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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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羁-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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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副花团锦簇的人间富贵图!

这满堂或真或假的其乐融融,只因为他一个人的在场——他却不耐烦要走。。。。。。除非心里有什么事,立刻就想去做,站在漱芳斋南侧一个大柱子后,我几乎肯定的点头沉吟着,等待胤禛。

尘世羁 第一卷 第96章

 进去通传的李德全却神色有些惊慌跑出来了,皇帝不在那里,其他人居然没一个说得清皇帝刚才的离场是去了哪儿。

 怎么可能?这样场合,皇帝可是众人目光的中心。

我把脚步略略移出阴影望过去,这里坐的是后宫众人,正中金龙桌围的大膳桌自然是皇帝刚刚坐的,皇后和几位阿哥坐在东边两桌,其他妃嫔和宫里的公主都是两人一桌,按位分高下,册封先后,在靠后一些的东西两边,鹅黄帘子后面,依序列座,亲贵王公和重臣坐在下方院中,眷属诰命则坐在院子东西两侧的配殿。。。。。。有什么地方不对,好象少了些重要的人。。。。。。

 我回头问李德全:“你十三爷,十六爷,十七爷在哪?八爷怎么也不见?还有,皇上今天整天都带着方先生,方先生人呢?”

 他眯着眼看了一圈儿,恍然道:“果然如此!皇上命老奴去请主子的时候儿,十三爷,十六爷,十七爷都还在呢,方先生也在下面和张大人坐在一桌儿。。。。。。”

 “我明白了。李公公,我没有来过漱芳斋,请问,若皇上要更衣小歇,暂躲躲清净,应该去哪儿?”

 “回主子,那自然是去前殿,主子您随我来。”

一场盛会,已经因为他一个人的离去而黯然失色了。台下亲贵王公和官员有些沉不住气的已经在互相递眼色,坐得近的甚至交头接耳起来——皇帝甚至不打算把场面撑完,一定有事要发生了。

琉璃瓦重檐四角攒尖顶的皇家戏台,台上的戏依然热闹,台下的戏却恐怕正要开始,多少人荣辱沉浮,身家性命密切相关,比台上那些戏相比,扣人心弦何止千万倍?最后看了一眼盛装浓妆,在明亮的灯光中端坐得如庙里神像的皇后,她的右手以完美的方式轻轻搭在左手背上,每只手上三根长长的“指甲”珠光夺目,一动不动,仿佛听戏入了神,又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皇帝走了,她就是镇场的人——皇后是一发政治职务,也真难为她,今夜恐怕要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端坐到底了。

胤禛不喜欢听戏,我怕热闹。特别是从热闹的地方离开,我总能敏感的捕捉到异常的寂寥——离开唱戏的那个院子才两天走廊,戏台上的唱词科白,每一个字依然听得清清楚楚,空旷的宫殿建筑无人处已被无比强烈的衬托出过分的幽暗寂静。

就在穿过两殿间最后一道走廊时,我急速收步,拉住前面匆匆引路的李德全,他诧异的回头,我摇摇手示意他和我身后的高喜儿禁声,就在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大柱子旁,木桩般站着方苞,纹丝不动得几乎让过往的人要将他忽略为柱子的一部分。稍微走近些看,他平静的双手交叉垂握在身前,眼观鼻,鼻观心,敛着目光,他侍立的右前方,朱漆大柱间阴影中站着的,正是胤禛。

胤禛背着手,冷然立于幽深背景里北风鼓荡起他黑沉沉的斗篷一角,仿佛四面八方涌来无数无形的气——憎恨与轻蔑,强烈的集中到他所站的方寸之地,再从他暗夜般眸子里凝成锐如刀锋的目光,投向对面的某个地方。

对面,大约是前殿外的一处石阶下,雪地里,一个人同样背着手,迎风峭立,永远洁净无暇的月白袍子外,随意披着一件白狐雪衣,脸色如雪,苍白至病态的透明,优雅的嘴角却带着笑。他微微仰着头,似乎是在看天,又像是在赏雪。他四周仿佛有一种比风雪更酷寒的东西,将他与这个世界奇怪的隔离开来,再也没有什么能触及到他,只是,他自己也被禁锢了。。。。。

 胤禩和胤禛,这样是兄弟二人,最后的对决,终于回归到最简单的方式,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才应该是传说中的“决战紫禁之颠”吧。茫茫雪夜,他们在想什么?会不会想起幼年在这红墙中,阿哥所一起长大,一起读书?若是只想得起多年的刻骨仇恨,多么无趣。

 除了白雪皑皑反光,天四间再无别的光线来源,他们也许可以用最简单朴实的方式,儿嬉般狠狠打上一架,痛痛快快的完了次劫。

但他们恐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架,刚离开母体,就必须从母亲身边抱走,在阿哥所统一抚养长大,他们还没学会说话可能已经明白自己身份的特殊,刚学会走路已经知道自己身边围绕的都是“奴才”,几岁就已经懂得一言一行要有尊贵雍容气度,再到上学,师傅不教八股文章,教的都是兴衰成败,治世驭人。。。。。。

尘世羁 第一卷 第97章

 静悄悄离开他们,胡乱往殿外走,坐在一处无人栏杆上看着雪发呆:他们的一生在别人看来精彩绝伦,对他们自己,却未免太无趣了。

 正在“腹诽”,却被另外几个无趣的人一转头看到了,胤祥带着他两个弟弟做过来,随我往外看看雪,轻声道:“见着皇上了?”

