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宇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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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宇传奇-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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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兵中最为危险的爆破连,因为每天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去点燃炸药,所以连队里的大头兵都很讲义气。这个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被发配到连队当兵的大学生,马上引起了所有士兵的同情心。上自连长下到同铺的战士,人人都抢着照顾陈良宇,把个陈良宇当成了一盆娇嫩的花一样精心照顾。终于,陈良宇从病中恢复过来了。
陈良宇病好以后,就和连队的战士们一起开始工作。所谓的基建工程兵,几乎就是一些自觉自愿的奴隶,在所谓的毛泽东思想鼓舞下,每天要超强体力劳动十个多小时,还要互相之间攀比进度,夺取所谓的先进红旗。但是也因为是工程兵部队,又身处偏僻的深山,所以纪律相当松散,战士之间的气氛也比较活跃。
陈良宇所在的部队,整个团当中没有一个是上海人,当兵的大都是川贵各地的农民子弟,无辣不欢,性情豪爽,既吃得了苦,也十分野蛮。陈良宇当兵的爆破连,更是以不怕死为荣,每天开山放炮,经常发生事故。许多战士因为野蛮操作,或者不讲作业程序,而被炸得尸骨无存。粉身碎骨之后,封以烈士称号,一把火烧掉;在家乡的亲属却可以从此享受烈属待遇,每个月从民政局领到一笔小钱。陈良宇到连队之后,他毕竟是正规大学的毕业生,因此动了不少脑筋,减少爆破作业时候的伤亡。他从所学的知识中归纳出几句话,教给战友们,告诉他们如何安全作业,又想出不少土办法,减少近身排除哑炮的危险。这样一来,爆破连的伤亡大幅降低,连队的战士将他奉若神明一般,从来也不让他参加危险的点炮、排炮作业。
这样,尽管劳累,陈良宇在部队的时候,心情也慢慢地开朗起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因为毛泽东急于看到所谓三线建设的成就,因此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些基建工程兵甚至连星期天也被剥夺了。一天劳累下来,头挨着枕头,就会呼呼大睡。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又要出工了。几个月当中,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陈良宇受到战士照顾,还可以在工作时间内抽空写信,其他时间,都是处在无休止的劳动中。
偶然有机会,陈良宇也在想,这奴隶一般被发配的日子,何时才能是个尽头啊。

【洗不掉的烙印】
再说陈更华因为“美国特务”的问题,被关押在常州金坛干校政训班隔离审查,白天下地干活,喂猪割草,晚上“深刻检查”,坦白交代“美国”特务的罪行。陈更华也和陈良宇一样,经受了人生头一次脱胎换骨的锻炼。烟斗也不能抽了,只能抽最劣质的纸烟,胖大的身躯,日见消瘦。每天晚上,陈更华都要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交代材料,留学美国的经历写了一遍又一遍,但是又不能据实而写,只能按照共产党的调子,把美国社会写得一团漆黑,惨无人道。
陈更华在私塾里饱读四书五经,笔下本来十分了得。但是写那些劳什子的交代材料,既不能实话实说,又要写得煞有介事,让专政人员觉得是诚心在坦白交代,着实难为坏了陈更华。这就好比是要写一部历史,但又不能秉笔而书,半是纪实,半是小说,折腾得陈更华夜不能寐,唉声叹气。好在中国古人早就创造了所谓春秋笔法,婉转曲折,既有事实,又有伪托,无非是要满足专政人员的要求,但求蒙混过关,不至于皮肉受苦。这样的交代材料,陈更华却也不知写了多少。
一九六九年,金坛干校的政训班忽然莫名其妙地结束了。陈更华莫名其妙地在牛棚中呆了两年之后,也忽然获得了自由。但是对于他到底是否是“美国特务”,既没有结论,却也不再审查,只是把他写的许多交代材料塞入档案中,把他打发回了上海。
陈更华回到上海后,倒是过了一段逍遥的日子。他以社会闲杂人员的身份,闲居家中。这个时候,他更加想念起了因为受他拖累,而被发配到山沟里的大儿子陈良宇。为此,他不停地给陈良宇写信,让他放弃在部队发展的思想,争取尽快退伍。另一方面,陈更华又整天地走访朋友和熟人,包括他以前修X光机时候熟悉的一些医院,他当买办时候认识的船舶建造方面的熟人,放下架子,曲意逢迎,要把陈良宇弄回上海。
陈良宇得知父亲从牛棚出来,欣喜之余,对自己的命运仍然比较悲观。因为陈更华虽然从牛棚放了出来,但是在案件上没有结论,陈更华所谓的政治面貌仍然是“美国特务”嫌疑。这样,陈良宇的家庭成分,丝毫并没有因为陈更华隔离审查的结束而得到改变。在这种情况下,陈良宇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在共产党的军队里取得信任。他被永远地打上了家庭成分的烙印,成为被排斥和不能信任的边缘人。
在这种情况下,陈良宇倍感失落,既没有任何前途,也没有任何未来,只是浑浑噩噩地在部队里充当工程兵奴隶,每天劳作十多个小时,然后在极度劳累中睡去。他的梦中,无数次出现上海的繁华街市,丰富的物产,但是醒来之后面对的却是一些满身汗臭的战士,以及无穷无尽的崇山峻岭。他现在已经放弃了一切理想与追求,只希望回到上海,过上普通人的普通日子。

