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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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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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微一沉吟,道:“也罢,赐云萝云锦五匹,取一罐上好的白药给她。”

碧月宫中,丝毫不曾有香氛馥郁,只是将重重帷幕卷起,任由清风吹入。

皇帝一进殿中,便觉心旷神怡——

十六扇落地雕花檀木门,被齐齐打开,日光淡淡照入,毫无晦涩昏暗之感,重染的纱缦高高悬起,保有飘渺尾端,在风中飞舞。

“这是做什么?”

皇帝又是惊奇又是疑惑。

晨露一身宫装未褪,鬓间步摇,荧华迷离,她半倚在窗边,飘然出尘。宛如姑射仙人一般。

“我受了点小伤……”

她静静说道。

“就是那块冰琅惹的祸?!”

元祈心疼不已,怒道:“安王将这等邪物贡上?!”

晨露苦笑一声:“他并非是对我而来。”

她由绢衣中,扯出一角非帛非金的料子道:“前日我接到警示,便早有防备,穿了这金丝软胄,没曾想,那冰琅穿透之力,竟会如此厉害!”

“是母后?!”

元祈怦然问道。

“她早已安排下座次,那冰琅碎裂的时间,也早就被计算好。”

晨露轻轻叹道:“她终是不能容我于世上,也难怪,皇后是她嫡亲的侄女……”

她素来刚烈,如今幽幽道来,竟平添了几分凄冷抑郁。

难道她……竟也是对我有意?

皇帝又惊又喜,心中但觉如饮甘霖,几疑在梦中。

“你不要担心……有朕在一日,绝不容她们伤害于你!”他对着倾心的佳人,郑重说道,目光炯炯。

晨露凝视着他,良久,她悠然一笑,眸子在瞬间晶莹一灿,旋即黯然。

“多谢皇上……”

她低低说道,仿佛喜不胜禁,眼波微微荡漾,有如一潭深水。

“皇上莫要为了我,与太后伤了和气……其实今日之变,也不全是她的授意。”

她秀丽的眼睫微微颤动,有如蝶翅一般。

“还有谁参与其中?”

“安王殿下。”晨露语声清冷,在整个殿中轻轻口响——

“其实他进献这冰琅,本欲谋害的是您或者太后。”

“这样的珍奇只有您两位配用。太后大概瞧出了其中端倪,所以……”

元祈这才恍然大悟,他几乎要冷笑出声——

“这才是朕的骨肉至亲呢!”

他笑声中含着讥讽,更有空茫而寂寥的无力。

晨露静静凝视着他,眼中光芒幽深,踌躇、隐忍、决绝……

都在一瞬间,有如天外流光。

“朕这些弟弟们,没有一个良善之辈……今日,‘暗使’那边报来,静王又不甚安分,竟然深夜密会平王……真真不可思议,朕还没跟他计算扣滞军需,延耽时机之罪,他居然越发猖狂起来!”

晨露见元祈恼怒更甚,不动声色的又加了把火:“还有齐妃娘娘的事……我到现在还心有疑惑呢!”

元祈森然一笑:“朕也很纳闷,后宫争宠,断然不会用这等明刀明枪。齐妃这一死,朕的两大重臣生出嫌隙,又是便宜了谁?”

他望着遥远的苍穹,思绪已飞到了宫墙之外——

晨露黛眉微蹙,轻轻道:“但愿……本朝莫要出了共叔段之事!”

元祈听她比出郑伯共叔段,心中生出另一重惊兆——

“你的意思是……”

“皇上……您一日没有诞下麟儿,静王便是有恃无恐!!”

“因为太后,会一直将他视做东宫!”

皇帝怀着满腹心事而去,晨露凝望着他俊逸的身影,深刻的明白,一场惨烈的政争,终于要进入高潮了。

她没有任何喜悦,只是凝视着自己的手臂,微微蹙眉。

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有几道细微的血痕,几乎是结痂淡退。

“取把小刀来。”

她吩咐涧青道。

手持这把精巧的凤翼裁纸刀,她朝着伤口,用力划下——一时鲜血飞溅!

她对喷涌而出的殷红视而不见,径自盘膝运气,功行三十六周天后,才微微睁眼,神情疲惫已极。“真是歹毒……”

她微微低语道,凝视着深深的伤口。

鲜红之中,但见点点莹辉,在血肉中发出幽微光芒。

她微微有些疲倦,全身都松驰下来,对着满眼惊疑的涧青,淡淡道:“太后真是用心良苦,安王加了矽沙,她又加了酥涛,使得冰琅落下时,略微松软,不致当时便致人死命——

可这一味酥涛,一旦进入习武之人的血脉中,却会游走全身,阻断心脉而死!”

宸宫 第四卷 第九十七章 奉还

“那现在……”

“已经无妨了……这几日,宫中大小事务,你要小心照看。”

涧青微微一惊:“你这是要……”

晨露正要回答,只见瞿云不及通报,就匆匆而入,军靴上的銅钉,碰撞出清脆响声——

“这是怎么了?!”

