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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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全传- 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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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汪守正打定了主意,自己要跟薛福辰合作,才能见功。不过李德立对他不满之意,溢于言表,自己的打算,决不可泄露。为了希望此人不掣肘,还得好好下一番敷衍的功夫。

这一夜自是尽欢而散。第二天一早进宫,在内务府朝房会齐,见着了薛福辰,他恐怕李德立猜疑,不敢过分亲热。一经请脉,越觉薛福辰入手便正,只是健脾以外,还须润肺,同时也觉得人参未尝不可用,因而开了一剂以人参、麦冬为主,与温补差相仿佛的甘润之剂。

方子呈上,所得的“恩典”与薛福辰一样,赐饭一桌,由恩承陪着吃完,然后搬行李入内廷值宿。是内务府的空屋,与薛福辰同一院子,南北相望。

行客拜坐客,汪守正只送了几部医书,但都是极精的版本。最名贵的是一部明版的《本草纲目》,刻印于万历年间,是李时珍这部名著的初刊本。原是汪守正行踪所至,不离左右的,此时毅然割爱了。

薛福辰不肯收受,无奈汪守正意思诚恳,却之不恭。收是收下来了,觉得老人过意不去,想有所补报,只以身在客边,无从措办,惟有不断称谢。当然,有此一番结交,自有一见如故之感。

到得夜深,薛福辰一个人在灯下打围棋谱,汪守正却又不速而至。这次是专门来谈慈禧太后的病情的。

“薛先生!”他年纪比薛福辰大,但称谓很谦恭,“上头既然忌讳崩漏的字样,总得安上一个病名。”他说,“有人问起来,圣躬如何不安,到底什么病?莫非也像那班太医,支吾其词?”

“说得是!”薛福辰沉吟了一会答道,“病呢,也可以算是‘骨蒸’。”

汪守正点点头:“这一说就对了!我也觉得可以说成骨蒸。得薛先生一言,就算鉴定了。”

“子常兄,你太谦虚了。”薛福辰微感不安。

“实在是要请薛先生指点提携。”

“指点”也许是客气话,“提携”则薛福辰心甘情愿。因此,第二天奉旨会诊,合拟方子,薛福辰便支持汪守正的看法,仍旧用了人参、麦冬这几味药。

第一部分柳堂死谏第26节备战求和

曾纪泽是六月二十四到俄国京城彼得堡的,接连打来三个电报,第三个是报告会见俄国“外务部尚书”格尔思的经过。格尔思表示“条约改议,外国尚有之,罪使从古未有。”态度是“面冷言横”。因此,曾纪泽奏请将“崇厚罪名宽免,为转圜第一步”,说是“虽干清议不敢辞”。

这句话自是指李鸿藻和那班清流而言。主战一派在躁进的张之洞策动之下,花样百出。宝廷刚刚上了一个折子,说是“外患渐迫,请召知兵重臣左宗棠入朝,筹划方略,以济危难”,使得恭王相当头痛,现在接到曾纪泽的电报,他虽有“干清议而不敢辞”的勇气,恭王却不肯贸然代崇厚乞恩,只拿曾纪泽的电报面奏取旨。

慈安太后也作不了主。于是恭王建议,请两宫太后“同赐召对”。事实上也只有此一法,慈安太后便到长春宫跟慈禧太后去商议。

“别的倒没有什么,就怕累着了你,又怕你生气。”慈安太后说,“你自己瞧着办吧,能支持得住,跟大家见见面也好。”

“不要紧!”慈禧太后毫不犹豫地答说:“这两天吃的药,倒仿佛很对劲,那一会儿的工夫,怎么会支持不住?”

这是半年之中,慈禧太后第二次跟军机大臣见面,距离上一次视朝,也有两个月了。瞻视御容,消瘦得令人吃惊,七月初的天气,她却穿的是缎子夹袍,宫女扶上御座,气喘不止,好久才能回答群臣的问安。

“李鸿章、曾国荃荐的大夫都不错。”她用很微弱的声音说,“人还虚得很,不过舒服得多了。”

“国家多事之秋,全靠两位皇太后决大疑、定大计,臣等才好遵循。”恭王很虔诚地说:“仰赖祖宗在天之灵庇佑圣躬,早日康复,才是宗社臣民之福。”

“你们急,我也急!偏偏又不是一服药,两服药治得好的病。你们办事,总要当我天天跟你们见面一样,实心实力,和衷共济,大局才能对付得过去。”

声音极轻,而话中的分量很重,尤其是那一句“当我天天跟你们见面一样”,仿佛指责,见慈安太后老实好说话,有什么欺罔的情形似的。然而这亦无从辩白,只能这样答说:“国事如此,臣等决不敢有丝毫偷闲,敷衍塞责的心思。”

“原要这样子。”慈禧太后接着便提到曾纪泽的请求:“崇厚定罪,当初原说等曾纪泽到了俄国以后再议。既然俄国接待我国的使臣,而且,说条约还可以改议,是这样,崇厚杀不杀,就没有要紧了。就不杀崇厚,放他出来,他还能逃到外国吗?就把他放出来好了!”

