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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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羁-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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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四十六年七月十九,我的宿命之日。

八哥站在他书房外的模样依然如此清晰。。。。。。夏末释放着最后的炎热,傍晚,头顶蓝天已有细碎的云彩飘过,时有风起,蔷薇花架上,花瓣便如雨坠落,现在想来,曼妙如梦,潺潺细流从小桥下流向亭台楼阁深处的湖泊,一切就如同它站在这所府邸深处凝神静思是主人,儒雅,深沉,只是看得懂他的人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忧伤和冷郁。

而我,可恨那时的我,居然还是那样一个愚蠢轻狂的少年,和十弟一起毫无心肝的大笑着闯进这副画面,听他乐不可支的描述着:“。。。。。。如此如此,老家伙来找我诉苦:‘说一张老脸皮都在户部大堂上被老十三扒下来了,活不下去了,要向皇上递折子,辞官归田,’我说啊:‘老东西,会赖帐啊!你一抹屁股走了,欠国库的债谁扛?爷能替你擦屁股啊?你要出气也容易,把银子如数交给爷,爷保准帮你往老十三喝的茶里下一把泻药………………反正老子也不是第一回干这个了。。。。。。”

 “九弟十弟。”八哥从蔷薇花架后迎出来,带着一丝责备的笑看着我们这两个弟弟,折扇轻摇,如春日柳,令见者心折。

同为爱新觉罗子孙,我们向来自认没有他那样的气度风范,还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有着比我和十弟两个人加在一起还多的心思…………………不过有时候我很怀疑十弟到底有没有心思,因为每次我这么问着十弟时,他都不明所以的哈哈傻笑。

 “十弟亏得是在我这儿嚷嚷,让外人听见了像什么话/早就大婚出宫了,还提小时候那些顽皮勾当,白白叫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

 “咱们都在笑话你,要是你再满口屁股不屁股的。。。。。八哥,你这个时候叫咱们来做什么?”我拍拍老十的背,笑问。

“今儿早上四哥和十三弟为施世纶在皇阿玛跟前给户部的帐册对质,四哥说事涉朝廷官员的帐册,清理过都暂搬到他府里了,我出来的时候无意中问着一句,说有几个帐我们自己也弄不清楚……………四哥就请咱们哥儿几个今晚都去他书房一起查查,到底是兄弟嘛,掰清了好说话………………他管饭。”

尘世羁 番外 胤?番外2

“要是他管饭我就不奉陪了,到哪儿都板着个死人脸,活像全天下都欠他多少银子还没还似的,饭没吃完,我哈的气儿都掉冰渣子!今儿我府里刚发好一对熊掌,不想受那个罪。”我毫不客气的拱拱手。

“呵呵。。。。。。就是!九哥,那我今晚到你府上蹭一顿去,我府里那个从保定弄来的厨子昨儿没对我的规矩,被我打折了腿……我正为这个犯愁呢,九哥你说说,上哪儿,能这么快找到一个比他火候功夫也不差的厨子?”

 十弟点点头,笑嘻嘻跟我商量起来。

 “老十!”八哥喝住他:‘怎么又干这等事?叫皇阿玛知道了,又是一桩罪过。“

“厨子没死!就是折了腿,给银子在治呢,指不定腿好了,还能上灶呢,哈哈。。。。。。再说上次打死那个小太监,赖到太子二哥身上,不是连皇阿玛都没瞧出来吗,太子也稀里糊涂的,就抵了帐。。。。。。哈哈。。。。。。”

“你不提还罢了,竟还好意思提起,若不是我和九弟在宫里过方转圜,你能瞒得过谁去?现在不比小时候了。。。。。。”八哥认真板起脸来,教训道:“如今办的事儿哪件关系小了?再这么鲁莽,八哥可不管你了。”

 “嗨。。。。。。”十弟立刻没了方才的气焰:“我。。。。。。我下次叫他们轻着点打,吓唬吓唬就是了,什么大不了的。。。。。。”

 “十弟十弟,怎么,就这么直性子,不分青红皂白呢,这个毛病不改,迟早连八哥也被你害了。。。。。。”八哥摇头叹气,转身便走:“随我去四哥府上。”

 “哎?咱们也要去?”十弟连忙赶上几步问。

 “你们有谁进过四哥书房?”

我这才想到,不由得促狭心起,拿扇子一拍手心:“是了!四哥府那个铁门栓,我们去倒了去过几趟,都是无关紧要的,书房倒还真没进过,今年他和十三弟从南边买回来的两个男孩子咱们都见到了,见人眼珠子溜溜的转,一脸聪明相,特别是还请回来一个瘸腿书生,打量谁还不知道似的,遮遮掩掩藏在书房,咱们这就去,好好扰攘他一番!”