 “是,还有八爷。”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大约因为我并未收起嘲笑的神情,胤祥苦笑着将目光锁在我脸上,移时,才自言自语说道:“我和庄亲王,果郡王几个,奉旨先去圆明园恭候皇上御驾。”说完几个人被簇拥着转身消失在雪中。

大年初一就在圆明园熬夜密仪,即使对于勤政得过分的胤禛来说,也是很不寻常的。直到年初三,方先生和他们兄弟几个都没有离开过圆明园,听阿依朵说,外界已经传言纷纷,人们都私下揣测,八爷要被杀头抄家了。

“。。。。。。阿依朵,你怎么好久都不来陪我玩了?正想叫人找你去呢。。。。。。怎么看上去还有点心事似的?”我实在是懒得再提他们兄弟,却好奇的伸手摸摸她的脸。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个老庶人病得快死了。”阿依朵鼓起腮帮子,闷闷不乐。

 。。。。。。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与他虽然没什么夫妻之情,好歹也做过一家人嘛,保泰那么没用,被贬了之后更是丢了魂儿似的,要是我早些丢下他不管,他早就死了——我是那种人吗?”阿依朵被我看得莫名其妙,辩解着。

 “我看你啊。。。。。。呵呵,真是越看越喜欢。特别是和他们比起来。。。。。。”

我笑眯眯的抬抬指头,指向远处湖对面,银装素裹的高高一所殿房,那里背靠结了厚冰的湖,底下烧着地炕,将四面轩窗洞开,远近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了,只要一有人靠近,里面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是皇帝和胤祥他们吗?他们就是在那地方商量怎么整治自己兄弟?”

“这话说的,真是一针见血了!可不是吗?”我轻轻鼓掌,“你知道你最可爱的是什么吗?换做别人,既然原本就毫无感情,一旦他落败失势,肯定避之不及,哪里还有心情照顾他一个半老头儿?落井下石还差不多。你从来不读什么圣人之书,不谈仁义道德,但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顺应着最善良的本心,与那些满口君子圣贤,背里捅人刀子的人真是天壤之别。”

“说什么呢。。。。。。是在夸我?怎么听着怪怪的?”阿依朵真是有心事,根本就没怎么听我说话,挥挥手,左右看看,把木头一样杵在旁边的高喜儿瞪走了。“。。。。。。但我太清楚了,阿依朵,保泰要死了绝不会是你的心事,赶走高喜儿做什么?快说吧。”

 “凌儿,听说岳钟麒在川西打了一个西藏土司时受伤了,皇上命他回京修养一段时间,顺便述职?”

 “什么?岳钟麒受伤了吗?我不知道啊,他伤得重不重?”

 “恩,大概比较重。。。。。。”

“等等!”我突然拉住她的胳膊,“皇帝的信息是最灵通的,特别是像岳钟麒这样手握重兵,镇守边陲的将领。现在就算皇帝手上已经有了这个折子,如果我都没听说的话,消息一定还没传出去,你从哪听说的?莫非。。。。。。你私下和岳钟麒有书信往来?。。。。。。”

 “。。。。。。哎!你就喜欢想那么多心思。。。。。。管我怎么知道的呢,既然你也还不知道,那我先走了。。。。。。”

 “嗳!就这么跑了?还指望你帮我打听消息吗?”

阿依朵已经疾步走到大门外,听我这么说,突然转身道:“对了!我要赶着给老庶人准备后事去呢,正好他求我帮着问问,他以前给自己准备的寿材什么的,都是按亲王等级做的。。。。。。”

京中旗人都好面子,重排场,喜享受,就连死后也不肯将就,比如皇帝,往往是一登基就开始勘踏修建皇陵,就是普通人也很爱面子摆阔架子,更何况保泰还曾是亲王呢,我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现在既然已经革了爵,自然不能再用,皇帝最讨厌他们几个了,问都不必问的。也怪可怜的,你就看着办,骗骗他吧。”

尘世羁 第一卷 第98章

 “对了,他就是想求皇帝额外开恩,让他丧仪不要太难看。嗨!真没出息!”

 说得好好的,突然插上这么一句评语,快言快语的阿依朵也不等我再发问,匆匆骑马跑了——连出行方式都不像所有女眷那样用轿子,偏要像在草原上一样骑着马儿到处跑。

连李德全都只能在最近一处殿房里侯命而不得进入,给皇帝他们端茶送水的时候,我也难免要算上一个,把手重食盒交给李德全,带着他和高喜儿踏入温暖如春的“会议”室内,胤禛负手站在窗前沉思,胤祥三兄弟在南面窗下坐了一排,方苞独自在胤禛的书案边坐了一张大椅子,神态各异,都还一副思绪深深难以自拔的样子。

 最后从煨的滚烫的煲往外盛汤,端了第一份要送到皇帝手上,他却正好回身,把手上一本折子往书案上一丢。

 昂贵的定窑白瓷盏“哗啦”一声碎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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