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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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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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僧人哼道:“那还用说,你没看遮云窟吕窟主、寒月洞的绿发老仙,也对那老头子低头哈腰的前后照应?我看这人来头定是大得很。”

黑脸僧人道:“我好像听见吕窟主有叫那老头‘麻护法’,嘿嘿,他满脸麻子,可不是该叫这名么?”

罗禹思量道:“‘麻护法’?难不成说的是金牛宫六大护法中的麻奉秉麻老魔。嗯,他早年被人用‘金乌神砂’打成个大麻脸,从相貌上推断多半错不了。”

罗禹又听了一会儿,尽是众僧骂骂咧咧的抱怨之辞,其中,免不了夹杂着污七八糟的淫言秽语,却再无新鲜内容。

他悄悄起身,潜踪匿迹从先前寻准的一处僻静墙角,凌空飞进青莲寺中,去势快如闪电,即便有人看到,也只当是夜里飞鸟掠过。

青莲寺称雄雾灵山脉,横行无忌,今夜又是群妖云集,大胜而归,做梦也想不到,有个煞星前脚跟后脚的追到,反而放松了警戒。尽管安排了几个僧人守夜值班,却仅是摆摆样子,全不在罗禹话下。

他几乎没费太大功夫,便如入无人之境般,迳自朝无戒款待宾客的偏殿潜去。

到得偏殿近前,只见门口守着四名僧人,一个个腆胸叠肚装模作样。

大殿内红烛高烧,灯火通明,二十多桌筵席上杯盘狼籍,将好端端一个佛门清净之地弄得乌烟瘴气,群魔乱舞。

形形色色百多名妖人环坐席间,面红耳赤,吆五喝六,丑态不一而足。

在正中一席上坐着六人,果见到麻奉秉这老魔头,神色倨傲的高踞首座,翻着怪眼,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迎受着群妖的敬酒奉承。

在麻奉秉左首坐着一个身材肥大、穿着大红袈裟的红脸僧人,太阳穴高高鼓起,眼蕴精光,想来就是青莲寺的住持无戒和尚。

在他身边,则是个绿发老者,一声不吭的埋头大嚼,好像除此之外,就不对其他事情再感兴趣。

再往麻奉秉右首席上瞧,端坐着一个白衣中年文士,手摇折扇,吃相文雅许多。只是眉目中暗藏阴狠之气,脸上的笑容教人看了怎都觉得不舒服。

文士的下首,尚有一个头陀,与一名浑身黑色绒毛、浑似一头大猩猩的汉子,正高声喧嚷行着酒令。

罗禹深知莫说麻奉秉的修为胜过自己,就是殿中的其他妖人,若要一起上,自己也招呼不过来,当下只隐身在偏殿外的一株苍松上,小心翼翼舒展灵觉,朝内打探。

那边,无戒和尚正敬过麻奉秉一杯酒,屁股刚刚重新坐定,便听这位麻神开口说道:“无戒大师,听说就在今天下午,你从云居观青梅真人手中抢得了一株万年丹参,可有此事?”

无戒和尚暗暗叫苦,心中恼怒道:“是哪个王八羔子为拍麻老魔的马屁,竟将此事泄漏出去。哼,若让老子晓得是谁干的,不吸干了他的精血誓不为人!”

他心下咬牙切齿,脸上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托麻护法洪福,贫僧今日确得着一株万年丹参。原本想宴后寻个机会说与三爷知道,不想您老人家已然得知了。”

麻奉秉放下酒盏,似笑非笑道:“听说你还尽数杀光了观里的道士,这个祸事可闯得不小啊。那青梅真人乃昆吾剑派旁支弟子,与玄干真人颇有交情。此事倘若传了出去,区区一个青莲寺恐怕也担待不起。”

无戒和尚道:“多谢麻护法关照。此事贫僧做得极为隐秘,又将那些牛鼻子老道一个不剩的统统宰个干净,应该不会让外人知道。”

麻奉秉皮笑肉不笑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自忖手脚干净不留后患,却怎会让老夫知晓?昆吾剑派垂名正道千年,也非酒囊饭袋。一旦让他们知道你为了一株丹参就灭了云居观满门,大师和在座诸位朋友的性命可就难说了。”

那绿发妖人抬起头来,满嘴油渍、含糊不清的问道:“这事咱们兄弟做都做了,依麻护法之见该当如何?”

麻奉秉笑而不答,旁顾言他道:“无戒大师,可否取出那株丹参,让老夫一开眼界?”

无戒和尚纵是有千百个不情愿,也要装得毫不介意、欣然领命的样子,点头道:“麻护法既这么说,贫僧便献丑了。”转头对身后侍立的一个中年僧人耳语几句,那僧人快步走出偏殿,自是去取丹参。

罗禹若是缀在这僧人背后,或可轻而易举夺回丹参。但如此一来,势必惊动偏殿里的群妖,想寻无戒等人复仇可就难了。

他耐住性子隐忍不发,就见脚下不断有杂役僧端着美酒佳肴往来穿梭,酒香肉味顺着夜风四处飘荡。

别的倒也罢了,惟独那一壶壶美酒,令罗禹眼热无比。

他已数日不识酒味,如今肠中酒虫闻香蠕动,焉能再忍?

