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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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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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云呜咽着:“主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只是发呆,奴婢怎么说都不开门。”

苏麽麽问道:“皇上呢?”

朵云诧异道:“皇上往慈宁宫去了呀,您没瞧见吗?”

我和苏麽麽对视,都只是奇怪,眼下却也顾不得这些,急急的进了坤宁宫,苏麽麽先去了宁嫔住的润玉堂,叮嘱我好好劝皇后,我应了随朵云去了。

进得内殿,我殿门由里面紧紧的被插上,我站在窗边温言道:“姐姐,我是贞儿,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过了片刻,门内传来细微的声响,我轻轻推了一下,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殿内光线极是昏暗,我摸索着进去,站着半天才适应,皇后缩在东边塌上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象受伤了的小兽。我心下一阵难过,疾步走了过去,轻声叫道:“姐姐。”手指刚触碰到她的身体,她就已经扑过来紧紧抱住我放声大哭起来。

我将她揽在怀里,温柔的抚摩拍打着,直到她哭的再也哭不出来。

我命朵云出去打来水,帮着给皇后洗干净脸庞,扶她坐下,递了碗燕窝给她,见她情绪稍好,方道:“额娘很担心姐姐呢。”

皇后将燕窝放下,眼里又蓄满泪水,道:“额娘有没有生我的气?”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皇后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忙道:“额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皇后瞪我一眼,忍住眼泪道:“那你为什么又点头?”

我道:“额娘虽在生气,却不是气你今天剪碎了绫布,也不是气你打了宁嫔一巴掌,额娘是气你只为一时痛快,一时头脑发热,却不为自己着想,额娘还气九哥说出了那句话。”

皇后楞了一会,苦笑道:“那会子哪里还能想起额娘的那些话,哪里还能克制的住自己呢?”

我叹气道:“你还记得小的时候额娘给咱们讲过前孝端皇后的故事吗?”

皇后道:“记得,论辈分,她是我的亲姑奶奶呢。”

我道:“额娘说,孝端皇后一生未生下过皇子,却能稳坐中宫一辈子,先帝最初宠着贵太妃,后来又爱上宸妃娘娘,可不管怎么样人来人往,无论哪个得宠,都始终无法越过孝端皇后,先帝一直敬重她,连先祖努尔哈次都赞赏她,说她贤德,雍容,是个有大福之人。这些你都还记得吧。”

皇后只是默默的不做声,半晌才道:“我猜她的心里一定很苦很苦。眼睁睁瞧着自己的丈夫爱上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却不能哭,不能怒,不能争,不能闹,还要微笑着去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我做不来。”

可是啊,姐姐,你是不懂的,有些话说与不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不会改变什么,也没有人能分担什么,有些事永远是表面和内在南辕北辙,有些苦,是无法在人前显露出来的。

但,这些话皇后是不会懂的,她是天生的这般率性,她一出生就被幸福和幸运包围了,这些辛酸得来的智慧她不会懂得。

此时,也只得耐了性子劝道:“姐姐,还是听了额娘的话,有的时候放低点姿态,就当是给皇上面子,毕竟他是个男人啊,而且还是皇帝。”

皇后嘴一撇,道:“可我还是个皇后呢。”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无奈的瞧着她,只希望,只希望,每经历一次这些,她都能长大一些,成熟一些。

第一卷:宫闱生涯 第十五章

清宫中,每3年便由户部主持选阅驻防八旗和外任旗员之女。挑选秀女之时,皇后及内廷主位之亲姊妹皆免挑。凡八旗官员、兵丁、闲散之女子,皆备选。挑选之时,首选正黄之满洲,然后是蒙古,其次为汉军,最后才是镶黄之满、蒙、汉。

四月初,太后下旨:秀女大挑,充裕后宫,繁衍子嗣,继承宗庙。

皇后自是闷闷不乐,却也奈何不了祖制。我日日伴了她赏花听戏,调弄脂粉,好歹辰光不那么难捱。宁嫔挺了肚子也经常加入我们,经过上次绫布的事情,她对皇后越发恭谨,只是一味的陪小心,皇后得知绫布事件的原委之后,本对她心存了几分愧疚,又见她如此曲意求好,也就放下心结,待她比往日又好了许多,太后这才放下一口气,倒是太妃似乎对这样的收尾意尤未尽,对太后道:“咱们皇后娘娘倒象突然转了性子。”太后只淡淡道:“皇后和贞儿,宁嫔她们整日的叫了戏班来唱戏,姐姐那么爱听戏瞧热闹不如去看看,妹妹这里安静惯了,怕姐姐受不了。”太妃悻悻的方不做声。

京中正盛行昆曲,此时,我与皇后,宁嫔,陈嫔及一干贵人,还有几位深居简出的老太妃们正坐在漱芳斋,听着牡丹亭还魂记的游园一出。

宁嫔笑着对皇后道:“今儿可选了出对景的戏,台上游园赏春,咱们台下不也正是春色满园吗?”

