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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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全传- 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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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四尺,俯瞰禁苑,十分不妥。文宗在日,对此耿耿于怀。同治年间,亦曾多次交涉,希望北堂将钟楼拆低而一直不得要领,此刻迁堂,自然力戒前失。李鸿章以极坚决的态度告诉樊国梁,为了风水的关系,西什库新堂的钟楼,以五丈为度,断断不准高出屋脊。

原来以为樊国梁必有难色,那知他竟一口允诺照办。李鸿章喜出望外,对于折价的数目,手便松了,而樊国梁的本意,亦是拿这个让步,换取实益,所以李鸿章一许二十万,他意犹不足,一直加到三十万,仍旧要再添五万。

就在这时候,醇王到津,李鸿章向他请示,照三十五万两定议,订立了合同五条。

醇王此刻要面奏的,就是五条合同的内容。他特别提到第五条,规定北堂所收集的“异方珍禽异兽”,一切古董,以及传教唱诗所用的风琴、喇叭等等,经李鸿章力争,樊国梁终于不得不答应,“全数报效”,载明在合同以内。这些东西,价值不赀,折算扣除,给价实在不到三十五万银子。

“总而言之,这一次仰赖皇太后的鸿福,交涉极其顺利。避过法国,直接跟教廷接头,这个宗旨,定得很高明。”醇王很兴奋地说,“国运否极泰来,如今军事、洋务,都有起色,臣与李鸿章内外支持,勉图报称,总算有了一点结果。不过,臣的才具短,总要求皇太后时时教诲。”

听了醇王这番表功的话,慈禧太后少不得有一番嘉勉,然后又将话题拉了回来:“北堂什么时候迁移呢?”

“从明年正月初一起,以两年为限,迁移完毕。”醇王答道:“新堂地基,预备十一月里交,动工要在明年,因为今年西北方向不宜破土。”

“风水是要紧的。”慈禧太后急转直下地问:“北堂迁移,已经定议了,那么三海工程什么时候可以完呢?”

“这……,”醇王迟疑着,“要看工款来得是不是顺利?”

“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如果工款来得不顺利,工程就搁在那儿,老不能完工了?”

话中有责备之意,使得醇王微感不安,急忙答道:“臣所说的顺利不顺利,也不过进出几个月的工夫。三海工款总计一百八十多万,责成粤海关筹一百万,是个大数,到现在为止,报解到京的,不过十几万。眼前要发放的,就得三十多万。欠下商人的款子,工程就不便催,因为内务府催工程,商人就要催款。臣估计至迟明年冬天,总可完工。”

“刮西北风的时候,就得回宫了,明年冬天完工,不就等于后年夏天完工吗?”

醇王心想不错,历来的规矩,春秋驻园,夏天如果不是巡幸热河,也是住园,唯有冬天在宫里。三海工程在冬天完工而不能用,闲置在那里,反要多花人工费用,细心照料,这是什么算盘?

转念到此,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臣准定催他们明年夏天完工。”

“那还差不多!”慈禧太后的声音和缓了,“可是,催工就得催款,那又怎么着呢?”

“臣尽力张罗就是。”

“你也不必太劳神!”慈禧太后体恤地说:“北洋不是有款子存在外国银行生息吗?先提三十万来用好了。”

“那笔款子,是要付船价的……。”

“怕什么?”慈禧太后不耐烦了,抢白的声音很大,“等粤海关的款子一来,不就归上了?上百万银子搁在洋人那里,不但生不了多少息,说不定还给人挪用了呢!”

醇王不知道慈禧太后的话是有根据的,只当指责海军衙门有人挪用造船经费,极力申辩,决无其事。慈禧不便透露消息来源,只说了句:“外面的事你不大明白,照我的话做,没有错儿。”

醇王自然不敢违拗,行文北洋衙门,借款三十万两。李鸿章接到咨文,大为高兴,因为预定向英德两国订造的四条铁甲快船,本有二百四十八万两银子,存在汇丰银行,陆续结汇兑付,现在还剩一百万两,原可够用,那知驻英驻德的公使刘瑞芬、许景澄一再来电,不是增添设备,就是材料涨价,要求增加款项,计算之下,还差八十万两。正愁着无法启齿时,有此一道咨文,恰好附带说明,解消了一大难题。

不过三十万两却还一时不能解京,当初与汇丰订约时,有意留下腾挪的余地,规定提银在一万两以上时,须早一个月通知。所以这笔款子,要到六月中旬才能解送海军衙门。

※   ※※

六月初五,皇帝奉慈禧太后移居宁寿宫,因为三大殿及东西六宫各处的沟渠,要彻底修理之故。宁寿宫在大内最东面,乾隆三十七年开始兴修,预备归政以后,作为颐养之处,一直修建了十四年才落成。占地约当整个内廷的四分之一,其中规模,完全仿照内廷各正宫正殿。大门名为皇极门,二门名为宁寿门,等于乾清们,门内皇极殿,规制如乾清宫,殿后的宁寿宫,跟坤宁宫一样,也有祭神煮肉的大锅,吃肉的木炕以及跳神的法器等等。