听得这话,恭王如释重负,但不宜多说任何一句话,只平静地答一声是。

“我也不想打仗,不过也要和得下来才行。把崇厚放了,是小事,一放崇厚,大家以为朝廷怎么样委屈都可以,决计打不起来,就此把各处防务都撂下了,白忙半天,一旦有事,仍旧受人欺侮,那可是件大事。”

“防务自然还是加紧办理。”恭王答道:“各国使臣跟新闻纸上都说,俄国兵船在八九月间打算封我辽海,除了已奉旨派曾国荃督办山海关一带海防事宜以外,臣等公议,想派鲍超带领在两湖招募的勇丁一万人,克日坐船北上,在山海关与京城之间,择要驻扎,一则备边,二则保护京畿。这样子办,是不是妥当?就今天请两位皇太后定下主意。”

“鲍超是勇将。他跟曾国荃自然合得来,就怕他跟李鸿章面和心不和。”

“这一层,不烦圣虑。他们是出生入死的老弟兄,何况国事如此,不至于还闹意气。”

“那好!”慈禧太后又说,“饷要给鲍超筹足。”

“是。”恭王答道,“新募这一军,开拔之前,由湖北在部拨边防经费项下照拨,到防以后,户部另外给他筹饷。”

“左宗棠呢?”慈禧太后问到宝廷的奏折,“他到底在西北多年,让他到京里来当差;这个主意也不错。不过,他来了让他干什么?在西北,又找谁替他?这些,你们都想过没有?”

恭王自然想过,也跟大家谈过。主战一派自是极力赞成此议,以为左宗棠入参大计,足以增加声势。而主和一派居然亦众口一词,说宝廷的主意很高,这就另有文章了。

左宗棠在西北,虽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以专阃之寄,调兵遣将,把局势搞得剑拔弩张,军机处无从遥制,也头痛得很。如今内调入京,明为尊崇,其实羁縻,和战之计,反倒容易控制。至于左宗棠到京,派什么差使,以及西北军务由谁接替?当然也有安排。

“回圣母皇太后的话,左宗棠原为东阁大学士,将来到京,是不是派在军机上行走?另外请旨。至于新疆军务,自以左宗棠保荐为宜。”

“嗯。”慈禧太后点点头,觉得有些支持不住,便即问道,“还有什么事要谈?”

“张之洞有个折子论海防,牵涉的事项甚多。”说到这里,恭王特意停了下来,要看慈禧太后是何表示,再作道理。

“那还是你们谈吧!”慈禧太后说道,“张之洞倒是肯用心,肯为朝廷出力的人。”

就这一句话,便等于已作了裁决,凡有所奏,应该尽量采纳。因而恭王答应着说:“臣等仰体圣意,拿原折逐款商量停当,奏闻取旨。请圣母皇太后先回官吧!”

于是慈禧太后先离座回长春宫。接着便送进来一个黄匣子,里面是经她裁定的两案,写旨呈阅。

第一道是明发上谕:“谕内阁:前有旨将崇厚暂免斩监候罪名,仍行监禁。谕令曾纪泽将应议条约,妥慎办理。兹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接到曾纪泽电报,现在商办一切,恳为代奏施恩等语。崇厚着加恩即行开释。”

一看,慈禧太后便皱起了眉。这道上谕,含混笼统,语意不清,“商办一切”与“代奏施恩”有何关系。“施恩”是要施什么恩?都不明白,本想动朱笔替它改正,但精神不济,只好算了,撂下看第二道第二道是廷寄:“左宗棠现已行抵哈密,关外军务谅经布置周详,现在时事孔亟,俄人意在启衅,正须老于兵事之大臣以备朝廷顾问,左宗棠着来京陛见。一面慎举贤员,堪以督办关外一切事宜者,奏明请旨,俾资接替。此外带兵各员中,有才略过人,堪膺艰巨,秉性忠勇,缓急足恃者,并着胪列保荐,用备任使。将此由五百里谕令知之。”

这道廷寄,没有什么地方要改,随即发了下去。于是李莲英面奏:“该请脉了。”

“不必五个人一起上来。”慈禧太后忽然说道,“就传薛福辰、汪守正好了。等我好好问一问他们。”

薛、汪两人已取得信任,同时也颇蒙优遇,慈禧太后特赐矮凳子,让他们在御前坐着谈,这是宣力有年的高龄大臣都未能得到的恩典。

第一部分柳堂死谏第27节长春闲话

慈禧太后特意摒隔太医,只召薛、汪,是有意要跟他们谈谈。一则破闷,二则是采风问俗,想了解民间疾苦,更想了解官吏贤愚。

这方面,汪守正就比薛福辰大见才具了,应答奏对,十分称旨。问到山西的官吏,他总是扬善隐恶,归结于颂扬圣明,十分动听。

“阎敬铭在山西怎么样?”慈禧太后问道,“他在山西办赈,经手的款子很不少,是不是很清廉啊?”

“是,”汪守正答说,“阎敬铭督办山西赈务,老百姓拿他比做包龙图。曾国荃常常在臣面前夸奖他,说为人臣者,总要像阎敬铭这样子清廉刻苦,实心办事,方不负朝廷识拔。阎敬铭也常跟臣说,秦晋大旱,皇太后垂念备至,在国库万分支绌之际,一次次拨出大批款子放赈。如果我辈在里面侵渔分文,试问如何上答皇太后天高地厚之恩。”

“真是这样子吗?”慈禧太后问道,“有人说他在山西,趁荒年地价贱,买了许多良田,又特为搬家到山西。这话又是打哪儿来的呢?”

“阎敬铭在山西办赈,极其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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