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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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清歌-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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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可否进来喝杯茶?”少年邀请道。
  我愣了一下。
  亭子中央,那个黑色长衣的男子依旧在弹着琴,琴声依旧缓慢而有些不着边际。背影挺直,长袖流泻而下。
  我转过脸看着那个笑容华丽而诡异的少年,点了点头。
  男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顺势踏进角门走进院子里去。莲心缓缓地跟在后面,头微微低着。
  走上亭子,琴声戛然而止。我不由的停下脚步在原地怔了一下。
  “姑娘,请。”少年在身旁提醒道。
  我正色的走上去,在指引下坐在黑色长衣男子的对面。男子缓缓地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变低下头去喝茶,没有说一句话。
  少年在我旁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到我前面。
  我笑了一下,小酌一口,便放下去,“可否告知两位公子是哪里人?”
  少年也小酌一口,抬头笑道:“瀛洲。”
  “瀛洲?是个好地方。”我笑道。对面的男子依旧没有抬起头,只是优雅的喝着茶,仿佛对我们的对话毫无兴趣。
  “姑娘又是从哪里来?”少年笑着问道。
  “邺城。”
  闻听此言,对面的男子拿着茶杯的手忽然在半空中一滞,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但很快的又低下头去悠闲地喝起茶来。少年倒是没有反应,只是笑了笑。
  “你在这里作甚?”不知何时,杨敷已经站在亭子下面,此时正一脸不悦的质问我。
  我慌忙站起身来,低头道:“只是来拜访。”
  杨敷更是一脸不悦,目光越过我身后,怒意停留在莲心身上:“莲心,你是府中丫鬟,苏姑娘初来不知府中规矩,难道你也不懂吗?”
  莲心扑通一声跪下去,脸色慌张道:“莲心知错,请老爷恕罪。”
  “杨大人,这事不能怪莲心,这事我的意思。”我低着头解释着。
  “杨大人不必动怒,姑娘是我请进来喝茶的。”就在这时候,坐在一边许久不吭声的少年缓缓地站起来道。那张还留着些许稚气的脸依旧笑容慵懒而诡异。
  听罢,杨敷脸色缓下,低头看了看我,道:“回去罢,以后不能乱跑。”
  我点点头。
  “你起来罢,带姑娘回房去。”杨敷声音低压却充满威严道。
  莲心慌忙的站起身来,莲步慌张的跟着我一起走下亭子去。出了角门,我松了口气,回头看着身后的莲心依旧一脸的苍白,惊魂未定。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下人的生命不值一文,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也难怪她会如此害怕。
  莲心抬起头来,勉强的露出一丝笑脸。
  “难为你了。”我轻声道。
  她摇摇头。
  “我们回去罢。”刚是转身便看见王若兰从长廊的尽头走来,此时正移步走上通过花园的回廊上。看见我,便停下了脚步。我在原地站了一下。
  “姑娘,若是怕惹麻烦,可以绕道走。”莲心在身后提醒道。
  我点点头,往身后的回廊走去,走了一段,便拐进花园里,沿着假山小路一直往前走着。花园里绿树已成荫,待有花开四处,绿柳扶风,看的不由神清气爽。正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影子忽然出现在小路的转角处。如是一朵幽兰,站在风里,盛情开放。
  她抬着头,一脸倨傲的走过来。
  “若不是坐亏心事,何须躲呢?”吐气如兰,却有着一种高雅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她见我沉默,微微怔了一下,脸色却未变,“你可知道路总是相通的,不管走到哪,都会有相遇的时候。况且仅是在这里杨府里。”
  我不由的笑了笑,道:“你也可知道,这世上还有南辕北辙这个说法?”
  古代是不知道地球是圆形这个道理的。
  她怔住,正色看着我,却无法作答。
  我笑了笑,随后带着莲心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去。那朵幽兰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我想你才是和杨素最配的。”
  那个白色如雪般的身影微微一震,缓缓地转过身来,两个丫鬟跟着转到她身后去。媚眼如丝,波光盈盈,却有一丝不解之色。两手敛袖放在身前,端庄高贵,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我没有再作解释,对着她笑了笑,她却在我的笑容中又不禁怔住。
  

第八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1…4…26 23:57:03  字数:2093

 定阳城开战了,杨敷忙得不可开交,由于兵力有限,防守有限。第一日城墙上就送了很多伤员下来,惊慌与血腥味满城弥漫。杨夫人再无心思关心关于杨素的婚事问题,只是在大堂里坐立不安。
  夕阳西下,多少断肠人又在天涯。红霞似锦,缠绵似满腔仇怨。我亦立在花园边上忐忑不安,似兴奋,似忧愁,似盼望。莲心看我只是着急,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站在不远处一直等待着。
  终是等不过,我转身便向角门走去,却在一转身便看见杨素走进来。
  “雅珍要去作甚?”一身如莲花般一尘不染,笑容温柔。
  我停下脚步,只是看着他。
  他来到我面前,一身清爽的味道,傍晚的柔光淡淡的笼罩在他身上,染得满身柔和,“雅珍,我派人送你离开这里罢。”
  我惊愕抬起头,问道:“你要送我去哪里?”