皇后听得她那样说,也笑道:“倒真的是巧了。”

陈嫔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道:“呦,咱们宁嫔娘娘已经瞧出来演的是什么了,我可是只瞧着热闹,却听不出意思来,不如台上唱着,宁嫔娘娘来给咱们解释解释如何。”

陈嫔一向最看不惯宁嫔,尽管宁嫔一直处事小心,待人和气,陈嫔却还是气不过她从宫女一跃竟与自己齐肩,皇后对此亦是心知独明,陈嫔向来精明,却被嫉妒蒙蔽了心智,宁嫔是皇后下旨封的,她这样明目张胆的蔑视宁嫔,处处和她过不去,只会让皇后对她不满,打狗也需看主人呢。

宁嫔情知陈嫔是故意给自己难堪,讲解戏词原本是太监宫女做的,还未说什么,皇后已然冷冷道:“既然听不出意思,来这里做什么?”

陈嫔忙陪笑道:“臣妾不过是来凑凑热闹罢了。”

皇后冷笑道:“那就好好呆着凑就是了,若还闲冷清,不如陈嫔也上去给咱们众姐妹唱两嗓子,怎么样?”

陈嫔噤声不敢再说什么,我和宁嫔只装了没有听见,一心一意的听戏。

且听杜丽娘唱道:“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小丫头春香答道:“已分付催花莺燕借春看。”细细在心中品味一番,只觉戏词精妙无比。

皇后却悄悄扯了我的袖子,道:“唱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懂?”

也难怪她不懂,皇后出身蒙古,汉语说的本就不太流利,一着急了还是说蒙古话,更何况是这样文言的戏词,我笑着小声给她解释道:“那个穿粉衫系红裙的是小姐,她是在说,心里无端的忧烦愁闷,小丫头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告诉催促开花的黄莺和燕子要慢点,留些春光给她们多看几看。”

皇后点点头,似懂非懂,台上杜丽娘又唱道:“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我又与皇后解释道:“她在说幽静的庭院里吹来了花絮,摇摇荡荡的游丝不断。可知,她这一生都喜欢美丽的东西。”

皇后却笑道:“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好玩意。”

我不解的看着她,皇后笑道:“这样好的春色,若是在院子里搭起几座秋千来,岂不好?”

我点头笑赞道:“果然好主意。”

皇后见我称赞,一时兴头,对朵云道:“去告诉营造司,给各宫里头都搭几座秋千来。”

朵云应着去了,我见她此时心情大好,不禁笑道:“额娘又该说咱们越大越象个孩子了,都是你生的好主意。”

皇后笑瞥我一眼,道:“既如此,你可不要拿来耍着玩,正好陪了宁嫔。”

我看了宁嫔有八个月的肚子,不由得笑起来,宁嫔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有些害羞的笑笑。

台上杜丽娘已然进了园子,唱道:“进得园来,你看,画廊金粉半零星。”

:“池馆苍苔一片青。”

:“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我直听的痴了去,耳边一直萦绕不绝她对好景不长的感叹,那幽怨竟象是怨到了五脏六腑一般,那样的良辰美景,却奈何天,谁家院,好事就此落了空,心里蓦然一阵悲凉,生些些许不安,隐隐有些不详之兆。

正尤自出神,忽觉有人叫我,醒过神来却是皇后,她诧异的看着我,我强笑道:“怎么了?”

宁嫔笑道:“格格出什么神呢?娘娘在问您,下一出是什么?”

我这才发觉,这出戏已终,台上诸人正跪着接赏,曲终人散四字悄然爬上心头,勉强轻声答道:“下一出,叫,惊梦。”

回到寝宫,心里只是闷闷的不舒畅,便顺手拿了本书斜倚在花架下的紫檀木缠丝躺椅上,阿离见我面色不豫,只沏了壶白云茶命了小丫头送来,我胡乱翻了几页,不一会,竟睡了过去。

梦里,父王带着幼年的我和庭训在郊外驰马,庭训远远的跑在前头,一边跑一边冲我叫道:“姐姐,快来啊。”

我使劲着拿着马鞭抽马,却始终追不上庭训,渐渐的,庭训的身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雾茫茫的。

我翻身下马焦急的叫道:“庭训,庭训,你在哪里啊,快出来,不要吓我啊?”

庭训的身影在雾中恍惚出现,我欢喜的跑过去,却走到一片悬崖前,崖深的看不到底,我害怕极了,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唤道:“庭训,你在哪啊?”

突然,前方隐隐有个人影,我以为是庭训,急急的跑过去,却是岳乐站在那儿,就象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一身铠甲,英武不凡,我心内一喜,疾步上前抓住岳乐的手道:“岳乐,你来了就好了,庭训不见了,你快帮我找他。”

岳乐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一时竟呆住了,只听他冷冷道:“不见了就不见了吧,找他做什么?”

我楞楞道:“岳乐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岳乐一把摔开我的手,道:“孔四格格,你该回广西去了,你是定南王的女儿,该去继承他的一切,完成他的遗愿。”

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觉五内俱焚,摇着头向后退着,却一脚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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