宁寿宫后门是一条横街,正中一门叫做养性门,门内养性殿,跟养心殿相仿,所不同的是有奉佛的塔院与坐禅之处,现在作为皇帝的寝宫。

慈禧太后所住的是乐寿堂,在养性殿之后,原是高宗的书斋。此外还有三友轩、颐和轩、随安室、如亭、导和养素轩、景祺阁等等亭台楼阁。景祺阁之后,就是宁寿宫的后门贞顺门,有三间宽的一个大穿堂,还有一口极深的井,井水甘冽非凡。

这座宫触发了慈禧太后的许多想象,一几一椅,一草一木,都使她想到,是当年高宗归政后,盘桓摩挲过的。八十多岁的太上皇,五代同堂,五福骈臻,虽说是天下第一位福气人,然而头童齿豁,想玩也玩不动了。不如及今未老,早早归政,可以多享几天清福。

因此在移居宁寿宫的第六天,便打定了主意,这天召见醇王,特地传谕,皇帝也入座。

这是极大的例外。由于醇王与皇帝是父子,礼节上有所不便,所以召见醇王时,皇帝向不在座。这天忽然在养心殿相见,醇王一时有手足无措之感,不过稍微想一想也就不碍,皇帝虽坐在御案之前,而慈禧太后却坐在御案之后,醇王跪在儿子面前,只当跪在慈禧太后面前就是了。

“皇帝今年十六岁了,书也读得不错。”慈禧太后说道:“我想明年正月里就可以亲政了。让我也歇一歇。”

醇王大为诧异,不知道慈禧太后怎么想了一下,会有此表示?

这是不容迟疑的事,醇王立即跪了下来,高声说道:“请皇太后收回成命。”然后便一面想理由,一面回奏:“时事多艰,全靠皇太后主持,皇帝年纪还轻,还挑不起这副担子。再说,学无止境,趁现在有皇太后庇护,皇帝什么都不用烦心,扎扎实实多念几年书,将来躬亲庶务,就更有把握了。照臣的想法,皇帝亲政,至早也得二十岁以后。请皇太后为社稷臣民着想,俯从所请,想来皇帝亦感戴慈恩。”

他说到一半,就已想到了一个主意,所以膝行而前,接近皇帝,此时便拉一拉龙袍,指一指地上,示意皇帝跪求。

皇帝正在困惑疑难之中。慈禧太后的宣示,在他亦深感意外,然而他并未想到应该请“皇额娘”收回成命。从小养成的习惯,凡有慈命,只知依从。所以听慈禧太后说要归政,心里惴惴然、茫茫然地有些着慌,怕自己一旦亲裁大政,不知如何下手?

等听见醇王的回奏,才知道自己错了,但却不知应作何表示?现在是明白了,要跪下来附和醇王的说法,力恳暂缓归政。

于是他站了起来,转身跪在御案旁边说道:“醇亲王所奏,正是儿子心里的话。儿子年轻不懂事,社稷至重,要请皇额娘操持,好让儿子多念几年书!”说完,磕一个头,依然长跪不起。

“你年纪也不小了!顺治爷、康熙爷都是十四岁亲政。”慈禧太后转过脸来,对醇王说:“垂帘本来是权宜之计。皇帝成年了,我也该歇手了。你们也要体谅体谅我的处境才好。”

“皇太后的话,臣实在汗颜无地。总是臣下无才无能,这几年处处让皇太后操心。目前政务渐有起色,正是由剥而复的紧要关头,总要请皇太后俯念天下臣民之望,再操持几年。”

“我的精力亦大不如前了。”慈禧太后只是摇头,“好在皇帝谨慎听话,如果有疑难大事,我还是可以帮他出个主意。至于日常事务,皇帝看折看了两三年,也该懂了。再有军机承旨,遇到不合规矩的地方,让他们仔细说明白,也就错不到那里去的。总而言之,这件事我想得很透彻。你跪安吧,我找军机来交代。”

醇王无法再争,他为人老实,亦竟以为无可挽回,所以一退出养心殿,立即关照太监分头请人,御前大臣伯彦讷谟诂与克勤郡王晋祺,庆王奕劻和三位师傅翁同龢、孙家鼐、孙诒经到朝房来议事。

被请的人到了五个,伯彦讷谟诂已经回府。醇王说知经过,问大家有何意见?两王面面相觑,因为不知道醇王的意思如何,不敢有所表示。翁同龢却是看事看得很清楚,为醇王着想,应该再争,所以开口说道:“这事太重大!王爷应该带领御前大臣,跟毓庆宫行走的人,见太后当面议论。”

“很难!”醇王答道,“皇太后的意思很坚决。且等军机下来再说。”军机只来了一个礼王世铎,一进门手便一扬,不用说,上谕已经拟好了。

“没有法子!”世铎苦笑着,“怎么劝也不听,只好承旨,已经请内阁明发了,这是底稿。”

于是传观上谕底稿。亲政的程序是仿穆宗的成例,以本年冬至祭天为始,躬亲致祭,亲政典礼由钦天监在明年正月里选择吉期举行。

“事情要挽回。”翁同龢看着醇王说,“请王爷跟军机再一起‘请起’,痛陈利害,务必请皇太后收回成命。”醇王踌躇着,无以为答,迟疑了一会才说:“养心殿的门,怕都关了。算了吧,另外想办法。”

“莱山倒有个主意,”礼王说道,“上一个公折,请皇太后训政。”

这是仿照乾隆内禅以后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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