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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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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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乌青的脸庞,浑身仿佛被冰雪浇灌了一般,冷彻心骨。

一时,朵云进殿来给太后请安,太后只淡淡道:“你主子歇了吗?”

朵云见太后深夜唤自己前来,只是问了这么一句不闲不淡的话,不禁有些诧异,只道:“回太后,娘娘用完药早早的便睡下了。”

太后又道:“皇后今日可曾出门,是谁在身侧侍侯的?”

朵云道:“娘娘几日未曾下过床了,宁主儿一日都陪在主子身边。”

太后点头道:“明日再传了太医去给皇后请脉,好生伺候着,不要叫她动气。”

朵云应了,太后方挥手要她退下,我心底着实放下一块大石,只太后双眉紧皱着。

苏麽麽带了宁寿宫掌事太监和一个小宫女进来,我不经意的从那个宫女脸上一扫,忽想起晌午碧裳的话,留意看了一眼,倒真的有些宛宁地模样,只看上去比宛宁艳丽了些。

太后亦对她格外的注意,问道:“你是新进宫的?叫什么?”

她见太后问话,忙跪下回道:“回太后,奴婢叫云意,是年初进宫地。”

太后点头,又道:“晌午,是你陪太妃去园子里的吗?”

云意回道:“回太后,是奴婢陪着太妃去地。”

太后状似不经意地道:“在园子里遇见四阿哥了吗?”

云意道:“是,遇见了四阿哥,太妃还抱着逗弄了会。”

太后屏息凝神又道:“太妃,清楚那是谁吗?”

云意懵懂的抬头,见太后盯着自己,又忙低下头道:“回太后,奴婢不清楚,太妃,太妃说那是八阿哥,李公公嘱咐过奴婢,太妃说什么都要应着,不可多嘴。”

我一阵茫然不解,太后听到八阿哥三个字之时却是神色大变,苏麽麽亦有些失神,半晌。太后才挥手道:“你们退下吧,此事不要和他人提起。”

待他们走出了殿外,我才对太后疑惑道:“额娘。八阿哥是谁?太妃为什么将四阿哥认做八阿哥?”

太后神思恍惚地道:“八阿哥是先帝与宸妃所生的。”

我顿时脸色变的苍白起来,宸妃海兰珠。这个神秘的名字,在这深宫之中如同传奇一般被宫人们私下悄悄传说着。她是太后地亲姐姐,入宫侍奉先帝之前曾嫁过人,进宫之时已年近三十,却被先帝三千宠爱在一身。所居宫殿赐名为关雎宫,而八阿哥刚出生既被册封为太子,可惜不到一岁却莫明死去,宸妃本身子虚弱,又经丧子之痛,不久便香消玉陨。先帝悲痛万分,追随宸妃盛年而逝。

当年的宸妃和如今的宛宁,这两个女子,这两段传奇般地生死绝恋。是何其的相似。夜渐渐深了,外头突如其来地狂风暴雨,打落了一地的残花。我躺在床上只是辗转难眠。

宸妃和宛宁的名字交替在我眼前闪现,命运原来竟可以如此神似。脑中忽想起“情深不寿”这四个字。它象恶毒的咒语一般演绎着宸妃华丽却哀伤的一生,宛宁地命运似也在一步一步的慢慢应证。帝王的爱是如此的沉重,如果爱上她们的仅仅是再平凡不过的男子,她们的命运又将如何?

宸妃的孩子,那个和四阿哥一样鲜活的小小孩子,象风一样消逝在夜幕深寒地重重宫掖之中,也带走了他母亲的如花年华。我想起宛宁那憔悴面容上浮起的一丝晦涩微笑,心内不由得袭上一阵恐惧。

这被无边风雨笼罩下地漆黑紫禁城,此时在我的眼中却象一只张着血盆大口地猛兽,多少生命被悄悄吞噬,灰飞烟灭般地悄无声息。

次日,虽风雨稍住,天色却仍是灰惨惨的阴重,四阿哥在黎明时分逝去。

福临下旨,追封这个仅三月大地爱子为和硕荣亲王,隆重下葬。尽管不合规矩,太后却没有阻止,也许是希望能稍稍减轻福临的丧子之痛,平息他雷霆万钧的怨怒之气。

宛宁在四阿哥下葬之后病倒了,她的病引起了福临莫大的惶恐,甚至顾不上去追查四阿哥中毒一事的原委,甚至撇下了废后一事,日日守在宛宁病榻之侧,软语抚慰,遍请名医。

在福临请来海会寺的高僧憨璞聪进宫为宛宁诵经祈福之时,太后却带着我和苏麽麽悄悄去了宁寿宫,我知道太后的心被鹤顶红高高的悬起,只有彻底查清谁是下毒之人,福临才会打消废后的念头。

宁寿宫里,太妃正端坐在宽敞的宫院之内看小宫女们踢毽子,色泽艳丽的毽子在年幼宫女们灵巧的脚下翻着无数的花样,太妃身着松色便袍,满头乌发只绾做家常髻,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神色安详的仿佛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妇人。

太后静静注视着如一汪碧水般安宁的太妃,直到众人惊觉太后已站了多时才慌着上前请安,太妃呆呆的看着太后,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惶恐。

只见太妃神色慌张的唤道:“云意,云意。云意忙走至太妃身侧,扶住太妃,太妃一把抓住了云意的手,躲在她的身后,颤抖着道:“她是谁啊?”