  “去长安,你在长安等我。”杨素凝色庄重道。
  我连忙摇摇头,道:“我不去。”
  出乎意料,他没有反驳,只是看了看我,道:“他在城外。”
  我再次惊讶,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捉摸不透的眼睛。杨素笑起来,笑容有些飘忽不定。他忽然牵起我的手,往外走去。我一惊,往回扯,问道:“杨素,你要带我去哪里?”
  杨素停下脚步,微微一笑,道:“我带你去见他。”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他温柔却又固执的将我往前拉着。
  定阳城里一片慌乱,许多人在慌张四处,却又不知道往何处逃去,恐慌弥漫全城,仅是一天,没想到已成这番模样。
  “听说了吗,京师没有派人来支援,定阳城快撑不住了。”很多人都在议论着。
  走在前方的杨素却一脸镇定,毫不在意那些谣言,亦或者已经是事实。我随着他的脚步向城门方向走去。远远地便看见城墙那个地方杀声四起,天空中,仿佛弥漫了一层血气。
  待我靠近城墙,已经看见下面堆了很多尸体,有的血干去,有的仍在鲜血直流,一片萧凉。暮风流过,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习习而来。我不由的停下脚步,胸口已经出现一阵的干呕。
  杨素站住,转过身来看着我,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只是一脸的凝重。他道:“战争就是如此,少不了死伤无数。”
  我抬头看着那双有丝冷漠的眼睛,不知该从何说起,若我告诉他,我从未见过这么多死人,他可会明白?
  “走吧。”他将我再次牵起,向城前上走去。
  走上青石阶梯,两旁有很多伤员在休息,血,染透了青石,成了一幅耀眼的画卷。
  城墙上,杀声喊天,震耳欲聋。西边,半边红阳冉冉而下,血一样的红霞燃尽天边。箭从城墙下簌簌而来,不停有人倒下。然而仿佛却没有人害怕,一个倒下,另一个便顶上去。脚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低下头看去,是一个受了伤无法在动弹的士兵,箭穿过了他的胸膛,血还在汩汩流动着。他挣扎的抬起眼睛看着我,目光在涣散,他艰难的想伸出手,却抬不起来。我愣了一下,想蹲下去帮忙,那双眼睛却已经狠狠地闭上了。
  暮风流转,在他胸口上翩跹起舞,血凝成花一样的形状,妖艳开放灼热。
  感觉到了什么,杨素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我道:“你在发抖?”
  我有些茫然的转头看着他,摇摇头,“没有。”
  他再看我时脸上不由现出惊色。我已是一脸镇定,我坚决的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转身向城楼走去。
  城楼正对着前方入城的驿道,放眼望去,城外草木尽收眼底。远处的霞光温柔的笼罩而来,到处是血的颜色。城墙下,亦是一片凄凉,尸横遍野。暮光下,杨柳浥青,一片翠绿。
  目光忽然抽紧,停在不远处的管道上。
  暮色里,一匹白马迎风而立,鬃毛流泻。顷长的身影立在马背上,手持长剑,英姿爽爽,一身银色的盔甲在暮光下散着金属冰冷的光芒。亦是银色的头盔,右边从耳旁一直延伸而下,遮去了半边脸,而露出的那半边面容显得更加的神秘而妖媚。此时,长剑正挥起,寒光四起,杀气涌起。却是感觉到了什么,长剑就那样停在半空中,头缓缓地抬起来,望上这里。
  我一时恍惚,身体不禁的摇晃起来。总是相隔不远,却看不清那双眸子。杨素走过来扶住我,我挥手冷冷的将他推开。他却固执的抓紧我的手臂。我愤怒的转过脸,却不禁怔住。那张清秀的面容上绽开着温柔的却又捉摸不定的笑容。眸子却闪着冰冷的光芒,让人生畏。
  忽然感觉些冰冷,我慌忙的转过头看向城墙下。那道熟悉的影子却已不见踪影,他是不想再见到我罢。胸口忽然那般疼痛不堪。原来心痛还是那般难受,甚是更甚。原来我还是那般的脆弱,不堪一击。
  “我们回去罢。”我缓缓的将杨素推开,转身走下城墙。
  夜色冰冷,定阳城里凄凉一片。我不知在城里走了多远,只知道自己转了很多的弯,却终是走不回去。凉风吹过,周身一片冰冷,明明已是六月,为何还这般冷?
  “若是他相信你,当初便不会扔下你,”杨素一步挡在我前面。
  我一怔,跟着停下来,脚却还是踩到那片白色如云的裙角上。抬头望着他。晚风吹开他额前的长发,露出干净的面容,他满脸心疼。夜色笼罩了他一身,晕的格外的温柔。光芒早去,重影碎落。
  “他或是已经不在乎你了。”杨素道。
  “我们回去罢。”我只道,说完便转身绕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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