什么地方盗匪横行,什么地方官兵去了镇压,还有就是这大相国寺前是否有新增人口以及寺中的存粮状况。

“三弟!”

被张晴这么一喝,他赶紧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握在手心,然后打叠起精神开始应付张晴气鼓鼓的质问。连消带打哄好了这位时而淑女时而魔女的大姊,他便又对张怡嘘寒问暖了一通,结果自然而然收获了两个甜美的笑容。

然而,两女才走不多久,他刚刚转好的心情就被外头冲进来的某条大汉给败坏了。

“三少爷,外头粥铺那头打起来了!那帮人赶跑了带着孩子前来避难的一家三口,结果那家男人发了狠,一个打十几个,不一会儿就已经头破血流,我好容易才把两边都摆平了下来!”彭十三一口气嚷嚷完这些,然后又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一角,怒气冲冲地说,“那小姑娘饿得都晕过去了,那帮大人谁也不肯从碗里分出个一星半点,真他娘的让人火大!”

早在决定按号发粮食的时候,张越就想到可能出现这种情形,这会儿他顿时沉默了。大相国寺粮仓充足固然不假,但上下几百号僧人每天消耗的粮食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再加上他们这些寄住其中的富贵难民和山门外那些人的消耗,余粮能支撑十几天就不错了。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张越才艰难地问道:“你怎么把事情摆平的?”

“当然是揍了某些人一顿,然后盛了满满一碗粥给那个小姑娘……”

“你……你这是……”

一直都把彭十三当成师友,素来调笑戏谑无忌的张越却在这时候陡然恼火了:“你就算想帮她,难道就不能想一个别的法子,难道就不能悄悄把人领进来?你以为那些外头那些无情无义的家伙是白吃大相国寺的饭,错了,他们固然是喝了不要钱的粥,但他们也……”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不是为了他这个年纪说这番老气横秋的话不合适,也不是因为气急败坏因而语无伦次,更不是因为现在有女人在场——他只是觉得自己指着彭十三发火实在很无谓。有这个功夫,他还不如赶紧出去看看事情有没有大乱。

于是,他几乎想都不想就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被骂了,而且被骂了一半正主儿居然走了,这下子彭十三顿时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他可以在战场上杀个七进七出,可以顶着浑身伤口奋勇作战,但是面对洪水这种打又打不得的拦路虎,他别提多郁闷了。这会儿分明做了好事还挨了一顿骂,真是好没来由!

“这贵公子真难伺候,大不了老子回南京城!”

彭十三骂骂咧咧地跨出门槛,却看到杜桢正站在外头,这下子脸色登时耷拉了下来。

他自己是个大老粗,一向看不起那些酸不拉唧的文人,谁知道和外表冷面的杜桢却极其谈得来,一来二去已经是老杜老彭的乱叫一气。这会儿想到自己刚刚的窘态很可能被瞧见了,他登时老脸通红,要不是晓得杜桢乃是大学问的人,只怕他就要张口骂娘了。

“老杜,我不就是看着那小姑娘可怜么,你说三少爷怎么至于发那么大脾气?都是你教的好弟子,还说什么少年老成,我看都有些神经兮兮的!”

杜桢却只是淡然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平常时候,别说你袒护这么一家人,就是袒护再多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如今却不同。大灾之下人心不稳,外头那些人只是基于绝对的公平方才能够维持住眼下的秩序,你这么强势插手,若是无人出面,指不定就会有人把这大相国寺给掀翻了,你信是不信?”

彭十三顿时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那帮泥腿子?我才不信,那是造反!”

“你别忘了,几天前可是有人掀翻了自称是来自新安王府的马车!”见彭十三一下子吃了鳖,杜桢的冷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微微冷笑,“造反这些人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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