我愣在那里,太后亦是不知所以,只听云意柔柔的安抚着太妃道:“娘娘,那是庄妃娘娘,您不认得了吗?前几日庄妃娘娘还打发人来给您送了好些茶叶的,想起来了吗?”太妃思索了半晌,象牙般白腻的脸庞上却只是茫然,冲着云意摇了摇头,看向太后之时却是一脸的防备之色。

太后诧异的问道:“太妃这个样子有多久了,传了太医来瞧了没有?怎么没有去回?”

掌事太监忙道:“回太后,太妃这样有一段时日了,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也不过只说自己还是先帝的大贵妃,再糊涂些就象现在这样,什么都记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前儿太医来请平安脉,只说没有法子。奴才们想着既没有法子,也就没有去回太后。”

太后半晌无话,一声长叹对云意道:“好好伺候太妃,短缺了什么只管去慈宁宫去回。”

云意应了,太后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哀伤,提步欲行,却忽听见太妃低声唤道:“等一下。”

太妃慢慢从云意身后走出来,怯怯的蹭到太后面前,伸手扶了扶太后发上的碧玉簪子,孩子般的冲太后稚气一笑道:“你的簪子歪了,这会子才好了。”

太后眼圈红起来,眼泪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这大半辈子或者这是太妃头次如此真心的对太后微笑,却是在如斯令人感伤的境地之下。

从宁寿宫出来,我和苏麽麽一左一右搀着太后,一时皆是默然。

行至慈宁宫之时,太后对苏麽麽道:“你去内务府向索尼传旨,送太妃去南苑休养,即刻出宫,宁寿宫一应宫女太监随太妃前往。”我不知太后为何忽然下了这样的旨意,可我却知太后对太妃确是一片关怀之意。

深夜,福临来慈宁宫,仅两日光景,他却已憔悴了十岁般,眼窝深陷,面色蜡黄,进得东暖阁,扑通便跪在了太后面前,凄声道:“我要废后。”

太后大惊:“四阿哥之事确与皇后有关吗?”福临冷笑的摇头:“我要废后,非得她有错吗?”

第一卷 宫闱生涯 第六十九章

半年后

我随太后由南苑回宫,一同的还有昔日的皇后,如今的静妃。

在四阿哥中毒身亡之后,福临以退位之名要挟太后废了皇后,尽管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四阿哥中毒之事与皇后有关,可福临在凄惶之下什么话也听不下去,他认定了只要由皇后主持六宫,宛宁的性命便朝不保夕,他已经失去了寄予厚望的爱子,再也无法承受住失去宛宁。太后坚决不许,持续了数日,终于在福临绝食相逼之下忍痛废了皇后,随即带着我和已贬为静妃的荣惠去了南苑。

此时,已是滴水成冰的隆冬天儿,茫茫原野被白雪覆盖着,除了浩浩荡荡,迎着凛冽寒风前行的车马队伍,天地之间仅余了黑鸦不住的啼叫。车帘偶被风卷起,只觉寒气逼人。

车内,铺了厚厚的软毛细垫,铜制暖炉放在正中熊熊的燃着,多少驱除了些许刺骨严寒。我怀中笼着个小小的精致手炉,挨着太后而坐,时不时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静妃身着镶滚着繁复细密花纹的素雅米黄色旗装,却坐了一旁,手中持了一个刺绣盘儿,略嫌笨拙的认真绣着一方红梅手帕。

初去南苑之时,她整日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我和太后一刻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可任怎么劝说,终打动不了她的心。直到那日,当疯疯傻傻的太妃出现在我们面前,她似瞬间了悟一般:做皇上的女人。再怎样地荣冠后宫,集三千之宠。也不过如太妃一般,说什么结发夫妻,与之偕老,眼一闭,心一横。一切都是虚无飘渺的,先帝没有遇见宸妃之前,阖宫上下最宠的亦是贵太妃,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曾经千娇百媚地红颜便撇在脑后了,至死心心念念的都只是那个人,这世上最不可勉强地原来是心。

于是痛哭了一场,至此便安静下来,请了师傅来教习琴棋书画。前些日子越发连刺绣也一并学起,举手投足间到底添了些沉稳娴静的气度。太后曾试探的提起四阿哥中毒之事,每当此时静妃面上总浮起几丝神秘莫测的冷笑。再询问下去,便三缄其口。只道不知。

若是太妃所为。倒也能解释,太妃是应极深的恨着宸妃。就如今日皇宫之内诸妃那样深地恨着宛宁。我却只有一点想不通,太妃如何知晓那个孩子就是八阿哥?是谁告诉太妃的?莫不是有谁想借太妃的手杀了四阿哥?鹤顶红又是从何得来的?

马车在雪地上行走极是艰难,偶尔碾到厚重积雪之下的石子砖块之物,便颠簸个不停,赶车的太监不住的抽着马鞭,饶是如此,太后仍是心急如焚,这般急着赶路却是为了福临大婚之事。。[奇+書*网QISuu。cOm]。

果真如太后所言,虽朝臣和蒙古让了一步,让福临如愿废了皇后,却即刻商讨起续立皇后之事,宛宁自不在考虑人选之列,尽管福临一再软硬兼施,却也顶不住蒙古四十九旗的庞大压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蒙古的支持是皇位地有力保证,更是大清后方的天然屏障,况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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