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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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全传-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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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细节,肃顺即使不听他自己说,也可以从别的地方打听到消息,但恭王所表现的态度,却是让他如同吃了颗“定心丸”。因此,为了“报答”,他也把遗诏的草稿拿出来与恭王斟酌,更定数字,无关紧要,彼此也可以说是“尽欢而散”了。

到了八月初七颁遗诏,这天的干支是癸亥,与登极的甲子,恰好为一终一起。到了这一日,卯刻时分开始,就有文武百官,纷纷进宫,恭王到得比较晚,他在行馆接待话别的宾客,一等颁了遗诏,随即动身回京。

第六部分慈禧全传(六)(11)

颁遗诏的地点,在行宫德汇门内的勤政殿前。这是大行皇帝最后的一道谕旨,所以礼节甚为隆重。辰初之刻,王公亲贵,文武大臣,都已按照爵位品级,排班等候,然后皇帝出临,站在勤政殿檐下预先设置的黄案前面,东立西向,等赞襄政务大臣怡亲王载垣,把遗诏捧到,皇帝跪接,陈置在黄案上,行三叩首礼。接着,载垣也行了同样的大礼,再把遗诏请下来,由御用的中道捧了出去,直到德汇门外,礼部堂官三拜跪受,送交军机处,转发内阁,颁行天下。

恭亲王随众行了礼,又到澹泊敬诚殿,大行皇帝灵前去辞行,奠酒举哀,默默祷告了好些时候,方始带着一双红眼圈回到军机直庐,换上行装,少不得还有一番周旋,赞襄政务的八大臣,因为前一天传旨,颁了遗诏以后,就要召见,所以都只送到宫门口。

护卫仪从,浩浩荡荡地到了承德府,时已近午,照例由首县朝阳县办差,借了当地富户的一座花园,备下鱼翅席为恭王“打尖”。惇王和醇王,还有一些交情较深的大官员,都在这里等着替他送行。

饭前休息的时候,恰好有个机会,能让醇王与他单独相处,弟兄间又说了几句私话。醇王得到消息,说载垣等人,已决定奏保他补正黄旗汉军都统。他一向希望率领禁军,现在得了个实缺,虽然这差使掌理正黄旗汉军的旗务,民政的性质多于军事,也够使他兴奋的了。

做哥哥的自然要勉励他,“这很好!”恭王说道:“都统是一旗之长,不比内大臣、御前大臣是闲差使。你好好儿学一学,将来才担当得起大事。”

“是。”醇王又说,“他们还要捧义二叔,让他‘佩带领侍卫内大臣的印钥’。”

醇王所说的义二叔是豫亲王义道,留在京城。何以让他来担负御前禁卫首脑的这个差使,是表示笼络呢,还是布置在京城,另有作用?恭王不能不注意。但一时也无法判断,只由此想到一句话:“你在这儿多留点儿心。别以为自己已是近支亲贵,老把个架子端着,你年纪还轻,该跟人请教的地方很多。态度要诚恳,语言要谦和。可也别多事,招人厌!”

“我知道。”醇王确是知道,话中是要他做些联络人心的工作。

“好了。一时我也说不尽那么多,反正你随时留意就是了。”

说了这话,有人来催请入席,吃在饭,恭王略坐一坐,道谢启程。承德府城,又有一批人在等着送行,不免又要下车应酬一番。等上车走了不久,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递到一封密札,是曹毓瑛派人送来的。

拆开一看,是传达一个消息,说胜保、谭廷襄具折请皇太后圣躬懿安,并在缟素期内呈递黄折,赞襄政务大臣认为有违体制,预备奏请议处。

“发动了!”恭王自语着,下令兼程赶回京城。

第七部分慈禧全传(七)(1 )

督办“河南安徽剿匪事宜钦差大臣胜保”,会同曾做过直隶总督,因为英法联军内犯,防守不力而革职充军,后又复起,现任山东巡抚的谭廷襄,联衔具折,“恭请皇太后圣躬懿安”,是个连曹毓瑛都未曾想到,不得不佩服胜保试探得巧妙的举动。

在胜保,此一举毫不费事,而肃顺和杜翰等等,却把他这一通轻飘飘的黄折子,看作泰山压顶般重,用出狮子搏兔似的力量来招架,光在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胜保这一着的高明。

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是端华,他手里摇晃着两通黄绫硬裱封套的请安折子,大声问穆荫:“老穆,你在军机最久,可曾见过这种新鲜把戏?”

“从未见过。”穆荫摇着头说,“本朝只有臣工给太上皇请安的先例,从无给皇太后请安的规矩。”

“那么,他们是什么意思呢?”

是什么意思?谁也明白,是有意抬举太后,尤其是把给太后请安的折子与给皇帝请安的折子放在一起,更可以清楚地表示出来,给皇帝请安不过是一种礼节。六岁的皇帝,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请安折,而给太后请安,才是真正地表达了尊敬的意思。

赞襄政务大臣,受先帝顾命,辅保幼主,他们根本否认太后有接受任何外臣敬礼的资格,太后只是“母”后,在小皇帝未能亲政以前,不得不让她们为小皇帝代言,完成“亲奉纶音”的体制。太后没有独立的地位,如果有独立的地位,那就可以接收皇帝的权柄,使顾命大臣变得无所用其“赞襄政务”!