瞿云一眼瞥见她血如泉涌,片刻间染红了臂上雪绡,顿足怒道:“那妖妇……”

“小云你少安毋躁,林媛欠我之深,也不在这一两桩,如今,便要让她一一偿还。”

晨露凤眸微微上挑,浓密修长的睫毛,如夜色一般轻颤。

她起身,望了眼天边金红落日,低低道:“等天黑了,我要出去一趟。”

夜色已深,树间的蝉鸣,在一片寂静中,也变得嘶哑无力。

深重肃穆的高墙之上,有几道黑色人影如清风吹拂,一闪而过。

他们经过三重院落,终于进入主人的书房檐下。

房中仍是灯火通明,主人自从经过丧女这痛,这些时日都独眠于此,并不宣召姬妾。

他们伏于廊下,窥视着书房的动静,正要拔出兵刃,但闻耳边“嗖”的一声,一道箭影擦身而过,风声拂得面容生疼。

一钩浅月照得满院清幽,梨树之下,但见一支雪白羽翎微微颤动。竟是深深扎入树干之中。

这一番声响,虽说不大,却已将房中的主人惊动——

齐融蓦然起身,警惕地听着外间。厉声喝道:“什么人?”

黑衣人中一位扬声笑道:“久闻大人府中金银堆积如山,我们弟兄几个特来发财!”

他一副黑道绿林的腔调,手下却深得快、准、狠三味,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疾飞而去。

但见剑光一闪,他手中长剑直取来人面门,却被两根白皙晶莹的纤指捏住,再也动弹不得。

来人亦是蒙面束发,静静立于黑暗中,她一言不发,只有鬓间一枝珠钗,神光迷离,一眼便知非是凡品。

齐融隔着门缝看去,风这宝光眩目,微有诧异,他老于世故,略一想及宫中传言,惊道:“难道是……”

另几人见势不妙,纷纷急舞兵刃,犄角状围了上去。

但见剑风一转,急如银蛇狂舞。先前那人“噫”一声惊呼,长剑已被夺过,瓦砾间几声尖啸,却是那几人兵刃被一一格挡,竟纷纷断为两截。

蒙面人冷笑一声,将长剑掷于地上,手中黝黑长弓拉满,雪白羽箭有如索命无常一般。

让所有人脖颈处生出寒意。

有人再也忍受不住,发一声喊。

众人仓皇逃窜,几个起落,便在屋檐间消散不见。

齐融颤巍巍起身,到得蒙面人跟前,试探着问道:“请问尊驾是……”

蒙面人解开纱巾,四目相对,齐融但觉冰雪一般地凛然,刺入眼中。

“老臣见过娘娘……”

晨露挥手制止了齐融的大礼,轻笑道:“大人府中,还真是热闹啊……”

“几个蟊贼,竟敢如此大胆……”

齐融的老脸阴晴不定,强撑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飞贼大盗,太后娘娘,还真是放心不下您啊!”

晨露轻轻一笑,顾盼之间,竟似将满院暑气涤荡。

“晨妃娘娘?!”

齐融怦然而惊,被她一语点破,只觉得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幽静院中,竟似杀机密布。

“大人不必惊慌,这些人被我打发了,估计是回主子那里了……想来真是后怕,您差点步了齐妃的后尘呢!”

她一提齐妃,齐融的眼圈都红了,他咬牙不语,良久,才下定了决心似的,毅然抬头——

“娘娘深夜驾临,恐怕也不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晨露微微一笑:“大人不请我屋中一叙吗?”

已过三更,街上半个行人也无,清风席卷过街面,只有客栈前的一盏破灯有气无力的在地上投下孤单长影。

晨露静静走过,心中想起刚才与齐融的一席谈话,唇边勾起一道讥讽。

齐融与太后一党,素来来睦,此时齐妃薨去,他本来对周家满怀怒火,不料皇帝与他把盏夜话,言谈间,竟隐隐透露出真凶另有其人——

十有八九是静王所为。

静王深得太后宠爱,齐融并无把握,将他一举扳倒,惟有暗中怀恨,如今晨露前来援救,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互相奥援,将后党一举攘除。

“林媛……你陷害他人无数,这次,倒要让你尝尝有口难辩的滋味……”

她斩钉截铁,转身正要离去,但闻陋巷之中,隐隐有打斗呻吟之声。

她心念一转,闪身而入,但见一群兵痞模样的人正在群殴一人。

“住手。”

她本不欲管闲事,正要离去,却见那面目青肿的男子,好似有些熟悉,便忙乱了主意。

“谁敢管我们的闲事?”

“你们不过是藩王麾下,按例不许进城,如果我大嚷出来,你们马上便是斩首之刑。”

晨露冷冷说道,双眼微微一瞥,竟让这些沙场鏖战的兵痞们,心生惧意。

领头的有所顾忌,看了眼地上青肿蜷缩的青年,啐了一口,这才悻悻而去。

晨露凝神细看,还在想此人在叧见过,只听这青年呻吟着,勉力道:“恩人又救我一次!”

是他!那个当街劫轿的书生!

晨露终于恍然,一时又她好气又好笑,问道:“你这次又是劫了谁家新娘?”“恩人请勿取笑……”

青年面上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

“我家娘子,被这些禽兽给劫入营中了!!”

他恨恨的爬行爬行捶打地面,伤口迸裂开来,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晨露双眸一冷:“你且细说!”

宸宫 第四卷 第九十八章 玉碎

已近四更,重重营账中,但闻几声微鼾,兵士们衣衫半褪,厮磨了醇酒妇人之间,偌大的营账中,荡漾着酒香和淫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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