见一僧人捧着一盘盛满佳酿的酒壶从底下经过,罗禹看准机会右手凌空一抓,神不知鬼不觉的摄来一壶美酒,仰头畅饮。

一壶酒顷刻喝干,反倒惹起罗禹更大的酒瘾,恨不得潜入伙房酒窖喝个痛快。但毕竟办正事要紧,这些美酒惟有留待日后再来享受了。

他将空荡荡的酒壶挂在枝杈上,那中年僧人手捧一只长方形的黑色木匣步入殿内,在主桌前躬身道:“启禀住持,丹参取来了。”

无戒和尚手一挥道:“还不快呈上,让麻护法好生鉴赏。”

那中年僧人应了,将黑匣在麻奉秉面前打开,里面幽香四溢,露出一株二尺三寸、白里透红的丹参。

麻奉秉翻着怪眼,抚须观看,赞道:“不错,果真是天地罕有的珍品,连老夫亦是平生罕见。”眼神里透着艳羡之色,久久凝望却不说别的。

那白衣文士察言观色,哪里会不明白麻奉秉打的是什么主意,只不过麻护法自恃身份,不愿当众开口索要而已。

他向无戒和尚一使眼色,笑道:“无戒大师,刚才在私下里你不是与小弟商量,欲将这万年丹参权作薄利,孝敬给麻护法他老人家?依小弟之见,咱们也不必再等到宴后,这便请麻护法赏脸收下如何?”

无戒和尚心中骂道:“他奶奶的,老子何时与你这家伙打过商量,说要将丹参送给麻老魔?”

但他也不是傻瓜,晓得这刚到手的宝贝,此时不送也得送了。莫不如顺水推舟,自己趁麻神尚未开口估个人情罢了。

当下无戒和尚应和道:“吕兄说的极是,倘若麻护法看得上眼,就请赏脸收下丹参,也算咱们兄弟对您老人家的一点心意。”

麻奉秉暗自欢喜,老脸上却作出为难之色道:“无戒大师,吕兄弟,这如何使得?此宝乃是你们拼了性命从云居观夺来,老夫岂有坐享其成的道理?”

无戒和尚心里,已不知把这尊麻神祖宗八代骂了多少遍,脸上却堆笑道:“麻护法说得哪里话来,区区一株丹参,怎比得上您老人家往日对咱兄弟的照顾?

“何况贫僧修为浅薄,这丹参原也消受不起。日后万一昆吾剑派寻上门来,届时还要有劳您与金牛宫出面周旋维护。”

说罢,一咬牙,朝那中年僧人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丹参放下!”

麻奉秉瞥了眼摆在自己面前桌上的丹参,哈哈一笑道:“多谢无戒大师与诸位朋友盛情,老夫就却之不恭,厚颜收下了。”

无戒和尚又是疼惜又是不舍,心里干脆翻来覆去把麻奉秉上上下下十八辈祖宗也骂了个够,端起酒盏起身道:“诸位朋友,咱们再一齐敬麻护法三杯,为他老人家接风洗尘。”群妖轰然回响,麻奉秉得着丹参心怀大畅,脸上笑容也多了,自是来者不拒。

罗禹静静观瞧,感慨道:“就为了这么一株丹参,竟屠戮了二十多条人命。可笑的是,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教麻奉秉强取豪夺了去。如此仙灵至宝,委实不知可救活多少人的性命,落到麻老魔手里自是白白糟蹋了。

“哼,待会儿我一定要想个法子将此物盗了回来,让老魔空欢喜一场!”

殿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兀自人声鼎沸,杯筹交错。

有些修为稍浅的小妖,喝得酩酊大醉,不免现出了原形,或露出獠牙青面,或从屁股底下耷拉出一条毛茸茸的巨尾,来回晃悠。

麻奉秉酒喝得不少,仍保持着七分清醒,一推酒盏起身道:“无戒大师,咱们酒喝得差不多了,也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说正事。”

无戒和尚痛失丹参正借酒浇愁,半醉不醉道:“麻护法何必如此匆忙?天色尚早,不如咱们再坐片刻,喝个痛快!”

麻奉秉将桌上的黑匣收入袖口,近三尺长的匣子,宛如变戏法似的在他袖中消失不见,从外表看不出丝毫痕迹。

他摇头哼道:“老夫此来雾灵,实负有宫主交代的一桩机要重任,可不敢疏于玩乐。若不是看在大师与诸位朋友面上,这顿接风宴本也无心用下。”

无戒和尚暗道:“王八羔子摆什么臭谱?老子好端端的庆功宴成了你的接风酒,又将丹参送给了你。嘿嘿,这会儿却还板着老脸教训老子。他奶奶的,得着便宜却来一本正经的卖乖,活像青楼里的姐儿。”

他老大的不痛快便装着酒醉不应声,一边遮云窟窟主吕岩见状,急忙圆场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先退席商量正事。待议定之后,再回转过来喝个一醉方休也是不迟。”

麻奉秉把无戒和尚的反应尽看在眼中,心道:“这秃驴对老夫皮里阳秋,心怀不满,却当我是瞎子么?若非宫主交代之要事尚需借助这帮霄小卖命,老夫又何苦降贵屈尊与他们厮混在一处?”

他不动声色,转首问道:“无戒大师,贵寺可有什么清静些的地方,便于谈事?”

无戒和尚见麻奉秉问到自己头上,只得吭吭哧哧回答道:“在这偏殿之后有一禅房,乃贫僧平日参道悟佛所在,里面收拾得倒也干净。”

那坐在吕岩身边的头陀奇道:“麻护法,恕小弟多嘴,在座的人都是咱们自家兄弟,有何事不能在酒席间说,非得这般缜密小心?”

麻奉秉冷笑一声,说道:“非是吓唬诸位,老夫此来所为之事,牵涉正魔两道千年天运,着实非同小可。倘若无意中泄漏了半点天机,恐怕连老夫在内的在座诸位,谁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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