【回到上海】
陈更华得知自己的所谓“美国特务”嫌疑,影响了大儿子陈良宇的前途,使得他被发配到深山冷沟中成为工程兵奴隶,心中非常难过,也不免大骂SHIT。他对共产党的怨恨,这个时候到达了极点。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该忍还是得忍,该低头还是要低头。所幸他从江苏回来之后,再也没有人理睬他;共产党的街道组织也没有把他管制起来,因此他还是比很多人要幸运。不仅有自由之身,而且可以到处活动。
为了帮助儿子解脱困境,陈更华几乎跑细了双腿。功夫不负有心人,陈更华终于转辗通过关系,找到了一条门路。他原来在充当船级社买办的时候,经常给造船厂的大型设备设定安全等级,因此认识的一位小兄弟汪某,正好在闸北区的彭浦机器厂当负责人。因此他一再上门,先送礼物,再套近乎,短时间内把关系搞得非常融洽。汪某也是宁波人,和陈更华倒是相当投缘。正好当时彭浦机器厂因为文化大革命打倒走资派,因此一片混乱,既没有厂长,也没有党委,只有汪某是临时的负责人,大小事情都由他说了算。所以汪某答应帮助陈更华,如果陈良宇退伍,他可以接收陈良宇。
陈更华关节打通之后,也不耽误时间,一封电报“父病危,速回沪”,发往陈良宇所在的部队。三天以后,陈良宇满面忧伤,风尘仆仆地回到上海家中,却看见其父陈更华满面春风的笑脸。陈良宇错愕之余,马上体会到这是父亲的精心安排。父子两人因此在家中商量了许多天,谋划回到上海的办法。没有几天,陈良宇匆匆起程,随身带了许多高档礼品,特别是当时刚刚在上海面世的的确凉面料等,以及从上海铁路中心医院开具的慢性病证明,回到川西的部队。
陈良宇回到川西之后,没有立即回到连队,而是直接去了团部。在团部给团长政委送了许多希罕的上海产品,然后借口身体不好,要求退伍。陈良宇军校毕业,本身已经是军官序列,但是他事实上又是一个大头兵,没有任何职务。这在部队里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情况,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陈良宇的家庭成分问题。
陈良宇为了达到退伍回到上海的目的,主动要求以战士的身份退伍。因为按照部队的规定,军队干部退出部队,称为转业,由国家统一安排工作,通常按照部队的官衔安排相应的工作。中国公安、法院系统里面以前的许多文盲警察和法官,大多数是部队的军官退役下来的。而大头兵退伍,则由自己回原籍找工作,国家概不负责。所以如果陈良宇按照军校毕业的军官转业,就由国家统一分配,肯定是回不了上海,天知道会给分配到哪里去。但是如果按照战士待遇退伍,那就可以自己拿着封口的档案袋,回到原籍去找工作。
也许是大批上海产品,特别是西南地区难得一见的的确良布料起的作用,一九七零年七月,陈良宇获准从解放军六七一六部队,以士兵身份退伍。部队不仅没有难为陈良宇,而且还为陈良宇搞了一个热闹的欢送会。许多战友还在会上为陈良宇抱屈,认为白读了五年军校,结果还是以大头兵的身份退伍。殊不知陈良宇为了获得这个身份而窃笑不已。

第六章 小市民生活

【上海彭浦机器厂】
陈良宇终于从部队回到上海,合家十分高兴。陈更华更是十分得意,又开始抽起了他的大烟斗。事实上,陈更华的确是老谋深算,为陈良宇回到上海,安排得非常周详。因为文化革命中陈家房子被没收,合家搬到了静安区的石门路。按理说,陈良宇退伍回到原籍,应该到静安区的有关部门报到。但是陈更华联系好的彭浦机器厂,则是在闸北区。为此,陈更华又找到闸北区政府的有关人员,声明陈良宇乃是从上海铁中入伍的,而上海铁中和彭浦机器厂同在闸北区的共和新路上面,所以陈良宇应该回到闸北区办理手续。
陈更华的这种聪明办法,果然行之有效。陈良宇在闸北区办了手续,如愿以偿地退伍军人的身份,进入上海彭浦机器厂锻工车间,当了一名普通的工人。
上海彭浦机器厂最早成立于一九五八年,由上海造纸机械厂、上海锻压厂、上海铸造厂三厂合并,当时称为“上海冶金通用机械厂”,一九五九年又并入华海矿山机器厂、东方钢窗厂和汇通机器厂,正式更名为上海彭浦机器厂。这家国营大厂,最早生产的是电气冷轧机和造纸机,一九六四年由国家统一安排,开始生产推土机和履带式推土机。陈良宇所在的工程兵部队所用的推土机,正是来自上海彭浦机器厂的产品。
上海彭浦机器厂是个国营大厂,地处闸北区共和新路三二零一号,当时属于上海北面的城乡结合部,离市中心较远,地段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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