因此,顾命八臣,每一个都感受到了打击,“此例不可开!”肃顺很严厉地表示了他准备制止的决心,倘或封疆大吏,纷纷效法,群起尊奉太后,他们八个人的地位,立即就会动摇。“是!”杜翰附和着说:“此例一开,必起揣摩之风,说不定就有建议垂帘的,那时候再要压下去就吃力了。”

“继园这话不错。”载垣作了个提示:“咱们就商量该怎么办吧!”

“把他驳回去。”肃顺对焦祐瀛说,“你写个上谕,回头一起送给上头看。”

“这……?”焦祐瀛踌躇了。干了十几年的军机章京,不知拟过多少谕旨,其中各种花样都有,但把请安折子驳回去,这还是破题儿第一遭,竟不知如何着笔?

杜翰看出他的难处,便说:“当然也不光是驳回去。说不合体制,交部议处,就易于措词了。”

“这怕不太好吧?”穆荫表示异议,“臣子给太后请安,皇上要处分这个臣子,那会引起物议。”

“怕什么!”肃顺冷笑道:“越怕事,越多事。继园的主意好,就交部议处。还有,缟素期间,怎么能用黄折子?也一起给写上。”

这就是欲加之罪了!请安折还能用白折子吗?穆荫心里这样在想,却再也不敢多说了。

就在这时候,曹毓瑛出现在门口,他一向非奉召不入军机大臣直庐,此时自然是有特别紧要的公务,需要当面请示,所以肃顺丢下了焦祐瀛这面,招手喊道:“琢如,有事吗?进来,进来!”

“是。”曹毓瑛手里持着一封信,安闲不迫地踱了进门,先朝上总请一个安,然后说道:“有个喜信,特来禀报列位王爷、大人。”

这一说,无不深感兴趣,每一个人都在心里转一转念头,却都猜不出是何喜信?只杜翰说了句:“可是京里有什么消息?

请坐了谈吧。“

“正是京里有消息。”他看一看苏拉端过来的椅子,偏坐在一边,看着手里的信:“京里得到消息,安庆克复了……。”就这一句话,顾命八臣,不约而同地轻呼一声:“哦!”个个都把身子往前俯了一下。

“是八月初一克复的。文大人让朱学勤通知我,转陈列位王爷、大人,说消息绝对可靠,因未得曾国藩奏报,不便动用正式公文。”说完,把他手里那封信,顺手递交隔座的焦祐瀛。

焦祐瀛不敢先看,恭恭敬敬地转奉载垣。大家一面传观,一面都兴高采烈地瞻望前途,说是安庆克复,直薄金陵,十几年大患,一旦敉平,足以告慰大行皇帝在天之灵。自然也有人提到肃顺调护湘军的功劳,顺便灌上一顿米汤,把肃顺说得乐不可支。

曹毓瑛表面附和着,心里深有警惕,他刚刚遣专人为恭王发了一封密札,心里在考虑是不是要把安庆的捷报,也转告恭王。因此,略略坐了一下,托词还有要事待理,辞了出来。

等他一走,太后也随即派太监出来“叫起”了。顾命八臣个个精神抖擞,列班晋见,行过了礼,载垣朗朗奏道:“皇太后、皇上大喜!”

两宫愕然,国丧尚未满月,何来喜事?说这话,措词就欠检点,只是不便当面给他钉子碰,唯有面面相觑而已。

于是载垣便把安庆克复的确信,约略奏陈。这倒确是喜事,但西太后不愿现诸形色,而东太后反倒感伤,拿块素手绢擦一擦眼圈,叹口气说:“这个好消息,要早来一个月多好呢?”

早来一个月,大行皇帝生前便得亲闻,这一桩喜事也许能延续他的生命亦未可知。肃顺感于知遇之恩,自然是最了解东太后的心情的,便出班磕一个头说:“此是大行皇帝在天默佑所致。神灵不爽,益切瞻依……。”说到这里,竟然哽着嗓子,不能毕其词了。

第七部分慈禧全传(七)(2 )

“起来,起来!”东太后颇为感动,安慰他说:“这你也有功劳。”说着转脸去望西太后,仿佛要商量什么似地。

西太后知道她的意思,赶紧抢在前面说:“都靠里里外外一条心,才有这个胜仗。朝廷自然要奖励出力人员,等曾国藩的折子到了再说吧!”

这样暂且搁置,是在眼前最简单而无不妥的处理办法,肃顺和载垣都无异议。于是西太后便提到回京和登极的日子,登极不过行个典礼,或早或晚,均无不可,回京的日子肃顺原说过最早也得九月二十三,现在就依了他,自然也没有话说,要商量的只是许多细节。

“既然定了日子,大家不必挤在一起走,在这儿没有事的,可以先走。”肃顺想了想说,“奴才的意思,各宫妃嫔,不妨早早回城,先安顿好了,等着伺候两位皇太后和皇上,岂不从容呢?”

“这话不错。”西太后点点头,“过了节先走一拨吧!”

“节前就可以走。反正今年不过中秋节。”

国丧期间,没有年节,但是,只有几天的日子,“来得及吗?”东太后这样发问。

“来得及,来得及!”肃顺一叠连声地答说,“奴才马上派人去拿二百辆大车,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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