 “那。。。。。。回来再去九哥府上吃熊掌,九哥,我这就叫人传信儿给你府上,要慢火细细的烧。。。。。。”

胡乱吃了点东西,四哥,十三弟,还有八哥十弟,我们就绕着帐册头昏脑胀的磨蹭了一夜。十弟是最不耐烦的,早就在周围溜了好几圈,显然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开始坐到一旁喝茶发呆。那个瘸腿书生当然是被藏起来了,四哥的书房和他的人一样无趣,我终于也无聊的站起来,踱到室外廊下透透气。

 月已上中天,洒了遍地银辉,那时懵懂的我,还在不满于浪费了大好良宵在四哥书房里,对宿命即将到来的安排一无所知。

起初,只是似有似无的叮咚声,听不真切,但侧耳细听时,渐渐有了旋律,我不由得好笑:这分明是女孩子在练习曲子,在我府里撷翠苑倒是常见的,但四哥?还是在四哥枯燥无味的书房?大新闻。

叫了十弟一起来听,没找到帐册的破绽,正在低头沉吟的八哥也顺势走出来,我看见四哥皱眉看了看他的管家高福儿,和十三弟交换了一个略显意外的目光,便也趁机向八哥使了眼色,八哥会意,笑言不信四哥还会有这等风流雅事,要去看看,四哥不便拒绝,但,我和十弟何需他的批准?早就偷偷一笑,沿着回廊向书房深处走去。

 原来书房西边有一个小小的后院,沿走廊转了弯儿,月色好得不需要点灯,院中两棵古树,一弯清流,嶙峋假山,沐浴着清冷月华遍地银辉,宛若月宫琼瑶。

 毫无准备的,就这样看到了她,那一刻,我竟然无法呼吸。

月光隐隐映过她的身体,肌肤中沁出轻纱般柔和的白色光芒,她似乎是透明的,将一把青丝放肆的散在身后,笨手笨脚拔着琴的样子叫人不禁怜惜的一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矛盾的结合,会有这样出奇的稚涩美丽。。。。。。她是什么?惑人的鬼魅?堕凡的仙子?。。。。。。或许,山中稚拙烂漫的精灵?

 十三弟在身后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不满的回过神来,看见十弟呆呆的张着嘴……这不是我的幻觉,无论她是妖魅还是精灵,他们也都看到了。

尘世羁 番外 胤?番外3

 这时,她轻请唱起了一首有些奇怪的曲子,我从未听到过的旋律,取自《蒹瑕》的词,原本被她拨得痒痒的心又为之一窒。

 。。。。。。这一切都太不对了,我简直无法忍受自己会有这样不受控制的情绪。

 琴声断了,她这才吃惊的发现我们的存在,不安的扭着自己的手指。

 八哥十弟他们已经缓过来,谈笑风生,我去依然无法言语。直到走下去,握住了她的手,手心沁凉柔软,一只指头的指甲断了。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

她一直怔怔的看着我,一双眸子如幽幽两汪秋水,近看她抬起头来时,双目莹莹,似乎刚刚还哭过。她向我请安,音色娇俏软糯,自称奴婢……她不但是真真切切的一个女孩子,而且,不过是一个四哥从扬州买回来的丫头,或许刚刚受了什么气,或者犯了思乡之情,在此排遣郁郁而已。

 该走了。我并不在乎四哥回答了什么,也不在乎八哥对我唐突要人的小小不满,更不知道这一面从此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我心,此时唯一的念头:

 我想要她。

 秋凉了,我的?翠苑里黄叶纷飞,丝竹盈耳,女孩子们楚腰纤纤,笑语婉转,八哥从廊下一边大步走来,一边呵呵笑道:赏心乐事谁家院?九弟好消受啊。

 “八贝勒吉祥!”

顺手将桌上的物事“哗啦”扫落一地,吓得莺啼燕啭正请安的女孩子们立刻噤声,我指着她们冷笑一声“消受个屁!没有一个会唱那首曲子的!居然一个没听说过诗经蒹瑕!”

 “哎!”八哥将折扇一合,温言安慰女孩子们:“你们先下去吧”,然后才似笑似嗔的问我“九弟,你这是怎么了?说说也就罢了,一个丫头,值得惦记这么久。”

他不懂!他们都不懂!我也曾以为一觉醒来,就会忘记,可是每过去一天,我反而会想起更多:那双蕴意深深的眼眸,那只小小的手,那仰头看我的神情,那不卑不亢不迎不拒的态度,还有。。。。。。还有她所有的一切!

 “。。。。。。吗怎么可能是一个从人市上拣回来的丫头?八哥,你我府里,有的是扬州瘦马,五百两银子一个是身价,倒不如他们去人市上顺手拣的讨饭丫头?”

八哥坐下来,端起茶盏,望着水上浮起的茶叶出了一会儿神,才笑道:“要说这个,水不嘀咕呢?四哥近年越瞧越有意思了,他的心思原本就细如发丝缜密,硬如铁板一块,呵呵,真要是捉摸不透起来,有是一个劲敌啊。。。。。。但这个丫头,你回来第二天不就着人去查了吗?眼下你在南边的手段比我得用,你自己也看了,那就是四哥他们这次去南方后才带进府的丫头,无甚来历,我府上有人听他府上当差的小四厮无意中说起,这丫头原来还是贱籍。。。。。。”

八哥看看我:“九弟,四哥当时就回绝了你,现在无缘无故的,谁能向他开口要个丫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咱们计议的事儿。。。。。。你别只顾惦记着美人,不啊正事给耽搁了。

 “哼,咱们大大小小的火线也埋伏了这么多年了,二哥的太子位早已危如累卵,你忘了昨儿皇阿玛还怎么说他来着?秋凉了,我看他也是秋后的蛤蟆。”

“风云突变谁说得准?皇阿玛念着当年赫舍里皇后的恩情,自下就特别宠着二哥,四十年父子情不说,皇阿玛最舍不得的,是他老人家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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